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雪淺淺地鋪了一層,讓這個世界看起來素雅了不少。


  “噠噠噠……”


  天還未亮,急促的馬蹄聲,便在京城的近郊巷子響起。


  隻見一身著布衣的壯漢在一處大宅後門處停了下來,他麵色煞白地下馬,急奔至門前重重敲了幾下。


  “快開門!快開門……”


  在他的叫喊聲中,門後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門一開,壯漢立刻閃身進了門去!

  一個打扮幹淨的小廝麵色嚴肅,和壯漢並肩急步往宅子裏走去,一路假山流水、珍惜草木彰顯著主人家的高貴。


  “……死了嗎?”


  “快沒氣了,隻等夫人親自派人去查看!”


  “還沒死?別出意外才好?!”


  “放心!她的那個老嬤嬤和小丫鬟在我出門的時候就已經哭起來了!”


  “那行,總之我先帶你去見二少爺,然後才能去見夫人,正好老夫人也在,讓她知道才好!”


  壯漢聽到這句話,抬手擦了擦額角的冷汗,唯唯諾諾應是。


  一陣冷風吹來,帶走了壯漢身上的熱乎氣,可是,他抬頭看著這奢華莊嚴的宅院,心頭卻湧上了陣陣寒意,這雕欄玉砌的高門大院,多的是那些肮髒事兒。


  生活在這裏的人,錦衣玉食、仆從成群,可是,說不定還沒有他們這些平民百姓活得逍遙自在!


  ……


  “你說的是真的?”雲家二少爺雲忠風聽到壯漢的話,立刻從塌上坐起身子,嘴角在燭火映襯下,一絲笑容都沒有,看得壯漢心生恐懼。


  雲忠風長相儒雅,是這一任雲安伯雲孝林繼室薑氏所出之子,在忠字輩行二,在這京城也是有著一番美名,可是這會兒,在壯漢眼中,這人就是一匹狼,仿佛他若說一個不字,就會被他拆解入腹……


  壯漢趕緊低頭行禮:“小的賈富貴是莊子的總管,六姑娘自從兩個月前到莊子養病後,一直都是由小的婆娘照顧,今天看情況,六姑娘怕是不好了!”


  雲忠風自然知道賈富貴這句不好了是什麽意思。


  他的神情有些悵然,那個小小年紀,看起來就老成十足的姑娘,難道真的就被一場風寒奪走了性命?


  雲忠風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滋味,興奮中仿佛又透露出一種遺憾,隻能一邊穿衣一邊說道:“如今天色尚早,就不必去打擾夫人了,我隨你去送……送她最後一程吧。”


  引賈富貴的小廝淩霄一聽,當即皺眉提醒:“二少爺,老祖宗說了,六小姐那兒有什麽情況,必須第一時間告訴她!”


  雲忠風聞言,穿衣的動作一愣,神情有些飄忽不定,是呀,這個家裏,如果有誰關心雲六娘,當屬這雲家的老祖宗了。


  “讓景天在老祖宗用過膳之後再去說吧,現在才寅時初,老祖宗還沒醒。”


  雲忠風神色恢複正常,站起身,便和淩霄、賈富貴一起朝外走去。


  ……


  “當真?!”


  一處精致的女兒家的女兒家閨房內,燃著淡淡的百合香,絲絲縷縷,讓這冬日室內的空氣依舊清新怡人。


  身著褻衣,半倚在床上的女子,嘴唇微微張著,問道站在床邊的丫鬟。


  木蘭點了點頭,臉上的表情有些陰鷙的興奮,怎麽看怎麽讓人不舒服:“奴婢怎麽敢欺瞞四小姐,我親眼看到莊子上的賈管事兒被二少爺的貼身小廝淩霄迎了進去,看樣子,六小姐多半不好了。”


  聽到木蘭肯定的語氣,雲四娘嘴角的漸漸上揚,隨即輕笑了出來,聲音十分悅耳,像是琴音,可是配上臉上那冷然的表情,說不出的詭異。


  “二哥趕去了。”雲四娘看了看白淨的雙手,輕輕地問道,語氣卻是肯定的。


  木蘭立刻回道:“沒錯,果然如小姐所料,二少爺並沒有通知夫人,一個人先趕去了。”


  聽到木蘭的話,雲四娘嘴角笑容帶了一絲不屑:“我這個二哥,和我那嫡母都是一樣的人,舍不得棄了那好名聲,再怎麽說,六娘都是這雲安伯府最名正言順的嫡小姐,和他這個由庶子升嫡子的嫡係可不一樣,更何況……她還有一個建安候外祖父。”


  “小姐說得沒錯,隻要六小姐去了,那麽她和岑七公子的婚事兒自然隻能作罷,但是雲安伯府和定國公府的聯姻卻是作數的,到時候小姐就有機會了。”


  聽到木蘭這句話,雲四娘沉默了一下,隨即慢慢躺下,便向木蘭揮了揮手,示意她出去。


  木蘭也是有眼力見兒的,見狀立刻出門,並快速地帶上房門,不讓室外的寒風吹進。


  雲四娘眼神幽幽地望著天青色的床帳,半晌喟歎一聲,傳向室外,隨即泯滅在寒風中。


  木蘭身子一愣,她分明聽到,四小姐呢喃的是“岑深”二字。


  她目光移向院子裏那被雪壓彎的樹丫,臉上帶著一絲擔憂。


  四小姐,真的能……如願以償嗎?


  ……


  “你的小未婚妻貌似不久於人世了。”一把折扇展開,盡顯風流俏公子的瀟灑。


  岑深再次將桌上的酒一飲而盡,嘴角弧度冰冷,“司徒啟,冬天拿一把折扇,你不嫌冷嗎?”


  司徒啟被岑深一句話說得有些訕訕,隻能將折扇放下,依舊不依不撓問道:“雲家六娘聽說得了一場風寒,看來是堅持不了多久了。”


  岑深淡淡地睨了司徒啟一眼:“你難道很閑,居然有時間關心人家後院的事。”


  “人家?我說岑七公子,你搞錯沒有,那雲六娘是你的未婚妻,雖說你如今已經二十五高齡,長了人家十三歲,但是說到底,你和她都是交換了生辰八字的,如今她被後院那些陰邪手段弄得快要喪命,你就不關心關心?”


  岑深卻並不在意司徒啟後麵的話,隻是皺眉問道:“高齡?”


  司徒啟動作迅速地和坐著的椅子向後退去,但是依舊沒有躲過岑深那快如閃電的一踢。


  “哎喲,不高,不高,七公子如今正是好年華!”


  司徒啟趕緊投降,他就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贏過這個變態的。


  岑深淡定地收回腿,慢慢地飲著酒,一身氣度尊華,姿態瀟灑,甚至還有興趣欣賞著漸漸吐露芳華的朝霞。


  “你都說了雲六娘是我未婚妻,也就是說,你也知道,雲六娘還沒有喚作岑雲六娘,既然如此,她的性命,與我何幹?”


  說到這裏,岑深見司徒啟還欲多說什麽,便接著道:“如果,後院陰邪的手段,她都無法對付,那麽我隻能說,她不配冠上岑這個姓!”


  司徒啟:“……”


  好吧,他無語了,人家都不害怕少一個妻子,他在這兒瞎操什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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