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問題賬本
岑深並沒有催促，甚至沒有打擾子車涼哭泣！
他覺得，自己隻是對那個女子，有著單純的欣賞，然而聽到她死去的消息，就已經如此難受了。那麽對於深愛著她的子車涼來說，那種痛，又是怎樣的刻骨銘心？
等到子車涼的漸漸平靜之後，岑深再次問道：“你看到了什麽？”
究竟是看到了什麽，才會讓他毫不懷疑，那個風華無雙的女子，已經離開人世，投入那永夜的黃泉。
嘴角揚起了一抹嘲諷的笑，比起那成神成仙，他更希望死後入地獄，喝一碗孟婆湯，重新來過！
說不定，還可以欣賞一下那忘川河兩岸的彼岸花，也不知他去的時候，那彼岸花是花還是葉！
或者還可以想象一下，上一次經過那裏的時候，看到的，是花還是葉！
而他堅信，他欣賞的女子，也應當和他一樣，她既然鄙視漫天神佛，那麽定然也願意黃泉路上走一遭！
“人皮！一張人皮！”子車涼已經平靜下來，然後他用那淡漠的聲音，吐露出了殘忍的真相！
岑深猛地坐了起來，一雙眼睛全是不可思議，隨即牙齒狠狠地咬在一起！
還不等他說話，子車涼空蕩的聲音又想起：“我記得，她的背上，有彼岸花的圖案，那是她特意刻上去的。似乎是很小的時候，夏小六帶她去的吧！而那張掛在他們臥室的人皮背上，正好也有那樣的圖案，和我曾經看過的，一模一樣！”
她在沙漠之中，救了他一命，後來他無意之中，闖進一處綠洲，卻沒有想到，她在河水中沐浴，然後那盛放的彼岸花，就出現在了他的眼中。
為此，她好幾天不曾理他！
可是那個時候，他心中根本不後悔。那樣一副場景，那盛放的彼岸花，如果錯過，該是多麽遺憾？
也是從那時開始，那彼岸花，出現在了他的眼裏，然後，慢慢的刻進了心裏。而她，也成為了他後半生，想要到達的彼岸。
那個時候，他隻顧上看那白皙背部的彼岸花，心中生不出一絲旖旎。
那個時候，他心中早就決定，既然看了她的身子，以後就一定要娶她，然後一輩子愛她、護她、敬她。
後來，很多次午夜夢回間，那朵彼岸花常常入夢。他一直在想，如果那個時候，他將自己的心意說給她聽，那麽最後，她會不會不嫁給子車世。
而那個時候，擁抱她的，觸摸那彼岸花的，會不會就是他了。
可是，一直以來，都沒有答案。
“她死了！她死了！子車世殺了她！然後把她的皮剝了下來！不！”子車涼自顧自地呢喃，“會不會，是她還活著，然後被子車世……”
說到最後，他自己先崩潰地說不下去，岑深心中的憤怒，也這樣湧現出來。
他已經有所猜測，恐怕夏七，就是死在了子車世手裏。
如果不是他，這世上能要她性命的人，根本沒有幾人。
可是，他猜到了那麽多，卻從來沒有想過，那個女子居然死的這麽慘！
怎麽可以？
這怎麽可以？
“畜生！”岑深雙眼已經紅了，一拳砸在了地上，這一拳，依舊沒有使用內力，可是卻帶著一股子決然，然後鮮血就流了出來。
他不管，一連揮出三拳，才漸漸平靜下來。
她果然愛那開在黃泉的花，這一刻，他突然明白，為什麽這個女子能給他那種感受，因為他們的靈魂，是可以共鳴的！
哪怕他們之間，未曾有過什麽交流，可是有的時候，世間的事，就是那樣神奇，在這一刻，他的心，無比空洞！
為那慘死的紅顏，也為他們之間，那還沒說出口的相惜之意！
“我不會放過他，他想要什麽，我就要毀了他想要的！”
子車世冷然的聲音響起，在這寂靜的夜晚，顯得有些飄忽。可是岑深卻從中聽出了他的改變，聽出了他的決心！
……
雲六娘這個時候，自然還不知道她身死的消息已經被人發現了，她此時躺在床上，腦海中浮現的，還是天玄那一句“生死相隨”！
當時她聽到天玄這句話之後，第一反應就是直接逃了，然後就再也沒有進過那個房間。
隻是吩咐鈴蘭和嘉蘭好好照顧！
春雨和夏草這兩個丫頭隻當是新來的鳳蘭生病了，便也沒有多想。
隻是心中覺得主子小題大做的同時，又感覺到了溫暖。
她們隻是這個世界最底層的奴婢，是主子們的玩物。
可是，雲六娘卻從來沒有這麽對她們不好，雖然她性子冷淡，可是她的好，她們這些奴才都心知肚明。
