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皇後喪禮

  第二天，除夕，大雪紛揚。南啟皇後薨逝的消息迅速傳開，震驚天下，令人噓唏。


  朝廷頒發急令：凡在上京城者，皆穿素衣，禁婚嫁，禁壽宴，禁煙花爆竹，禁一切不當言論，違規者，輕則獄，重則斬！

  政令一出，上京城的老百姓們不得不遵從，盡管今天是辭舊迎新的除夕，但為了不惹事非，大多數人都閉門不出，家家戶戶的門前都掛上了白燈籠，還插上了白菊，以此來哀悼和祭奠皇後娘娘，這讓原本熱鬧的上京城立刻變得冷清空蕩。


  皇宮內，氣氛莊嚴肅穆，皇後崔氏的喪禮依然由禮部操辦，作為一國之母，排場自然不小。


  文武百官，後宮嬪妃，皇子公主齊齊到場，就連閉門不出的二皇子蕭墨也被芷蕙姑娘推著前來哀悼，可唯獨不見皇帝蕭堅和蘭妃娘娘的身影，這讓四公主蕭晴更加嫉恨蘭妃，她與父皇蕭堅的關係也因此降至冰點。


  喪禮結束後，四公主蕭晴由趙雲琛陪著回到了彩雲閣，宸王蕭南雖然並不希望兩人越走越近，但念在蕭晴剛剛喪母，就沒有上前阻攔。


  蘭華宮，頭部帶傷的蘭妃娘娘正靠著床頭悠閑的讀著一卷書，這時，婢女雯兒邁著小碎步走了進來對蘭妃說道：“娘娘，宸王殿下來看您了。”


  蘭妃合起書卷，正想下床，突然眼珠子一轉，對雯兒吩咐道：“雯兒，你去告訴南兒，就說本宮睡下了，讓他改日再來吧。”


  雯兒不明就理道：“為什麽啊娘娘？宸王殿下又不是外人，今天可是除夕呢，殿下理應陪在娘娘身邊呀！”


  蘭妃有些不耐煩道：“哪那麽多為什麽呀？本宮不想見他總行了吧！退下！”


  “諾。”雯兒不敢再頂嘴，默默退下了。


  大殿裏，蕭南見雯兒一個人來了，問道：“雯兒，本王的母親呢？她的傷好些了嗎？”


  雯兒略顯難堪道：“殿下，娘娘睡著了，您改日再來探望娘娘吧。”


  蕭南見雯兒目光閃爍，疑道：“真是如此嗎？是不是母親不願意見本王？”


  雯兒連忙搖頭道：“不是這樣的殿下，娘娘她……她真的睡著了！”


  蕭南依舊不信，不顧雯兒的阻攔，硬闖進了蘭妃的寢宮，雯兒見蘭妃沉下了臉，立刻跪在蘭妃麵前認錯道：“娘娘，宸王殿下執意要見娘娘，奴婢攔都攔不住啊！奴婢該死！”


  蘭妃娘娘手一揮，對雯兒說道：“雯兒，你先退下。”


  雯兒低著頭退了下去，蘭妃打量著蕭南還未換去的喪服，冷聲一笑道：“皇後娘娘的喪禮還順利吧？你既然來見本宮，為何不換一身衣裳，你穿著一身喪服來見自己的母親，你認為這樣合適嗎？”


  “對不起，母親，是南兒馬虎了。”蕭南對蘭妃道歉，頓了頓，又說道，“母親明明沒有睡下，為何不願見南兒？還有，今日皇後娘娘的喪禮，母親著實不該缺席。”


  蘭妃娘娘聽罷頓時變臉，譴責道：“敢情你著急忙慌的跑來見本宮，是特意來譴責本宮的嗎？本宮都傷成這樣了，還如何去參加皇後的喪禮，是想讓大家看本宮的笑話嗎？”


  蕭南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說道：“孩兒不敢！母親息怒！”


  蘭妃心煩氣躁，對蕭南說道：“你退下吧，本宮想一個人靜一靜。”


  蕭南並未起身，欲言又止，蘭妃眉眼一彎，問道：“你還想說什麽？”


  蕭南抬頭看著蘭妃，終於鼓起勇氣對蘭妃問道：“母親，孩兒想問，皇後娘娘的死真的與母親毫無瓜葛嗎？”


  蘭妃猛然一怔，跳下床來瞪著蕭南滿腔怒火道：“你說什麽？你是在質問本宮嗎？本宮為了自己的清白差點撞死在鳳鸞宮，你竟然懷疑本宮？你不關心本宮的傷也就罷了，為何還要拿刀尖來戳本宮的心？南兒，你太讓母親失望了！”


