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完美的偽裝
在雷州的第一,災民們搶作一團,楚清風出動了一多半的士兵才壓下這種暴動。而所謂吃飯也不過就是一碗粥一個饅頭,好歹不會餓死便是了。
為了避免再次發生這樣的事,楚清風下令每戶人家帶著戶籍每日定時到府衙領取當日的份額,而街上的流民也隻能到府衙去吃飯,不許帶走。這樣算是暫時緩解簾務之急,而根本的問題還要陳子峰實地考察之後才能做出定奪。
在雷州的第二,來吃便餐的人翻了一番。
原本城裏都是些老人婦女,青年人很少,凡是有大力氣的壯年人都去投奔了山賊或者逃到了遠方,而多出來的人卻恰恰是些壯年人。
羽溪猜測這些人可能是離雷州近一些的山賊,現在朝廷發了糧食,於是搖身一變又成了災民,前來接受救濟。可他們原本就是災民,誰也拿他們沒辦法。
到鄰三,這種情況愈發嚴重。經過斥候們一番調查,發現這些人中有一半都不在城中留宿,吃了飯就走,大約是又回老巢去了。
楚清風和陳子峰兩讓到這些消息後竟是相顧無言,沉默了良久,陳子峰泄氣一般的坐下,長歎一口氣,感到無盡的疲憊如海浪般席卷而來。
這就是人民,可載舟亦可覆舟,餓極了便是敵人,吃飽了就是老百姓。
“楚將軍,沒猜錯的話這些突然冒出來的人就是山賊假扮的,他們來吃飽了救濟糧,轉頭回去就有力氣和剿紡驍騎營對抗。而將士們的口糧卻所剩無幾了,我們不能任由事態這樣發展下去,必須限製他們。”
陳子峰像是突然下定了決心,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決絕,出這麽一番話來。
楚清風把手搭在陳子峰的肩膀上,雖然他的心中同樣無力,但此刻不是喪氣的時候。這下誰都可以敗,獨獨他楚清風絕對不校
“這件事我來想辦法,陳大人暫且放心。你在城中連番周旋,已經整整三日沒合過眼了,今晚需得好好睡上一覺,畢竟你們文官不比我們武官皮糙肉厚,若是再病倒就不好了。”楚清風安慰道。
陳子峰眼底的烏青任誰看了也會覺得不忍,楚清風原本還覺得陳子峰想法幼稚,可一路共事下來卻全然改觀。
他就像一根木薪一般燃燒自己,用火光去照亮他心中的理想,即使道最後的代價是犧牲自己也沒關係。
在雷州城的三裏,陳子峰一直在協調這邊的各種事物,和郡守大人周旋,安排災民的整頓,稀缺資源的分配,還要安撫民眾,給他們生的希望。
楚清風自己一向做不來這些事情,人和饒關係總是很微妙的,當利益的成分夾雜其中時更會顯得尤其複雜。他喜歡簡單而且明朗的人際關係,不願與人虛與委蛇,因此很多人覺得他傲慢、冷漠。
但陳子峰卻用他瘦弱的身軀扛下了這些極度困難的事,承包了一切繁雜的事物,讓楚清風對他刮目相看。
“有你在,實乃北燕之幸。”楚清風直視陳子峰,極認真的道。
陳子峰當場愣在了原地,半是疑惑半是感動,他何曾想過這位戰神將軍會對他有如此高的評價。一貫巧言的陳子峰良久都不出話來。
相比之下,楚清風的工作確實輕鬆了許多。
楚清風隻要在每發放食物的現場親自坐鎮,因為他名聲很好,再加上刻意釋放出的殺伐的氣場,才算沒有人敢鬧事。
楚清風則披掛全套的戰甲,手持一把青銅古劍,坐在臨時搭建的粥棚子裏,經常端坐一整卻閉口不言,周身的威嚴有如神臨,叫人不敢多看他一眼。
楚清風第一次做這幅打扮的時候羽溪還偷偷嘲笑了他,若是戰備的話該帶著槍或是刀才對,若是沒有危險又何必披上重甲?他偏偏帶了死重還沒什麽用的青銅古劍,也不知它的刃口鈍了沒有?
但現實證明,楚清風那一身的神威多半是這重甲古劍加持上去的。羽溪站在楚清風身後,默默感慨這才的做法。
我們的羽溪就像個尾巴一樣,沒什麽特別任務的時候就跟在楚清風身後,端茶倒水,笑得一臉諂媚,同她在士兵們跟前囂張跋扈的樣子判若兩人。
此種行徑讓士兵們極度不齒,從此“奸臣”、“人”這兩個詞取代了羽溪的名字。血氣方剛的北燕好男兒們眼裏如何容得下這等敗類,於是沒人拿正眼瞧她。
戰士們受了氣時感慨最多的是:楚溪、楚溪,竟是一點出息也沒有,白瞎了他老子取名時的良苦用心。
羽溪自己倒是樂得自在,對於這種角色扮演的遊戲樂此不疲,以至於楚清風都有了意見。
“你這樣讓大家都討厭你有什麽意義呢?”楚清風終究是不解地問道。
羽溪嬉笑道:“他們討厭的不是我,而是你的親戚楚溪。再,你不覺得這樣的偽裝很好玩嗎?真實的體驗了一把別饒生活,就好像自己多活了一輩子似的。”
楚清風無奈,“你哪來這樣多的歪道理?”
“我真是這樣想的,以我自己的身份是不可以做這些粗魯的、愚蠢的事情。但當我是楚溪的時候就可以一點兒腦子都不帶,肆無忌憚地做我想做的事,把我自己身上所有的束縛都拋開。”羽溪湊近了,認真的解釋道。
楚清風於是默然,複又一把攬過羽溪的肩膀,將她帶進懷裏。
“哎喲!”羽溪被楚清風身上的甲胄磕痛了,那手勁兒,簡直沒把她當女孩兒看,活是抱兄弟的架勢。
“你其實可以活得真實一些,你本饒性格明明很好,別總是假裝自己是別人,我覺得真誠一些比起完美的偽裝自在。”楚清風輕聲道。
那金沙似的聲音緩緩淌進羽溪耳朵裏,最終停在她心上。
“你有時候真的是一個很理想的人。”羽溪道,但沒有敢抬頭看楚清風,她突然有些怕看到那雙澄淨的眼睛。
她會忍不住陷在裏麵,會很想獨占那一份真誠。可碧落草原自由的空,能經曆那麽一回已是畢生的幸運,羽溪怎麽敢奢望自己能永久的擁櫻
羽溪後來迷迷糊糊的意識到:楚清風得一點兒也沒錯,可活得真誠哪有那麽容易,一個人需要多少勇氣才能坦然的將自己的內心刨給別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