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曲折（三）
臨畫她們回到皇城後的五天，楚璃決定公開審理金家滅門一案。
城中閑人不少，雖楚璃是臨時定下的時間，不過還是有不少人來看。
慕容傾和慕容倩上堂之後，楚璃先問慕容傾道：“慕容傾，金家滅門這日，你究竟人在何處？”
“在青雲觀中，為逝去的親人做法事。”慕容傾似乎比之前那次見清醒了不少，楚璃心中鬆了口氣。
“慕容倩，你呢？”楚璃問道。
“回大人的話，民女下藥迷昏金家上下，等慕容傾半夜前來，一齊動手。”慕容倩堅持道。
“你是以什麽身份進的金家？”楚璃又問道。
“金家每年都會招粗使的仆役和廚娘，民女便是由此混入金家。”慕容倩回道。
“入府多久？”楚璃接著問道。
“入府一年了。”慕容倩回道。
“你化名什麽？”楚璃問道。
“民女化名……小翠。”慕容倩回道，“是，小翠。”
“你是通過哪家牙行，簽給金家做仆役的。”楚璃再問。
“是……大通牙行。”慕容倩回憶道。
楚璃冷笑：“你確定？”
“確定。”慕容倩肯定道。
楚璃拿出了本冊子來，給在場的其他共同複審此案的人覽閱：“金家近一年，采買過仆役，不過沒有名叫小翠的。記錄的年齡都是三十以上的婦人，不曾買過丫鬟。”楚璃將驚堂木一拍，“慕容倩，你當堂說謊，可知罪？”
慕容倩似乎被楚璃這一拍給驚了一下，忙伏地哭道：“啟稟大人，民女畢竟出自慕容家，用那樣的身份進了金家，實在是辱沒了慕容家……求大人開恩，饒了民女。”
“那你現在將你怎麽進的金家再說一遍。”楚璃朗聲問道。
“是，大人。”慕容倩顫顫的直起身子，“民女一心想為慕容家報仇，知道金善好色，便賣身金善常去的那家，後來金善看上了民女，給民女贖身，帶回了府。民女的確是進府一年，此事不敢欺瞞。”
“你說你作為姬妾進的金家，即便你能摸清金家上下，又是如何下迷藥的呢？”楚璃繼續審問道。
“金善喜歡吃民女做的點心，民女常常會親自下廚給金善做。自然有機會下藥。”慕容倩說的順理成章。
“金家的宅子布局圖，本官也取來了。在鄴城查案時，對照布局圖，將每個院子都走了一遍。不知你住在哪個院子？”楚璃笑問道。
“民女住在……”慕容倩剛想說。
楚璃就又補充了一句：“很多院子裏的一些飾品或者信件，都表明了屋主的身份，我都備注好了，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說。”
慕容倩咽了口唾沫：“是彩霞苑。”
“彩霞苑啊，”楚璃笑了笑，“確實像是你住的，本官當時還奇怪，為何這個院子裏沒有首飾，仿佛被打包一空了。不過看著布置，確實是像女子的住處。”
慕容倩鬆了口氣，楚璃又說道：“隻是，這院子裏，設了一個小廚房。看著倒是這幾年新契的。”
慕容倩聽到這，緊張了起來，楚璃將圖給其他官員覽閱，質問慕容倩：“既然你院子裏有小廚房，如何去大廚房的井中下迷藥呢。何況本官看金家這宅子，不止一處有小廚房，怎麽在同一天，全都被迷暈，一個掙紮的都沒有呢？”
慕容倩已經冷汗淋漓，支支吾吾說不上話。
楚璃問慕容倩道：“你如今還要說，是慕容傾一人與你合謀，滅了金家滿門嗎？”
慕容倩隻是嘴硬道：“大人是偏幫慕容傾嗎？連青雲觀的道童，都說慕容傾離開過青雲觀。大半夜的，若不是為了殺人，她怎麽會從青雲觀出來。”
慕容傾皺眉，楚璃笑道：“你說的是，可如果是道童說謊呢？”
命人將道童帶上，道童候著時，不知前麵發生了什麽，楚璃詢問之後，他一如之前的回答，不做更改。
楚璃拿出一封青雲觀主的親筆信來：“師父在本官出門前，囑咐本官到了當地後，一定要逐一拜訪當地的道觀，青雲觀自是也去了。這信，是青雲觀主的親筆，裏麵寫的很清楚，慕容傾當天不曾離開過青雲觀，觀主可以作保。不知你一個道童，若是犯了這樣欺師的罪過，會被觀中如何懲戒？”
楚璃命人將信先展示給道童看，道童死死的盯著信看，一時心灰，楚璃命人將信給其他人覽閱：“你還不如實說來？”
道童沉默不語，楚璃冷冷道：“聽說你近日出入煙花之地，豪擲千金。青雲觀雖不清貧，也絕不富裕。你的錢是從哪裏來的？”
道童依舊不開口，楚璃命人將道童押入牢中審訊。
案情至此，慕容傾似乎已經完全無罪了，不過楚璃並沒有放慕容傾出來，隻與同審的其他官員說道：“雖說慕容傾嫌疑已經消了許多，不過也不能說此事完全與她無關，待慕容倩和道童那邊再審問出其他的內容，再對慕容傾作出判決。各位看如何？”
眾人並無異議，於是便就此退堂，等待再審。
案情至此，在民間再掀起一股議論的熱潮，說書的茶樓比之前熱鬧了幾分。
楚璃換了官服，尋了個普通的酒樓，想聽聽如今的風向是如何變化的。
說來也奇怪，不知為何，議論之中，多有人猜測，慕容傾將劫來的金家的銀錢，都贈與了楚璃，讓她幫自己脫罪之說。
楚璃聽後，冷笑了一下，問淩音道：“你們大將軍手下，又專門負責煽動百姓的門客嗎？”
淩音知楚璃意思，笑道：“有是有，不過主子向來不愛用這樣的手段。”
“大將軍這會在哪裏？”楚璃看了看那邊唾沫橫飛的百姓說道。
“不清楚。”淩音搖頭道。
“那你請大將軍來一趟天師府吧，將軍府門檻高，我怕我跨不進去。”楚璃笑道。
淩音自是知道淩家如今沒有分家，內裏還有些烏七八糟的事情，也不反駁：“等姑娘回天師府後，就給姑娘請去。”
晚飯過後，淩霄到了天師府。
到了書房，也不等楚璃招呼，自顧自的坐下道：“難得你主動尋我幫忙一回，我聽淩音說了些，你想怎麽做？”
“以彼之道，還治彼身。”楚璃給淩霄沏了茶，“大將軍已經明白下官想做什麽了，不是嗎？”
淩霄接過茶碗，喝了一口：“你可知道，你這樣做的後果？”
“知道。”楚璃平靜道，“大將軍若不願意，可指點一下，何處可以幫下官做這事，下官出錢買就是了。”
“嗬，我可沒有不願意。”淩霄“嗤”了一聲道，“我位高權重，本就與她成了仇敵，又怎麽會怕她呢。倒是你，她本來就恨天師，你還添磚加瓦，真覺得如今天師能護得住你？”
“若師父護不住我，想必淩大將軍也岌岌可危。有淩大將軍作陪，下官並不害怕。”楚璃盈盈笑道。
淩霄看了看楚璃：“成，這事我幫你做。”
“多謝大將軍。”楚璃拿出封信來，“大將軍隻要請人按此信上的內容傳播流言即可。”
淩霄展開看了看，笑道：“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