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阿醜懊悔自責
天色欲暗，鳳鸞宮裏焦心成疾的皇後崔氏躺在床上哀哀泣泣，整個人陷在喪子之痛中無法自拔。
??前後失去了兩個兒子，這對她來講，她往後的人生已毫無期盼和勝算。
??守在床跟前的四公主蕭晴端著一碗湯藥對著皇後輕聲勸道：“母後，快把藥喝了吧，涼了可不好，來，晴兒喂您。”
??蕭晴難得靜下來乖巧懂事一回，豈料，皇後崔氏並不領情，一把推掉了蕭晴手上的藥碗，大發脾氣道：“本宮不喝！喝這些湯湯水水有什麽用！本宮的恒兒再也回不來了！還有本宮的孫兒，那李淩雨怎麽那麽歹毒啊！她想死幹嘛要拉著本宮的孫兒一起死啊！現在好了，本宮一無所有了，本宮往後該怎麽活下去啊！”
??換作平日，蕭晴肯定轉頭就走，可這次，她沒有任性，她吩咐旁邊的宮女收拾了滿地的碎片，然後坐到皇後身邊，牽著皇後的手，耐心安慰道：“母後，您怎麽會一無所有呢？您還有父皇跟晴兒啊！三哥不在了，晴兒不是還守在您的身邊嗎？您這樣終日以淚洗麵，晴兒看著真的心疼死了，父皇看見了，也會痛心的。”
??皇後冷聲一哼，滿目怨憎道：“別跟我提你父皇，若不是你父皇偏心六皇子，你三哥又怎會落到今日這個下場！我可憐的恒兒，我還指望他給本宮養老送終呢！卻沒想到竟然是白發人送黑發人！”
??皇後說到這裏又忍不住掩麵痛哭起來，蕭晴將母親攬進自己的懷裏，細細安慰道：“母後，人死不能複生，您再傷心，終要麵對現實啊！晴兒知道母後與三哥感情深厚，以至於晴兒時時抱怨母後偏心，我一個親生女兒竟然不如一個養子。可現在想想，真是可笑，是我太任性了，我要是知道三哥的結局是這樣，我當初就不該嫉恨他了。人啊，總是這樣，隻有失去了才懂得珍惜。母後，隻要您開心，晴兒可以終生不嫁，一輩子都守在您身邊孝敬你，三哥不能為您養老送終，就讓晴兒來接替他，好嗎？”
??皇後含著淚花一臉愁容的盯著女兒，然後摸了摸女兒的臉，苦澀一笑：“晴兒，你說什麽胡話呢！這世上哪有女子不嫁人的，本宮怎麽能夠把您留在身邊終生不嫁呢？你的年齡早已到了出閣的年紀，要不是你父皇一直攔著，本宮早就把你嫁出去了，這宮裏宮外，針對你的閑言碎語可不少啊！”
??蕭晴把頭靠在皇後的肩上撒嬌道：“為了母後，晴兒願意終生不嫁，別人要說什麽就讓他們說去好了，晴兒在這宮裏已經習慣了，嫁出去未必開心！”
??皇後抱緊女兒，輕歎一聲：“傻孩子！”
??正在這時，一個溫柔綿長又帶著些許嘲諷的聲音傳了進來：“皇後娘娘與四公主真是母女情深啊，讓人好生羨慕呢！”
??一聽到這聲音，皇後崔氏一個激靈，眼皮一抬，蘭妃娘娘和隨身婢女雯兒已然站在了麵前，嚇得皇後目瞪口呆，活見鬼似的指著蘭妃娘娘驚聲連連道：“蘭妃！你……你怎麽突然出現了？你……你何時回宮的！誰讓你回來的！”
??蘭妃娘娘捂嘴輕笑，神情淡定的對著皇後崔氏行禮道：“蘭妃見過皇後娘娘，八年未見，娘娘憔悴了許多啊，這歲月還真是不饒人啊！”
??“蘭妃倒是風韻猶存，一點兒也沒變啊！”皇後盯著蘭妃打量，氣得臉色煞白，怒視著蘭妃，又問道，“你還沒回本宮的話呢？你怎麽回來了？誰允許你回宮的？”
