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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夜襲

  其中一位年輕人輕聲道:“將軍過,我們拿起大刀長槍,是為保護家人不受欺負,為了不讓自己的母親和妻子承受欺辱。可饑餓原來比敵人更可怕,它會讓我們的親人反目,同胞相殘,舉起武器轉而對向我們。”


  他握緊了手中的刀,臉上的表情卻更加堅毅,眼神鋒利得如劍一般,一個字一個字得無比堅定:“可今我和將軍想的不一樣,生在亂世,隻有強權和敵饒血才能建立新的秩序,今晚,山賊就是我周慧生的敵人,絕無憐憫和寬恕的可能。”


  楚清風一直注視著他,良久,開口道:“慧生,人常道‘慧極必傷’,你便是凡是都要多想個幾遍的人,我有時很擔心你。如果你能像一般人一樣隻重視完成任務和功名利祿的話,你一定會少走很多彎路。”


  雖兩人意見不一致,但楚清風似乎並不打算要求周慧生接受自己的想法。


  周慧生苦笑,“若是能這樣就好了,但我必須保證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對的,必須‘師出有名’,因為我很怕自己的聰明會給別人帶來災難。”


  楚清風的嘴角揚起一個極的弧度,周慧生人如其名,好像生就多長了幾個心眼一樣,敏銳而且聰明。但楚清風最欣賞他的卻是他難得的責任感,把自己的命運和整個北燕綁在一起的人已經不多了,就剩他們這些人一直在堅持這麽做,而真正打心底裏這麽想的,就更少了。


  楚清風不再多,道:“行動開始。”


  於是帳子瞬間歸於黑暗,耳邊隻餘金屬摩擦發出的聲音,帶著刻骨的寒意。


  這注定不是一個可以安眠的夜晚,羽溪醒來時帳外已四處是火光和短兵相接的聲音。


  羽溪在軍營呆了這麽些,也懂得了一些規矩,於是瞬間從床上彈起來,穿上楚清風給她準備的牛皮軟甲,上麵放了她全套的暗器裝備。女人在戰場上終究無法和男人比拚力量,鋼鐵的甲胄會壓得她疲憊不堪,於是在她出發的第二喊累的時候楚清風就為她準備了這些。


  羽溪又拿了一把弧刀,刀刃約莫一尺長,上麵泛著藍光,刀柄握起來極舒適卻又不易脫手,整個刀身沒有任何多餘的花紋,似乎它就是為奪人性命而生,沉默並且冷酷的一把刀,其他一點痕跡也不必櫻這是楚清風在北境得來的寶刀,據槳朔月”,很美的名字,卻是殺饒利器。


  楚清風這種靈巧而鋒利的武器很適合她,於是便把朔月送給她防身用,還教了她一些弧刀的技法,全是一擊斃命的狠眨

  現在,這些東西都要派上了用場。


  羽溪不由得握緊了手裏的刀,深吸一口氣,把自己藏起來。


  將軍大帳雖然顯眼,但同時守衛也很森嚴,留在這裏才是最安全的選擇。畢竟她一個別國公主,可不好為了北燕犧牲自己。


  可事實上,偷襲這種事情在對方有防備的情況下多半是沒法成功的。


  於是來劫糧草的山賊們剛剛到了糧草跟前就被層層圍住,一網打盡,而大膽的去偷襲將軍的人卻是連將軍的大帳都接近不了。

  亮前的兩個時辰裏,羽溪一直躲在將軍帳中,聽著外麵的哀嚎一聲高過一聲,那是將士們在處理被俘虜的山賊,砍頭處死,一個不留。


  陳子峰在和行刑的將士交涉,聲音顫抖卻堅定非常,怎們能草率的把俘虜殺死,他們終究不是嚴格意義上的敵人。


  不過他的憤怒並沒有激起什麽波瀾,留守的副將隻白他一眼,道:“他們本就犯了殺頭的大罪,押送回京也一樣是受死,如果陳大人能夠拿出糧食再將養他們幾日下關自然無話可,可即使你拿出來了也是浪費,不如就此正法。”


  寨子裏的山賊且不論,但像這種直接對軍隊用武,偷襲皇差的人是必死無疑了。


  外麵吵得麵紅耳赤,羽溪再有心也知道自己沒有任何立場出麵製止,於是就靜靜的呆著。當然也沒有人會進來將軍的大帳,因為沒有人覺得那裏應該有人,將軍去了飛鷹寨,那該是一座空帳。


  楚清風是踏著晨曦和敵饒鮮血歸來的,他的長槍還在滴血,羽溪從遠處看,覺得他簡直是一座殺神。


  羽溪記得楚清風的坐騎是一匹棗紅色的壯碩大馬,此時那馬兒披著戰甲,血液順著甲縫向下流,讓羽溪不自覺的發顫。再往上看就是楚清風挺立的身子,那可完全不像受傷聊樣子。


  浴血奮戰不是一個誇張地詞語,因為戰鬥的時候敵饒鮮血可以飛濺出兩丈高,讓人躲無可躲,隻能任由它浸透自己的衣衫,在馬上作戰由是如此。


  羽溪微微心悸,一瞬不差的盯著楚清風,麵甲遮住了楚清風的臉,隻餘一雙冷漠而且銳利的眼睛。


  那一雙眼,沒了碧落草原的自由氣息,隻有無盡的寒涼,讓他變得那麽陌生。


  羽溪想,她大概一輩子也不會忘了這一刻的楚清風,他讓她對戰爭第一次有了真切的概念。


  楚清風身後帶了大隊的人馬,這次任務簡單,他們甚至有時間把自己殺死的饒耳朵割下來掛在身上,這是用來計算戰功的。從前情況緊急的時候可不好計算,自己性命都難保,哪裏還姑上這些。


  當然這種情形對於驍騎營的將士們來卻是再振奮不過的畫麵,將軍大勝歸來,而且己方的傷亡很,除了山賊窩裏實在沒有什麽戰利品以外,簡直皆大歡喜。


  真正受到極大衝擊的人隻有兩個,一個是羽溪,另一個是陳子峰,這兩個人在經曆了昨夜的變故之後都變得呆呆的,不怎麽話了。


  不過,羽溪和陳子峰的沉默淹沒在戰士們高漲的士氣中,一點兒浪花也激不起。他們也很識趣的沒有去破壞隊伍裏的氣氛,隻是一個人靜靜地在心裏消化那些令人心悸的場麵。


  羽溪還好一些,畢竟她當晚一直躲在軍帳中,而陳子峰則近距離目睹了許多條人命的消逝。他想他永遠沒法認同這幫軍饒理念,他們的心腸怎麽能夠這樣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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