  蕭南不想激怒蘭妃，語氣平平道：“母親，孩兒錯了，母親好好養傷吧，孩兒告退。”蕭南說著就站起了身想要離開。


  “你站住！有你這麽認錯的嗎？”蘭妃娘娘氣得頭疼，攔在蕭南的麵前，摸了摸頭上的傷，失落落道，“南兒，你變了，我們母子倆不過才分開三個月，你怎麽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呢？母親說什麽你都聽不進去，現在還向著皇後娘娘來質疑你的母親，你可別忘了，當初可是皇後娘娘把我們母子倆逼到西蜀去的！她可是我們的仇人啊！她死了不正合我們的心意嗎？我們在西蜀八年的韜光養晦，不就是為了今日嗎？恰巧，今日是除夕，除舊迎新，多好的日子啊！過了今天，一切都是新的了！”


  蕭南眼眶微紅，正視著蘭妃的眼睛，聲音低落道：“母親，您也變了，天下是男人的事，女人又何苦為難女人呢？時候不早了，母親好好歇息吧，孩兒去看看父皇。”


  蕭南說完頭也不回的大步離去了，惹得蘭妃血氣攻心，把桌子上的茶杯怒摔在地。


  婢女雯兒聽見後急急趕來，扶著蘭妃重新躺在了床上，隻聽蘭妃哭哭啼啼道：“本宮的一片苦心啊，他怎麽就不明白呢？”


  雯兒輕聲安慰道：“娘娘，別哭了，殿下畢竟還年輕，以後他會明白的，娘娘就不要再胡思亂想了，閉上眼好好睡一覺吧，雯兒守著您。”


  蘭妃娘娘抹了抹淚，轉過身去不再說話。


  蕭南的心裏也很難過，從蘭華宮出來後，徑直去了紫宸殿。剛一進殿，就看見皇帝蕭堅坐在那裏打盹兒。


  旁邊的承恩公公見蕭南來了，低頭附耳的對蕭堅輕聲叫道：“陛下，宸王殿下來了。”


  蕭堅緩緩睜眼，強打出精神對蕭南擠出一絲微笑道：“南兒，你來了，這麽晚過來有什麽事嗎？”


  蕭南搖搖頭，輕聲道：“沒事兒，兒臣就是不放心父皇，過來看一看您。皇後娘娘的事，大家都很意外，也很遺憾，還望父皇節哀啊！”


  蕭堅憂傷滿麵道：“兩天前，朕剛剛失去了一個兒子，現在又失去了皇後，朕雖然是一代君王，但朕的心也不是鐵打的啊，怎能不痛呢？今日除夕，本來是闔家團圓的好日子，卻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今年的這個春節不好過啊！”


  蕭南抬頭細細瞧著麵容疲倦，盡顯蒼老的父皇，心裏突然生出一種莫名的憐憫，突然問道：“父皇，您後悔過把南兒接回宮裏嗎？”


  蕭堅先是一怔，然後問道：“怎麽突然這樣問？”


  蕭南苦苦一笑，大膽回道：“因為，如果南兒沒有回宮的話，就不會發生這麽多事情了，三哥也就不會死，皇後娘娘更不會懸梁自盡了。”


  蕭堅眯起雙眼盯著蕭南，沉聲問道：“你是在自責嗎？恒兒的死與你有關嗎？”


  蕭南麵色冷靜，直言不違道：“有沒有關係，父皇不是早就心知肚明了嗎？還有皇後娘娘的死，父皇嘴上說相信此事與母親無關，其實心裏麵還是懷疑母親的，對吧？”


  蕭堅鼻子裏一哼，指著蕭南說道：“真是什麽都敢說啊？你就不怕朕治你的罪嗎？”


  蕭南麵無懼色，坦然道：“父皇若真想治兒臣的罪，早就把兒臣給抓起來了，又怎麽會把國之希望寄托於兒臣的身上呢？”


  蕭堅輕歎一聲，歎息聲中夾著些無奈，瞅著蕭南說道：“朕就是太縱容你了！誰叫朕有愧於你和蘭妃呢？成者王，敗則寇，要怪隻怪恒兒力不所及輸給了你，古往今來，哪個朝代不是風起雲湧呢？君無戲言，朕既然允諾過要冊封你為東宮太子，就不會再去計較這些恩恩怨怨。待春節過後，朕就命天師挑選一個良辰吉日，正式冊封你為太子。父皇老了，你當上太子後，這南啟的大梁可就靠你來支撐了！”