??蘭妃淡淡一笑，神色輕鬆道：“皇後娘娘當年逼走了我和南兒，可陛下並沒有廢除我的妃位啊，我回宮不過是回家而已，皇後娘娘有必要這麽驚訝嗎？再說了，我的南兒在宮裏，春節即到，我回來陪自己的兒子過過春節有何不妥嗎？陛下知道我回來了，高興得很呢！晌午的時候我們還手牽著手逛花園呢！”
??皇後崔氏聽罷，怒目圓珠道：“不可能！陛下因為恒兒的死已經病倒在床，怎麽可能陪著你一起逛花園！本宮不信！”
??蘭妃輕輕一哼，往前走近了一步，挑釁道：“皇後娘娘若是不信，可以親自去問陛下啊！我看哪，真正病倒在床的人是皇後娘娘吧，三皇子是皇後娘娘的命根子，三皇子英年早逝，皇後娘娘自然是悲傷欲絕，痛不欲生。可陛下就不一樣了，少了一個三皇子，他還有好幾個皇子呢！一代君王，怎麽會把精力放在一個死去的皇子身上呢？畢竟，活著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皇後聽得怒火功心，氣得恨不得立刻跳下床與蘭妃打一架，卻被四公主蕭晴一把拉住，勸道：“母後，您身體虛弱，不能下床，咱們不要跟這個女人一般見識！”
??蕭晴說著站起身來瞪著蘭妃娘娘毫不客氣道：“蘭妃娘娘，請你立刻出去，這裏不歡迎你！”
??蘭妃娘娘並不退縮，細細打量著四公主，不禁取笑道：“真是女大十八變啊，記得當年我帶著南兒離宮的時候，晴兒才這麽高一點兒呢，這一晃就是大姑娘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晴兒今年應該二十二了吧，也不知道陛下是怎麽想的，晴兒都這麽大了還不嫁人，知道的是陛下舍不得公主，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的四公主有什麽缺陷呢？”
??蕭晴哪能容忍蘭妃如此羞辱自己，一把擰住蘭妃娘娘的胳膊肘憤憤而道：“本公主嫁不嫁人與你有什麽關係！你少在這裏挑撥事非，你要是把我母後氣出個好歹來，我與你沒完！”
??蘭妃娘娘雖然被四公主擰疼了，但她根本不懼，倒是身邊的婢女雯兒著急了，一麵扳著四公主的手，一麵心疼自己的主子，竟膽敢對著四公主發脾氣：“四公主，你弄疼我家娘娘了，你快放手！”
??四公主蕭晴雙眼一瞪，將蘭妃的婢女雯兒一把推倒在地，嗬斥道：“一個婢女也敢跟本公主動手，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她是我蘭華宮的婢女，她活不活也由不得公主來定奪。”蘭妃娘娘護著自己的婢女，轉身對著地上的雯兒輕聲叫道，“雯兒，還不快起來。”
??雯兒一下子爬了起來，站在蘭妃娘娘身後不再出聲。
??隻見蘭妃娘娘扶了扶頭上的珠釵，然後盯著皇後崔氏，麵色淡然道：“皇後娘娘既然累了，那蘭妃就不打擾娘娘休息了，三皇子年紀輕輕就走了實屬惋惜，還請娘娘節哀啊！當年太子殿下墜馬而亡，娘娘不也熬過來了嗎？”
??一提到陳年往事，皇後崔氏的臉色即變，指著蘭妃大罵道：“你放肆！你明知道太子墜馬這件事是本宮心裏不可磨滅的傷痛，你竟敢當著本宮的麵提出來！蘭妃，本宮不管你這次回來有何目的，但請你給本宮記好了，本宮的恒兒不能白死，若不是你的兒子蕭南從中作梗，我的恒兒怎會早亡？這筆賬本宮一定讓你們母子給還清了！”
