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地穴隱兵（6）

  哈珂察將些幹草與枯枝用火石點燃，伴著濃煙的焰苗在濕冷昏暗的洞穴中不斷搖晃起伏。巴魯坐在地上舉起一隻燃起的木棍向前探看，兩側嶙峋不平的堅石洞壁在搖動的火光下猶如一隻巨獸褶皺蜷曲的黑皮隨著呼吸緩緩起伏，洞穴的前方通路開闊，可直立行人。三人各自握了一隻燃燒的火棍，慢慢向洞中的更深處行去。


  ??“看，這些——應該能稱得上是壁畫吧。”洛仁將火把靠近石壁。“還是年代太久了，看不清了。”


  ??石壁之上的岩畫早已色彩斑駁難以辨認，洛仁仔細分辨著，殘斷的鑿痕隱約構成了一個赤裸著的以樹葉遮蔽下體的遠古人，那人手握石斧肩扛長矛做出奔跑的姿態，地下一堆篝火於其身後熊熊燃燒。在往前還有更多的赤身裸體舉著武器奔跑著的野人，而眾人的前方畫著一隻渾身長滿長毛的巨大怪物，直立的人形身軀上生出仿佛猿猴一般的猙獰獸臉。眾人舉起手中的武器和火把圍攻那高山一般的巨怪，遠處的山坡上似乎是些巫師們高舉獸骨製成的法杖，狂呼著以超凡之術助陣這場人與怪獸的戰鬥。


  ??類似的岩畫每隔幾尺便顯現在石壁之上，三人漸漸意識到這些岩畫是在講述一個遠古時的故事。第一幅的不遠處的巨怪的輪廓更加猙獰可怖，而下方滿是人的斷肢殘臂與散落的木石武器，山坡上的巫師已手執骨杖衝向巨獸，而近處的平地上，一個狼頭人身的武士率領著眾人發起第二番的攻擊。


  ??洛仁忽然意識到那隻怪物正是南原的創始神話中被奉為人類先祖的巨猿，而那狼頭人身的武士正是淵族的遠古傳說中因抗擊巨猿而被賜予人類容貌的狼神，看這岩畫的內容，巨猿被描繪成一個凶惡的怪物，難道淵族的傳說才是這個世界的真相？巨猿並非先祖而是敵人？或者，這些岩畫本來便是出自於一個淵人之手？

  ??再往前的岩畫上，怪物高山般的身軀插滿弓箭與長矛倒在地上，狼頭人身的武士與巫師們站在怪獸的屍體上手執火把仰天高呼，人們終於戰勝了巨猿。


  ??又一副岩畫，眾人站在巨猿的屍身旁以火焚燒，一團帶有巨猿輪廓的煙霧飛入空中……


  ??三人一路上觀望著各處的洞壁，淵族的狼神傳說竟被繪成洞穴中的岩畫，隻覺驚詫又親切。此刻石壁上的場麵又變做眾人圍在篝火旁燒製肉食，一旁五個披頭散發的巫師手執骨杖分布在五個方位，仿佛在以手中法杖拉扯著五人中央的某種看不見的物事，洛仁端詳著石壁上的這一番場景，恍然間想起曾經夢到的那個光斑圖案，那五個人形究竟在牽拉著什麽呢？而下一副的岩畫中，便見天地間已然立起了遺存至今的五座“巨劍”。古老斑駁的圖畫至此戛然而止，三人手上的木棍已燃燒殆盡，遂加快腳步繼續向前行去。


  ??洞中依然漆黑而陰森，然而越向前走，越覺得隱隱傳來窸窸窣窣的各種夾雜在一起的聲音，似乎是些人聲，又似乎是水流動的聲音。巴魯走在前麵，用火把探照著前路。先是地上的一個黑鐵頭盔猛然顯現在火光裏，三人又行了幾步，竟看到那逃跑武士的身體躺在血泊之中，早已停止了呼吸。此刻於黑暗中猛然間衝出人來，幾十把刀刃出鞘的聲音陸續響起，三人霎時吃了一驚，火光之下，一眾武士已將三人團團圍住。


  ??“我算是知道野利府多出的人都去哪兒了。”巴魯咬著牙低聲說道，隨即緩緩拔出腰間的彎刀。“老子正一肚子怨氣沒處發呢。”


  ??“不須如此。”哈克察緩緩向前走去，黑暗中的雙眼精光四射。


  ??“你們看清楚了，我是誰！”哈珂察的話語一字一頓地回蕩在洞穴之中。


  ??刀劍回鞘，霎時俯身跪拜的聲音陸續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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