  蕭南聽罷，衣袍一提跪下謝恩道：“謝父皇恩賜，兒臣定不負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來吧。”蕭堅微微抬手，頓了頓又道，“你當上了太子，就得移居東宮，這東宮自然就不能少了女主人。所以，這太子妃的人選得盡快定下來。你母親昨日與朕逛花園的時候，沒少跟朕提到陸相之女陸冰瑤啊，看來她很是喜歡冰瑤姑娘，朕覺得冰瑤姑娘與你也確實相配，不如太子妃的人選就定她吧。”


  “不可！”蕭南急聲否決道，神情不安的對蕭堅說道，“父皇，難道您忘了大將軍的女兒阿醜了嗎？兒臣想娶的人隻有阿醜！這些日子以來，父皇也看在眼裏，兒臣與阿醜的感情是真真兒的啊，還望父皇成全！”


  蕭堅聽罷，濃眉一皺，低歎一聲，勸道：“父皇自然知道你與那阿醜姑娘情真意切，可是南兒，這是選太子妃啊，不是尋常人家找媳婦。阿醜姑娘再好，她臉上的疤痕是去不掉的呀，而且她還是庶出，就算朕同意你們，文武百官也不會答應的，還有你母親，她是堅決反對你娶阿醜姑娘的，你難道要為了一個阿醜姑娘，與你母親反目成仇嗎？”


  蕭南心中怒火燃燒，隻見他繃緊了臉，替阿醜打抱不平道：“父皇，為什麽你們都那麽在乎阿醜臉上的那條疤痕呢？這古往今來，也沒有明文規定臉上有疤的女子不能進宮當太子妃啊？何況，阿醜生得並不醜，雖然是庶出，但她好歹也是名聲顯著的大將軍李征的女兒啊，誰敢瞧不起她？”


  蕭堅站起身來走到蕭南的麵前，嚴肅認真道：“話雖如此，但想說服群臣談何容易？此事改日再議，朕累了，你退下吧。你若有時間在此爭論，還不如去陪陪你的母親，把你母親討好了，說不定還尚有一絲轉機。”


  蕭南不服輸，為自己爭論道：“父皇是君王，明明隻要父皇一句話就可以敲定此事，為何要讓兒臣去討好母親？難道父皇的決策還需要通過母親來定奪嗎？太子選妃是國事，後宮豈能幹政！”


  “住口！”蕭堅氣得衣袖一甩，盯著蕭南說道，“這話要是讓你母親聽見，得多心寒啊！你回去好好反思一下吧！”


  蕭南麵不改色，眼神堅定的看著蕭堅，毫不動搖道：“父皇，兒臣是認真的，兒臣這一生已經認定了阿醜，除了她，兒臣誰也不娶！”


  蕭堅冷聲訓斥道：“真是冥頑不化！”


  站在旁邊一直不敢發言的承恩公公見氣氛僵化，走上前對蕭南勸道：“宸王殿下，正如您說，太子選妃是國事，所以，這也不是陛下一人能夠決定的，您就別固執了，陛下和蘭妃娘娘這麽做自然是為您好啊！您想想看，您要是娶了一個臉上有疤的女人，豈不是遭天下人恥笑啊！”


  蕭南狠狠盯了一眼承恩公公，然後對著蕭堅問道：“父皇，那是不是隻要去掉了阿醜臉上的疤痕，兒臣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娶她了？”


  “你這是異想天開！”蕭堅懶得爭論，對蕭南揮揮手道，“退下吧，朕累了，此事隔日再談。”


  蕭南雖有不甘，但隻能點頭作罷，對蕭堅行禮告退道：“兒臣告退。”


  蕭南走後，蕭堅重新坐了下來，一籌莫展的隻顧歎氣。承恩公公上前勸道：“陛下，宸王殿下年輕氣盛，您就別跟他置氣了，時候不早了，陛下該歇息了。”


  蕭堅搖了搖頭，愁眉苦臉道：“朕哪裏睡得著啊！你剛剛也看見了，你看他那個執拗勁兒！朕對這個阿醜姑娘真是越來越好奇了，看來朕得見見她了，朕倒要看看，她到底使了什麽妖術，讓南兒如此執迷不悟！”


  承恩公公陪笑道：“陛下，老奴也多少聽了些關於阿醜姑娘的傳聞，這姑娘的臉上雖然有一道疤痕，但相貌是真真的迷人呢！就像是下凡落難的仙女兒！”


  蕭堅冷聲一哼：“說得好像你親眼見過似的，是不是仙女兒，等朕見了她便知！”


  承恩公公附合道：“是是是，陛下還是早些休息吧。”


  接著，蕭堅就在承恩公公的攙扶下回屋就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