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雨打墨蓮
診脈完畢,紫風麵色有些奇怪,一會兒皺眉,又一會兒舒展眉頭。
看得岑深心中七上八下的:“她有沒有事兒?聽說一回去,就吐血了。”
雲六娘的事兒,岑深都是最清楚的。
“她身體顯然是前幾年,虧空得太厲害,不過奇怪的是,她似乎在服用一種藥,這藥對她的身體極其有用,調理好身體,隻是時間問題。”
雖是這般說,可是他臉上表情依舊很奇怪。
岑深皺眉:“有話直說。”
“我覺得,她的醫術,應該比我好。”
岑深聞言,麵色微微一變,低頭看向雲六娘。
一個閨閣女子,怎麽可能醫術能超過師從名師的紫風,可是他也知道,紫風最自豪的便是一手醫術,既然如此,自然也不會拿這個開玩笑。
她……究竟還隱藏著什麽他不知道的。
不僅有高超的醫術,同時思想謀略,更是已經超脫了一個閨閣女子的極限。
而且,她對他想要滅掉大齊一事,也沒有絲毫排斥。
這是一個女子應當有的視野嗎?
“少主,這雲六小姐,看來不像表麵上那麽簡單……”說著,見岑深陰冷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心中就是一寒,可是最後還是硬著頭皮說道,“你要小心,不要陷進去。”
說完,紫衣蹁躚,轉眼就不見了。
其實他心情很複雜,他已經發現,岑深對雲六娘的的感情,恐怕比他想象中還要複雜。
可是,作為臣子,最後一句話他又不得不說。
長安見紫風離開,摸了摸頭,也快速地消失在房間中,當然,他沒忘了來這裏的主要目的——將桌上的一盤糕點順走!
岑深將雲六娘裹在被子裏,然後抱了起來。
然後就往雲安伯府去,至於天玄鳳蘭,自然是被他忘了。
咳咳,他不會承認,她就是看不慣天玄。
……
雲六娘第二天一早,發現是在自己床上醒來的時候,有些驚訝。不過同時也鬆了一口氣。
昨夜還是太莽撞了,居然直接在國公府睡下了,雖然她不在乎自己的名聲,但是如果名聲是這樣沒了的,倒也是委屈。
鈴蘭係起床帳,看著雲六娘笑道:“我想著小姐這時候應該醒了,沒想到還真是。”
雲六娘朝著她扯了扯嘴角,抬頭看了看:“嘉蘭在哪兒?”
聽到雲六娘問起嘉蘭,鈴蘭笑了笑:“嘉蘭昨夜好像沒睡好,這會兒沒起床呢,小姐可不要怪她。”
雲六娘沒有說話,想來昨天嘉蘭在床上裝作她,沒辦法睡好,後來……岑深應該來過這裏。
想到這裏,麵色不由地有些複雜,她真的沒有想過,她的血,居然讓岑深和冥思徹底成為了一個人。
她一直都知道,這身體有些不一樣。
雙陰之體。
“小姐,這是什麽?”鈴蘭的聲音突然響起,讓雲六娘一驚,回頭看去,就看到鈴蘭手裏的東西,讓她微微一驚:“這個……”
拿過來,看著它。
那是一個扳指,不用想也知道,落在她床上的,會是誰的東西。
扳指。
這種東西或許從前她會以為沒什麽,可是,自從知道岑深身份不簡單之後,這扳指可就不是一個扳指那麽簡單。
扳指在很大程度上,相當於可以號令萬軍的虎符。也就是說,隻要有這扳指,她就能號令岑深的勢力。
這是他落下的,還是……
猛地搖了搖頭,應該不可能。
她將扳指收著,然後淡淡地說:“這是別人的,有時間我會還回去。”
鈴蘭本來還想問雲六娘這是誰的,可是看著她臉上有些懨懨地表情,頓時把這個問題都會給咽了下去。
雲六娘最近情緒有些低迷,就連六少爺過來,也很難讓她露出笑容,或許,隻有鮮血才能讓她開心。
想到這裏,她邊給雲六娘梳頭,邊說道:“小姐,你交代的事情,已經辦妥了,這幾天應該就會有好消息傳來。”
雲六娘點了點頭:“這件事不能出紕漏,我要讓他明白,被冤枉的感覺。”說完,眼神之中的戾氣浮動。
鈴蘭看著鏡子中雲六娘的表情,眼中劃過一絲心疼。
“奴婢明白。”
梳了一個飛天髻,鈴蘭就將一個項鏈拿了出來:“小姐,這是我和嘉蘭做的項鏈。”
雲六娘轉頭看去,就看到了一天精美的項鏈。
很漂亮,尤其是那紅色的舍利子。
想著茲伽寺中那個小和尚。明明是佛道高深之人,偏偏對她說的忙的話耿耿於懷,說到底,他心思真的無比純淨。
“給我戴上吧。”
這時候,她也根本沒有想到,此時戴上這條項鏈,在味蕾可以救她一命。此時的她,不過是單純的喜歡這條項鏈。
或者說……
羨慕那個送她這顆舍利子的人。
鈴蘭見雲六娘喜歡,心中高興,給她戴上後,就問道:“小姐,今天穿什麽顏色的衣服呀。是穿小姐最喜歡的紅色,還是素色?”
