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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我料著你沒有殺人的能耐

  對於江江而言,擺放在麵前的並非是一匣珠寶,而是一位老人沉甸甸的愛。


  ??她垂眸望著日光下熠熠發光的金珠玉簪,鼻尖酸了又酸,嗓子眼裏就像是堵了什麽東西,咽不回去,吐不出來。


  ??好半天之後,她將麵前雕刻著精美花紋的匣子重新推回到老者麵前,強扯出一抹笑容,“即是嫁妝,那煩請祖母先替孫女兒收著,等到出閣那日孫女兒再來同祖母討要。”


  ??說起出閣,老者隱去悲傷,看著江江溫柔的詢問,“此番帝王下榻,府裏頭的姑娘們都挖空心思的想要為自個兒討個人上人的前程,孩子,你可有和她們一樣的想法?”


  ??祖母問的並不隱晦,江江亦沒有絲毫遮掩,她迎上老者的目光,坦白的回答了一個字,“有。”


  ??有與無不過兩個選擇的餘地,雖然對於每一種選擇都已事先預想過,可聽見孫女兒口中異常堅定的有字時,她還是微微有些詫異。


  ??片刻後緩和過來,老者低低沉吟一聲,“那宮牆裏頭成天兒勾心鬥角爾虞我詐,雖說當的是主子,可日子並不比咱們這些個尋常人家過的好,江江,你……真的想好了嗎?

  ??江江抿了抿幹澀的嘴唇,她垂下長長的睫毛,重重的點了點頭。


  ??越是靠近權利的地方,爭鬥便越是殘酷,因為知曉這個道理,所以祖母更想要孫女兒過那種平平淡淡的日子。


  ??宋氏已經將她的一個孫女兒送上了後位,而她私心裏,其實並不希望旁的孫女也跟著踏入九重宮闕,尤其是對自己來說更加特別的江江。


  ??不過,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選擇,私心雖是出於好意,可這好意卻不能作為孫女兒前程的阻礙。


  ??老者合上首飾匣,遞至一旁站著的蘇嫲掌心,望著江江滿眼寵溺,“那這些個東西祖母就先替你收著,待我孫女兒他日覓得郎君,這一份兒連著你父親該給你備下的那一份兒,都將一塊兒送到夫家府上。”


  ??說起父親這個詞時,房間裏的氣氛突然之間有了很微妙的變化,江江低眉,頭一回沒有接祖母的話茬兒。


  ??意識到什麽,老者沉沉歎了一口氣,“江江,你……是不是很恨你父親?”


  ??問出這句話之後,方才意識到這句話問的有多可笑,暫不論那個男人拋妻,單從他三年來不肯見自己女兒一麵這一點上來說,就合該被恨。


  ??江江的阿娘是天子乳母,而宋旌文是天子王座下翻雲覆雨的權臣,他們之間雖近在咫尺,可因了前朝與後宮並沒有多少往來,加之這些年阿娘的刻意避讓,兩個人並未見過麵。


  ??不過,江江打小便跟在夙淮身後,她見著宋旌文的時候尚算多,隻是彼時,她隻當他是一個了不起的大官,而他,也隻當她是一個同其他人比起來多得了幾分主子垂青的小仆婢。


  ??兩個連著血脈的人,每每相顧,回回不識。


  ??“咳咳……”


  ??談到兒子與孫女兒之間的關係,因為激動,老者控製不住的咳嗽了起來,江江擔心祖母身體,忙站起身繞過食案替她拍背,一隻手剛剛抬起,另外一隻手就被對方牢牢的握在了掌心。


  ??“孩子,我那渾兒縱然有千般不是,可他到底還是你的父親,祖母不奢求你原諒他,隻是希望你能給他一個化解恩怨的機會。”