於是因為這件事，兩人服侍雲六娘，更加盡心了。
不過，雲六娘自然不會知道身邊小丫頭心裏的情感變化。
她此時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天玄的話一直在耳邊響起！
他的聲音很輕，可是雲六娘卻絲毫不會懷疑其中的真誠。他真的隻差將一顆赤膽真心捧在她麵前了。
雲六娘如此煩惱，也並不是因為喜歡天玄，或者說，她並沒有將她和天玄的感情，往那方麵想。
她隻把這句話，當做天玄對她的忠心。
可是，哪怕是這樣，她心中依然惶恐。
經曆了胡公公叛變的事兒、子車世的無情背叛，她對承諾這種東西，已經沒有幾分信任了。
或許，這些曾經傷害過他的人，在許下承諾那一刻，心中都是無比真誠的。可是，世事無常，人心善變。
這些也是不可避免的。
隻有不相信承諾，在承諾被毀去的那一刻，才不會有傷心的情緒。
或者那個時候，隻會輕歎一句，原來如此！或許會悵然，或許會遺憾，可是卻不會有那種刻骨銘心的疼痛！
這個世上，經曆過背叛的人才明白，承諾多麽脆弱，經不起現實的考驗，更經不起時間的腐蝕。
但是，哪怕心中這麽想，可是她又根本沒辦法懷疑天玄的話，翻來覆去，最後幹脆坐了起來。
讓鈴蘭挑燈，去雲忠水的房間看了一下他，雲忠水雖然年紀小，可是睡相卻極其好，她連給他理一下被子都不需要。
最後回到房間，就讓嘉蘭將明天來報賬的那些掌櫃、管事送來的賬本拿來，她要提前看一看。
雖然她自問可以壓住那些心中有想法或者沒想法，有大想法，或者小想法的人。
可是考慮到明天會議的重要性，再加上睡不著，她還是準備提前看一下這些賬本。
為了以示尊敬，這些人在九號傍晚時分，就將這些賬本的副本送了過來。
雲六娘當時也隻是笑了笑，心中明白，這些管事和掌櫃，都想借著全城戒嚴的這一借口，給她一個下馬威。
畢竟之前她被送到莊子上兩個月，這兩個月作威作福，明顯讓一些人膨脹了起來。
前世她也管家過，再加上嘉蘭鈴蘭兩人在旁邊幫助，她很快就將這些賬本初步算了一遍。
雲六娘的算術十分出眾，幾乎數字隻要她看一遍，就能算出來。
在三人的合作下，這些東西，很快就看完了。
看完之後，雲六娘表情平靜，可是嘉蘭和鈴蘭都已經氣的七竅生煙了，那本來還沒死的瞌睡蟲，都被怒火給掩埋了。
“主子，這些人太過分，這胃口也忒大了一點兒，居然已經貪了上千兩了，這樣的人，就應該活活打死！”鈴蘭麵色鐵青，連“打死”這種話都說出來了，可以想象，此時她心中的憤怒。
“嗬！”嘉蘭也嗤笑一聲，“看來夫人曾經對他們的幫助，那些人已經忘了，既然良心都不見了，那麽命留著也沒什麽用了！”
雲六娘喝了一口熱牛乳，淡淡地道：“不必這麽生氣，那些忘本的人，還是沒有多少，大多數都還比較明白自己的身份。”
說完，就站起身，準備睡覺：“看來，明天早上，是見不到這些人了，那我可以睡懶覺了！”
老祖宗知道她每個月十日的事兒，所以早就免了她這日的請安。
鈴蘭和嘉蘭一聽雲六娘這話，臉色更黑了，自然不是因為雲六娘發火。
而是對那些管事、掌櫃的怒火。
雲六娘的意思是，那些人，還會接著給她下馬威，所以，肯定不會一大早就來這兒匯報。
多半得拖到午後！
至於那些還沒有忘本的人，多半也得等到午後來，他們的態度，多半都是打算觀望一下，既然如此，自然不會早早就來這裏。
他們也不見得對雲六娘有多不敬，隻不過是想要更好的出路罷了。
兩人心裏一邊打算著，明天如何讓這些白眼狼好看，一邊給雲六娘將被子弄好，就出了房門。
而聽到這邊沒了動靜，與這間屋子隻有一牆之隔的房間內，天玄也慢慢合上了眼睛。
他嘴角微微上揚，那微笑的弧度，像是苦澀，又像是甜蜜，一時之間，讓人難以分清！
他想起後來鳳蘭說的話。
“天，你這一次實在是太衝動了，主子沒有讓你跟蹤小王管家，自然有她的用意。而且你這一次受傷，主子又貼身照顧你好幾日，眼看著人都瘦了，你可不能再惹主子生氣了。”
天玄唇角上揚，他怎麽舍得她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