雲六娘喜歡紅色、紫色的衣服,這種濃墨重彩的顏色,一般人很難壓下來,可是雲六娘卻不同。不僅能夠壓住,還能穿出別人穿不出的感覺。
紅色妖冶,紫色高貴。
雲六娘垂眸:“白衣。太子妃過世,哪怕是自盡,也應當表示出尊重,畢竟太子殿下都還‘傷心欲絕’呢。”
鈴蘭點頭,找了一件白色的衣服,同時用嘲諷的口氣說道:“這位太子殿下,還真的是冠冕堂皇得徹底,如果他想要護住太子妃,又怎會讓太子妃自焚?恐怕傳出一點兒煙味,就被發現了。”
雲六娘垂眸,是呀,鈴蘭都看出來了,那些該知道這件事的人,又怎會不知道,不過是害怕。為了一個已經死去的太子妃,得罪子車世,得不償失。
“小姐,還是不去祥雲院嗎?”
雲六娘一回來就病了,老祖宗親自允了雲六娘在璽園之中好好休息。甚至還親自來看過雲六娘,不知道讓多少人心中嫉恨。
雲六娘來到書桌前,再次畫畫:“老祖宗既然讓我好好‘養病’,我自然不敢違背她的話。”
說著,又說道:“讓老爺跟前的竹子過來,我問他幾句話。”
鈴蘭一聽,愣了愣:“竹子不是倒馬桶的嗎,小姐讓他來幹嘛?”竹子是一個十五歲的小廝,是給幾位已經住在外院的公子和雲安伯倒馬桶的。
“小姐什麽時候把竹子收下了?”
鈴蘭跟在雲六娘身邊,一直都不知道雲六娘和竹子有關係呀。
雲六娘眼神中劃過一絲精光,叫春雨進來替她研墨,然後也不避諱她,就對鈴蘭說道:“有的時候,不是自己的人,反而安全。你去叫他來吧,我有一些問題問他。”
鈴蘭不懂,她和嘉蘭不同,嘉蘭細心,往往雲六娘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她的意思。
可是她往往要想很久才能明白其中的關鍵,好在小姐待她和嘉蘭無甚區別。
想到這裏,對雲六娘更是喜歡了幾分。
鈴蘭離開,雲六娘就開始作畫,她想把一些如果的地方畫下來,或許未來會有用。
“春雨,你知道我為什麽要找竹子嗎?”雲六娘問道。
她身邊的人,還是太少了,經過這段時間觀察,春雨和夏草都是能用的人。
春雨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認真想了想,才道:“小姐是想通過他,知道老爺公子們最近的膳食情況。”
春雨說得認真,倒是讓雲六娘筆尖微微一頓,一副雨打芭蕉圖,就毀了。
春雨一見,麵色一白,直接跪了下來:“奴婢知罪。”
雲六娘慢慢放下筆,親自把她扶了起來:“你何錯之有,倒是我,技藝不行。”說著,看著麵前被毀的雨打芭蕉圖發呆。
春雨站起身,抬眸看去的時候,就看到雲六娘的表情,微微一愣。
趕緊低下頭,心中有些擔心,她沒想到,會出現如今這個情況。昨天晚上,小姐沒在府裏,去了哪裏,她和夏草都不知道。
可是,從昨晚的事情就能看出,小姐有意向培養她們兩個。
雖然小姐一直待園中下人很好,可是再好,也比不過小姐跟前伺候的鈴蘭嘉蘭兩位姐姐呀。
她們也不求小姐待她們有鈴蘭嘉蘭姐姐那般好,畢竟從小情誼不同,她們隻希望小姐可以更加信任她們。
今天她會不會把事情搞糟呀,從茲伽寺回來,小姐就喜歡作畫,前天有鈴蘭姐姐拿一幅畫出去裱的時候,不小心被容園的一個小丫頭給撞到了,畫被撞了一個口子,小姐知道後,親自到容園,讓四小姐懲罰那個小丫頭。
最後那個小丫頭,被打了二十肉板,然後被送出了府。
想到這裏,春雨心中更忐忑了幾分。
“你說的不錯,有的時候,這些不被看重的人,反而知道更多別人不知道的事兒。”
雖然不知道岑深有什麽計劃,但是最近,雲孝林大部分時間都待在書房,謝絕了一切訪客。
是成竹在胸,還是在尋找對策呢?
這種事兒,恐怕除了最親近他的小廝,無人可知了。
雲六娘提筆,在那處被墨汁浸染的地方,畫了一朵墨蓮,然後將那些芙蓉全部畫成了墨蓮。
因為一處墨跡,這幅“雨打芭蕉圖”,瞬間變成了“雨打墨蓮圖”。
春雨看得驚訝,不知為何,心跳突然加快。
然後她聽到了,雲六娘淡淡地聲音。
“有的時候,因為一點疏忽,就能讓大局盡毀!”
春雨心神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