  ??像是怕她抽離,祖母握住她的指尖異常的用力。


  ??江江垂下眼瞼看著那隻蒼老的手,用一種聽不出情緒的聲音低低道,“我和我阿娘的存在對於宋旌文來說,就是他布滿榮光的生涯裏一點醜陋的汙濁,興許,丞相大人根本就不想要那個化解恩怨的機會。”


  ??說完這句話之後,她試圖將自己的手從祖母掌心抽離,意識到孫女兒的抗拒,老者身體裏積蓄的力氣一瞬間泄了大半。


  ??江江原想著將手抽出,可在察覺出祖母的失望時,心裏的不忍促使她不受控製的收緊指甲反握住對方。


  ??在奉公府居住了三年,這三年裏,祖母不止一次的追問她阿娘的死因,江江並非有心隱瞞,隻是害怕老者知曉自個兒珍視的兒媳其實死在自個兒貴為皇後的親孫女手上時,承受不住這種在意之人相殘的衝擊,因而她對阿娘的死因三緘其口。


  ??被宋旌文在意的女兒殺了不被宋旌文在意的女兒阿娘,即便不去理會上一輩的愛恨,可單就要報血海深仇這一點,她們兩個人就已經站在了對立麵上。


  ??不難想象,倘若那個人知道江江成日裏惦記著他心愛女兒的性命會有多生氣,那個時候,他一定想殺她都來不及。


  ??更何況,江江覺得自己也還沒有偉大到不去理會上一輩的愛恨給阿娘和她所帶來的苦楚。


  ??但這些,江江並不想讓眼前這個老人也跟著一塊兒承受,所以,她選擇了撒謊。


  ??反握住祖母手掌的時候,江江彎下身子糯糯的應了一句,“好,祖母希望的,孫女全都答應。”


  ??聞言,老者那張被歲月這場風霜浸染的皺皺巴巴的麵龐總算有了些許慰藉之意,她眯起眼睛露出會心笑容的時候,眼角的皺紋便愈發的深,而江江也就會愈發的覺得撒謊是對的。


  ??兒子不願意小心翼翼的護著母親臉上的笑容,那麽就讓她這個做孫女的來。


  ??邁過了年關的曲池,在四月的時候重新擁有了年關上的熱鬧氣息,為了迎接年輕帝王的聖駕,不止奉公府,就連長街上都掛滿了喜慶的紅燈籠,如織的人流日日眺望盛安城的方向,期盼著那一天到來時,能夠遠遠瞧上一眼尊者的容顏。


  ??曲池迎來的第一撥客人,是奉公爺率先派遣回來拾掇院落的家奴,為首的是奉公夫人身邊最說得上話的李媽媽。


  ??那是個極其利落的人,諾大的奉公府在她的指揮下,不過三日時間便被打掃的一塵不染。


  ??同樣的,那也是個極其自傲的人,當家主母跟前的婆子,即便隻是一名侍者,端著的也是正房奴仆的架勢。


  ??她領著烏泱一片家奴入府的那日,小魚正追著花園裏的一隻蝴蝶嬉戲,玩鬧至盡興處,一不留神撞上了李媽媽,四十多歲的婦人一掌推開小魚,抬手嫌惡的彈了彈衣服上剛剛被觸碰的地方。


  ??做完這一舉動,李媽媽抬眸看著方才被自個兒推開的男孩,故作驚訝的道,“喲,原來是錢姨娘院裏的小公子,恕老婦眼拙,多年不見竟沒能立時認出小公子來,該打該打!”


  ??嘴上說著討饒的話,眼睛裏的輕視之意卻一點兒也沒少。


  ??更過分的是,說完這句話之後,李媽媽彎起食指在小魚的腦袋上重重敲了敲,一邊敲一邊問,“小公子的腦袋可見好了?奴瞧著這模樣,仿佛比離京時傻的還要厲害些呢!”