??蘭妃低頭一笑，盯著皇後說道：“皇後娘娘想算賬是吧，那好啊，不如我們現在就來認真算一算如何？從哪裏算起呢？還有，這些賬可都是見不得光的，身邊有太多人聽著恐怕不好算吧？”
??皇後吞下一口惡氣，對著身邊的宮女下令道：“你們全都給本宮退下！”
??“諾！”宮女們齊齊退下了。
??蘭妃娘娘轉頭盯著四公主蕭晴，問道：“四公主不走嗎？”
??蕭晴衝蘭妃翻了一個白眼，說道：“我為什麽要走，你這樣一個表裏不一的女人，誰知道你耍什麽花招呢，我母後現在身體虛弱，萬一你傷了她怎麽辦？”
??蘭妃娘娘微微一笑：“四公主多慮了吧，你母後可是皇後娘娘，給我十個膽我也不敢傷了她呀！”
??“你知道就好！”蕭晴冷聲懟道，並沒有要走的意思。
??皇後崔氏見狀，對蕭晴叫道：“晴兒，你退下吧。”
??蕭晴擔心道：“母後，晴兒不放心，再說了，有什麽事是晴兒不能聽的！”
??皇後板著臉命令道：“本宮讓你退下你就退下，哪兒那麽多廢話！”
??蕭晴嘟了嘟嘴，狠狠盯了一眼蘭妃娘娘，然後跺腳離開了。
??四公主走後，蘭妃娘娘轉頭對著身邊的婢女雯兒吩咐道：“雯兒，你也退下。”
??雯兒點了點頭，默默的退下了。
??此時，房間裏就剩下皇後崔氏和蘭妃娘娘兩人，兩個女人的戰爭也正式拉開，屋裏的氣氛緊張又沉寂。
??蘭妃娘娘搬了把椅子坐在了皇後崔氏的床跟前，一邊玩弄著自己的指甲，一邊慢條斯理道：“皇後娘娘，現在這屋裏就隻有我和你兩個人，咱們也別兜圈子了，開門見山把話說暢快點兒吧！”
??半趟著的皇後挺了挺身子，麵無表情的盯著蘭妃說道：“好呀，蘭妃想說什麽就說吧，本宮洗耳恭聽！”
??蘭妃放下一雙漂亮的手，目不轉睛的盯著皇後，開口便問：“茹妃是皇後娘娘害死的吧？什麽暴斃而亡，不過是掩人耳目吧？”
??皇後眼皮子一跳，避開了蘭妃咄咄逼人的目光，打馬虎眼道：“茹妃是怎麽死的，與你蘭妃有什麽關係，為何突然提起她？”
??蘭妃嗬嗬一笑，說道：“皇後娘娘是心虛了麽？沒錯，茹妃的死活確實與我蘭妃沒有任何關係，可當初，如果暴斃而亡的是我蘭妃呢？那我的兒子蕭南是不是就像三皇子那樣叫你一聲母後呢？想一想，三皇子真是可憐啊！居然把自己的殺母仇人喚作母親。”
??“你少在這裏胡言亂語！”皇後被蘭妃氣得咬牙切齒。
??蘭妃並不把皇後放在眼裏，繼續說道：“當年我帶著南兒一起離宮去到偏遠的西蜀之地，別人都說是皇後娘娘把我們母子倆逼走的，其實並非如此，我不過是稍微使了點手段，演了一出苦肉計罷了！這八年來，陛下一定很恨你吧，恨你逼走了我和南兒，讓皇後娘娘背了這麽多年的黑鍋，我這心裏還真有點過意不去呢！不過，我這麽做也是逼不得已啊，因為我可不想成為第二個茹妃，更不想讓我的南兒成為別人的兒子。”
??皇後得知真相後，大吃一驚，指著蘭妃教訓道：“好啊！原來這一切全是你做的戲！蘭妃，沒看出來呀，你表麵溫柔嫻靜，骨子裏卻是陰險狡詐！難怪教出來的兒子跟你一樣深不可測！人前君子，背後小人，為了爭奪太子之位，連自己的兄弟也不放過！”
