第二十章 改天換地（8）

  哈珂察舉起火把，昏暗的地穴中一縷縷熱風拂麵。火光掩映下，裝滿貨物的木輪車排作長龍，緩緩向地穴更深處行去。


  ??“巴魯？”哈珂察回過頭，看向身後拍著自己肩膀的男人，“你怎麽到這兒來了？”


  ??“府上不見你人影，問了彪形大漢在這地下。”男人望向前方的木車長列，“這是在幹什麽？”


  ??“本是為起事備下的糧草，”哈珂察指著木車上堆在一起的布袋，“可惜全沒用上，這教場以後要改做地下糧倉了，若再逢饑年，便有大用處。”


  ??“大軍不再練兵了麽？”


  ??“還剩半數，一萬多人，已編進西郊大營兵製。以後，可在那地方名正言順地操練了。”


  ??“並入西平軍？”


  ??“不是。”哈珂察搖頭，火把的焰苗在雙眼中閃爍跳動，“如今，他們被稱作‘星火軍’。”


  ??“燎原之火嗎？”巴魯側過頭大笑，“哈——這事兒我管不著。我來隻是想問你，近日可有那位救命神棍的音訊麽？”


  ??“咱們這位大恩人，施展神跡的當日便沒了蹤影。”哈珂察將火把靠近洞壁，岩畫中山坡上手執法杖的巫師圖案若隱若現，“神人該是回了仙界吧。”


  ??“就一傻小子罷了。”巴魯眯著眼睛看向壁上岩畫，“你們到底查了沒啊？”


  ??“沒人不想知道他在何處。以一人之力扭轉整個戰局，如此通神之偉業，功名利祿唾手可得，可這人竟在此時消失，豈非神人之行事？”哈珂察挪動腳步，為身側一架前行的糧車讓出空隙，“若有消息，一早就告訴你了，但眼下實在沒什麽頭緒啊巴——蕭撻凜。”


  ??“我不是巴魯麽？”


  ??“你真以為，就靠‘巴魯’這麽個小名就能糊弄過去？”哈珂察微微發笑，“你入府後不久，我便讓蕭隱虎在淵國查了你的底細，後來在這教場中拉你和那位一起謀事，誰知你不肯——”


  ??“我沒想過糊弄誰，隻是想做一個叫‘巴魯’不起眼的尋常人，府上氏族想必也不會在意吧。”


  ??“你難以為我等所用，那時大哥便已起了殺心，欲將此事告知野利家主，是我多次勸阻方才罷休。有些東西，隻有在一起過活的人才會知道。你雖隱匿身份，卻沒那麽多歪邪的心思。”


  ??“悉億丹部傾覆後，戶籍名冊皆已銷毀，那麽容易便查到麽？隻是馬後炮吧。”


  ??“本來沒那麽容易，但——”哈珂察伸出右手手指，在胸前橫著滑過，“狼神庇佑啊。”


  ??“狼神庇佑——”蕭撻凜看著麵前的人，苦笑了一聲。


  ??“在哪兒，在哪兒呢——”昏暗的洞穴中遠遠傳來人聲，不一時，蕭隱虎喘著粗氣疾奔而來，將手上的信箋遞給哈珂察，“才得的消息。”


  ??“走吧，該回去了。”哈珂察借火光緊盯著手中的黃紙，麵色凝重，“淵國以北的金石族，已然出動。”


  ??三人回身，走離地穴。


  ??“小心一點。”更深處傳來木車碰撞的聲音，幾架糧車刮蹭著洞壁轟然而倒，一片石壁摧枯拉朽般崩裂，幾幅古舊的岩畫由此顯露：


  ??天塌地陷，西南方的巨劍傾倒入地。


  ??餘下的四座鐵錐旁，同一個手執法杖的少年將鮮血淋漓的手掌緊覆在黑鐵之上。


  ??世界的西南方，少年握著一顆黑色的果實埋入地下，身側是折成兩段的木杖殘肢。


  ??五座巨劍重新屹立於天地之間。


  ??推著糧草的車夫看著岩畫不解地皺起眉頭，而後在催促下繼續推車向前。


  ??五日後，最後一批糧草被運至地下教場。


  ??洞穴就此封閉，以備饑饉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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