  ??高門大戶裏的婆子最會戳人痛處,看似輕飄飄的兩句話,卻有直鑽人心肺的勁頭兒。


  ??江江站在不起眼的角落裏看見這一幕,垂於袖內的指尖倏忽握緊成拳。


  ??小魚雖然遲鈍癡憨,但人卻是頂頂善良的,打從那個孩子不由分說的將江江抱住,她已然在心底裏麵把他當做了自己的阿弟。


  ??即是阿弟,那便沒有平白叫人欺負了的道理,正當她邁開腳步準備上前回護小魚的時候,手腕被人從後猛的拽住,江江一回頭,便望見了眼眶通紅的錢姨娘。


  ??“大姑娘,”錢姨娘喚她的名字,嗓音沙啞,“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你……又能護得了他幾時呢?”


  ??作為母親,錢姨娘遠比江江更加愛自己的孩子,看著小魚受辱,她心裏麵比任何一個人都要難過,隻是,她也深刻的明白,旁人的庇佑都是短暫而有限的。


  ??倘若此刻所受到的屈辱能變成他日後自強的動力,那麽這一刻的隱忍和放任都是值得的,為了激發出小魚自身的反抗意識,錢姨娘咬緊牙齒將憤恨一一咽回。


  ??可是,江江並不這麽認為,她抬手一邊去掰對方緊拽著自己手腕的指尖,一邊道,“錢姨娘,如果上天注定了小魚這一生都隻能做一個孩子,那麽也一定在他生命裏預留了護他一生的大人存在,我未做人阿娘,不懂為子計深遠的道理,隻知道,若是這個時候沒有人出麵護著他,那麽往後就更沒有人拿他當主子看了。”


  ??說完這句話之後,江江邁開腳步徑直走了出去,李媽媽用餘光瞟見從枝椏深處走出來的素衫姑娘,緩緩直起身子,扭頭將視線投擲過來。


  ??“你是?”中年婦人皺著眉頭發問,疑問將將脫口而出,忽的想起什麽,她眯著眼睛嗤笑一聲,“若是猜的沒有錯,姑娘大抵就是那個鄉野婦人所生的女兒……”


  ??“鄉野婦人又如何?”江江揚起下頜泠聲道,“我即便是鄉野婦人所生,也是你這賤奴的主子不是?”


  ??淡淡的表情,冷冷的語氣,這個看似瘦弱的快要被一陣風吹跑的少女,在斂去笑意向人發難時,身上散發出來的是一股十足十的震懾之氣。


  ??“小魚,過來。”江江朝男孩招了招手,板著臉嚴肅的道,“你是奉公爺的兒子,是這個府裏的主人,日後若還有不知事的賤奴屈指敲你的腦袋,大可著人剁了她的手指頭。”


  ??“我看誰敢,”李媽媽大喝一聲,滿臉倨傲,“當今皇後娘娘未出閣前,就數跟我最親近,若是叫她知道我斷了根手指,定會要你們好看!”


  ??“也是,這可怎麽好呢?”江江佯裝出一副害怕的樣子,側眼斜睨著婦人,用一種商量般的語氣道,“要不然還是直接殺了吧?畢竟死人不會說話,皇後娘娘到時候追究起來,隨便找個理由也就搪塞過去了。”


  ??“你……你……”李媽媽不自覺向後退一步,睜大的眼睛裏隱約有幾分驚恐之色,轉圜過來後,她正了正神色,“不過就是一個不被父親寵愛主母待見的丫頭,我料著你沒有殺人的能耐。”


  ??“不信的話,你且試試。”江江勾唇,嘴角掛著一抹玩味的笑容。


  ??這一場對峙在蘇嫲到來的那一刻結束,李媽媽再囂張,終歸還是要給一手養大奉公爺的老夫人幾分薄麵的。


  ??隨蘇嫲前去拜見老太太時,李媽媽轉過頭惡狠狠的瞧了江江一眼,她們之間的梁子打從進府的這一刻就已經結下了,不過江江並不介意,因為她們原本就不是一條船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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