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他曾對她說會永遠保護她
“宋妃娘娘……”蘇嫲驚駭，連忙伸手去摸她被砸中的肩胛。
??薛妃約莫也沒有想到自個兒扔向一個奴婦的青花瓷茶盞會擊中江江，她愣了一下，片刻後挺直胸脯，用力從齒縫裏擠出兩個字——
??“活該！”
??江江輕輕推開蘇嫲的手，笑著搖了搖頭，無聲的示意老者不要擔心。
??她忍痛起身，抬眼注視著立在中宮身後不遠處的錦衣女子，不疾不徐的問，“薛妃娘娘，你可曾有一刻因對我所做之事而感到後悔過？”
??“我……”薛妃雖不能完全弄明白對方的意思，但因心虛，她在回答時仍顯得磕磕絆絆，“話……話可要說清楚，宋妃，我……我對你做什麽了？”
??江江邁開腳逼近一步，未做解釋，隻固執的追問，“後悔過？還是沒後悔過？”
??她莫名其妙的話教人摸不著頭腦，但無論何事，承認後悔過終歸很掉麵兒，於是，薛妃梗著脖子無比堅定的道，“本宮行事，從未後悔過！”
??不知道為什麽，聽見薛妃的答案，江江驀地鬆了一口氣，她垂下長長的睫毛輕輕點了點頭，呢喃般的道，“好，很好……”
??“你到底在說什麽呀？”
??“我說，”江江撐起眼瞼，重新將視線投擲在中宮身後的錦衣女子身上，緩慢而有力的道，“我也不會後悔！”
??別人敘話兒，總是越說越明白，偏她越說越教人覺著糊塗，正當薛妃想要開口問個明白時，江江轉身退至不礙事的角落，抬手對著宋芊芊做出請的姿勢的同時，亦溫聲道——
??“皇後娘娘方才說的極是，為了消除姐妹們心裏的恐慌，也為了還臣妾一個清白，這拂光殿是該好好兒清查清查，若有薛妃娘娘所說的巫蠱邪術存在，臣妾即刻自刎，若沒有……”
??“若沒有又如何？”宋芊芊坐直身子，下頜微挑。
??江江有意無意的瞟了一眼薛妃，爾後彎下身子一字一頓道，“若沒有，誣陷臣妾的興風作浪之人也得查。”
??自以為萬事都已經安排妥當了的皇後娘娘不疑有他，當即拍板應下，“本宮允了，倘或拂光殿查不出什麽，咱們便去薛妃處一道兒查查。”
??應承下此事的宋芊芊根本就沒有想過會在江江這裏一無所獲，更沒有想過原該什麽也沒有的西宸殿竟有意料之外的收獲。
??得了中宮之令，丫鬟婆子立即四處翻找起來，手粗的侍者將殿中物件揚的到處都是，向來整潔慣了的蘇嫲看不過眼，幾番生出上前拾掇的念頭，又都在江江無聲的搖頭示意中一一壓下。
??夙淮下了朝後沒回承恩殿，而是直接去了靶場。
??係著殷紅色流蘇穗子的利箭自弦上脫出，精準無誤的紮入靶心正中央處，少年的箭術極好，唯一遺憾的是力道稍顯不足，紮入靶心的箭簇略淺。
??梁茂躬身將下一支箭矢放入帝王伸過來的掌心裏時，忍不住出聲道，“陛下，皇後娘娘帶著闔宮妃嬪去了拂光殿，聽聞與巫蠱之術有關，想來宋妃娘娘該是著了別人的道兒了，咱們真的不去瞧著嗎？”
??夙淮將箭矢搭在弦上，閉上一隻眼瞄準靶心，道，“不去！”
??他的話音剛落，第二支利箭“嗖”的一聲飛出，這一次，依舊毫無懸念的刺進了靶心。
??“可是，”宮人麵露憂色，“萬一……”
??“梁茂，”帝王收了彎弓，轉頭看向侍者，“江江早已不是你我記憶中那個連半點防人之心都沒有的小丫頭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夙淮聲音裏蘊含的情緒很複雜，有因她終於知道自個兒回護自個兒的欣慰，亦有因此而生的那麽一點點悵然和遺憾。
??少不更事，他曾對她說會永遠保護她。
??歲月更迭，幼年的諾言到底沒能守住。
??雖未明明白白的說，但從尊者的語氣裏聽來，宋妃娘娘大抵無事，思及此處，宮人長長舒了一口氣，高高懸起的心慢慢落回了肚子裏。
??中宮帶來的人在拂光殿翻翻找找了將近半個時辰，卻什麽也沒有尋到，領頭的嬤嬤空著一雙手走到宋芊芊跟前回話兒時，麵上的表情不再像來時那般趾高氣揚，而是多了幾分差事辦砸了的自責和羞愧。
??“皇後娘娘，”嬤嬤彎腰抄手，顫著聲稟道，“什麽……什麽也沒有搜出來……”
??聞言，宋芊芊蹭的一下從座位上站起，她先是用懷疑的眼神望向薛妃，接收到中宮淩厲的目光，薛妃哆嗦了一下，忙一邊走向軒窗下的牙箱，一邊碎碎念著，“怎麽可能什麽都沒有，明明就在這隻……”
??薛妃打開軒窗下放著的牙箱，箱內空空如也，於是，未說完的話噎在喉間，轉而變成，“怎麽回事，為什麽……沒有了？”
??少頃後意識到什麽，薛妃重重的合上金絲楠木打製而成的箱子，抬手指著江江惡狠狠的道，“宋妃，是你，一定是你藏起來了！”
??仿佛聽到了好笑的笑話，江江揚起唇角輕輕笑開，她一邊笑一邊走近軒窗下站著的錦衣女子，兩個人的距離僅有一步之遙時，江江抬手猛的打掉了那根指著自個兒的指尖，耷拉著眼皮懶懶的問，“這拂光殿的每一個角落都已經讓人翻遍了，薛妃娘娘覺著你說的那東西還能被藏在哪兒？”
??數次對峙，這是薛妃第一次從跟前女子的眼睛裏瞧見不一樣的東西，那雙漆黑色的眸子明明隻閃著盈盈微光，可望著偏像是洶湧而起的駭人驚濤，仿佛下一秒就能卷起千層浪頭將人一瞬吞沒般。
??“你……你是不是……”心中突然閃過某種不好的念頭，薛妃踉蹌著往後退了一步，身子撞在金絲楠木牙箱上。
??將對方瞳仁裏蔓延開來的驚恐收入眼底，江江滿意的彎了彎眉眼，繼而轉身，目光一一掃過眾人的臉，最後落在皇後宋芊芊身上，“娘娘，臣妾的拂光殿既沒查出什麽，不如這會子一道兒去薛妃的西宸殿瞧瞧，說不準……”
??她刻意頓了頓，爾後含笑繼續道，“那裏有您一直想找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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