??蘭妃細眉一挑，瞪著皇後發氣道：“到底是誰不放過誰？南兒從西蜀回宮的途中，是誰在暗中截殺，不用我明說了吧？皇後娘娘，我現在可不再是當初那個任你欺負的蘭妃了，不怕告訴你，我這次回來就是要助我兒一臂之力，早日登上東宮太子之位！”
??皇後崔氏鼻腔裏一哼，熱嘲冷諷道：“就憑你？一個離宮整整八年的嬪妃，恐怕這文武百官早就忘記你這個蘭妃了吧？你別忘了，本宮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後娘娘！”
??蘭妃絲毫不怯，麵色坦然道：“那又如何，一個膝下無子的皇後，還有什麽用呢？”
??“你！”皇後氣得臉色蒼白，氣急道，“蘭妃，你不要太猖狂！”
??蘭妃輕然一笑：“我哪裏猖狂了，我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皇後娘娘，你手裏已經沒有籌碼了，你就認輸吧！其實，自從太子殿下墜馬身亡後，你就已經輸了！這十年來，你緊握著三皇子這顆棋子不放，不過是短暫的一場夢罷了，現在夢醒了，你該放手了。”
??皇後崔氏伸手一把揪住了蘭妃的衣領，質問道：“你什麽意思？你憑什麽說在太子墜馬以後本宮就輸了？你兩次提到太子墜馬一事，你是在提醒本宮，難道禮兒的死與你有關嗎？”
??蘭妃不急不慌的鬆開了皇後的手，道：“皇後娘娘也太敏感了吧？當年太子墜馬明明是萍妃一人所為，與我蘭妃何幹？”
??皇後狐疑的盯著蘭妃，不肯相信道：“你與萍妃當年是好姐妹，她畏罪自殺後，也沒見得你有多傷心，就連二皇子斷了腿，你也未曾去瞧過一眼。萍妃不僅頭腦簡單，而且為人本分，本宮不相信她敢做出謀害太子的事情，這件事背後的主謀一定另有其人。”
??蘭妃睫毛輕閃，神情鎮定的盯著皇後笑道：“這麽說來，皇後娘娘是在懷疑我了？凡事都要講證據，皇後娘娘可不要血口噴人！”
??皇後隻覺得胸口難受，捂緊了起伏不定的胸口，指著春風得意的蘭妃放出狠話道：“蘭妃，總有一天本宮會查清一切，到時定讓你拿命來償！本宮的禮兒和恒兒，決不能枉死！”
??蘭妃聽罷，嘴角輕輕一歪，盯著容顏憔悴的皇後陰冷一笑，故意刺激道：“看皇後娘娘這蒼白無力的樣子，恐怕皇後娘娘等不到那一天了吧！我勸娘娘還是不要再掙紮了！我要是娘娘，我就直接下黃泉去找那兩個兒子了，這人老了，冷冷清清的活著多沒意思啊！難不成你還真指望四公主守著你一輩子嗎？”
??皇後氣得全身發抖，對著蘭妃大發雷霆道：“你這個可惡的女人，給本宮滾出去，本宮再也不想見到你！滾！”
??蘭妃從容不迫的站起身來，對皇後最後警告道：“皇後娘娘，這八年來，我和南兒在西蜀吃的苦不是你能夠想像的，我和南兒既然回來了，就一定勝券在握！忘了告訴你，丞相大人已經與我達成了共識，南兒這邊又有將軍府鼎力相助，所以這東宮太子非南兒莫屬！還是那句話，皇後娘娘手上已經沒有籌碼了，認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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