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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玉相離

  秋高氣爽,沐漓瑕與陸霈,坐著一輛半舊的馬車,不緊不慢的趕路。


  出使北瑞之事定下後,沐漓瑕身邊服侍的人,隻帶了一個問棋。


  畢竟是出使北瑞,聖上其實安排了一些護衛,送沐漓瑕到瑞國驛館安頓後,再返回夏國。


  隻不過,陸霈與夏皇溝通後,獨自帶了沐漓瑕一人先離開夏國。原本安排的護衛,會將沐漓瑕的行李,並問棋一起,帶至北瑞。


  夏皇不曾安排儀仗相送,沐漓瑕與陸霈有些冷清的踏上了去往瑞國的路程。


  剛離開京城十裏,陸霈便讓車夫靠路邊停著,與沐漓瑕道:“有人送你,你下車與他們道別吧。”


  沐漓瑕沉默了一會,說道:“還是不見了吧。”


  陸霈撫須道:“此去經年,不知何時能再見。不如好好一別,日後也少些牽掛。”


  沐漓瑕聽完,眼中含淚:“好。”


  師徒二人下了車駕,迎麵走來兩個年輕人。


  沐漓瑕戴著冪籬,福了福身。沐遠瑭先開口道:“瑞國天師,殿下與我,想和妹妹道別,還請瑞國天師通融。”


  天師頷首,沐遠瑭將沐漓瑕拉到一邊,從懷中掏出一個荷包來:“妹妹平日讀書不少,北瑞與夏之間的曆史,你也知道。論起來,三百年前還是同宗。我這些日子打聽過了,他們那有幾家錢莊,可以兌我們的銀票。隻不過給的銀子,時多時少,不是定數。你一個人在北瑞,若是缺銀子了,就寫信回來。別苦了自己,你陪嫁時的莊子鋪子,你嫂子都給你看著呢。”


  沐遠瑭絮絮叨叨的說了不少話,沐漓瑕隻是點頭,待沐遠瑭說的差不多了,才開口道:“哥哥說的,我都知道。這些銀票,我收下便是。此前殿下被貶時,哥哥陪著我們一起去了楚地,嫂子一人在家辛苦。我這一走,前路未知。哥哥一定要待嫂嫂好些,我與嫂嫂從前最是親密,哥哥萬不能負了嫂子。”


  沐遠瑭有些吃味道:“你惦記你嫂子的話比惦記我還多些,到底誰和你是親的。”


  沐漓瑕笑道:“自然是哥哥了,隻是哥哥入宮做伴讀多年,我常去嫂嫂家玩,哥哥不是也知道麽。”


  沐遠瑭刮了刮沐漓瑕的鼻子:“知道知道,我絕不會負了你嫂子的。”


  沐漓瑕躲了下,又說道:“哥哥也少和爹爹起衝突,多聽爹爹的話。爹爹心裏還是更重我們兄妹的,不然我的院子也不能在爹爹的院子旁。”


  沐漓瑕提到沐振英,沐遠瑭有些沉默,複又笑著道:“你放心,哥哥知道。”


  沐漓瑕咬了咬下唇,小聲說道:“出使之事,與殿下複太子位無關,是我自作主張,拿來換殿下之位的。哥哥別怨殿下,出使一事,無從更改。哥哥與殿下一同長大,不可改弦易張,若有將來,哥哥必定與爹爹一般,光宗耀祖。”


  沐遠瑭見沐漓瑕隻提他的將來,不提自己,眼中一酸,抹了抹眼睛道:“好……你在北瑞也要好好的,說不定何時聖上改了主意,就召你回來了。”


  沐漓瑕知道沐遠瑭的話不過是寬慰自己,隻是笑笑,沒有接話。


  兄妹二人又說了會話,才去尋太子與陸霈。


  夏太子薑弈瑜見兄妹二人回來,牽了沐漓瑕的手,帶到另一邊。


  不待沐漓瑕開口,薑弈瑜先說道:“雪玉,別去北瑞,跟我回去好不好?”


  沐漓瑕將手抽出:“殿下,妾身之前說了,這事無法更改。聖上本就想複殿下之位,妾身不過是借坡給聖上罷了。”

  薑弈瑜抓住沐漓瑕的手道:“那你告訴我,當日父皇提前召你入宮覲見,父皇與你說了什麽。”


  沐漓瑕的手有些疼,隻說道:“殿下,父皇與你如何說的,便是與妾身如何說的。殿下不要再追究這事了。”


  薑弈瑜有些怒意,可是見沐漓瑕含了一包淚,到底有些心軟了:“雪玉,為了這事,你收拾行李的這些日子,我都不曾和你好好說過話。如今你要走了,也不肯告訴我實情嗎?”


  沐漓瑕沉默了一會,顧左右而言他:“殿下別在追著這事不放了。若殿下真心待我,我走之後,請殿下照看沐家。沐家看著繁花錦簇,到底太紮眼了。若是殿下有朝一日……,還請殿下善待沐家。”


  薑弈瑜聽這話有些生氣,沐漓瑕這話仿若訣別托孤一般。抓著沐漓瑕的手,語氣有些凶狠道:“孤不要聽你說這些話,你能狠心拋下沐家,拋下孤,又何必管將來的事情。你瞧著吧,待你離開,孤就納新妃!”


  沐漓瑕到底沒忍住淚水,落下後用帕子擦了,勉強笑道:“好,若是殿下納了新人,記著往瑞國的驛館送上一份。殿下最好選個親齊王一派的人家,不定能讓齊王亂了陣腳,互相猜忌。”


  薑弈瑜很少見沐漓瑕落淚,即便兩人去楚地那麽艱辛,他也不曾見沐漓瑕這樣抽泣。抱著沐漓瑕道:“雪玉,我錯了,我隻是不想讓你走。剛剛說的都是氣你的,即便父皇不肯讓你回來,等將來……我也一定會將你接回來的。絕不讓你如今日走的這般冷清……”


  沐漓瑕哭了一會,埋在薑弈瑜胸前,悶聲道:“殿下,父皇既然讓我離開,絕不會看著殿下守著我的。這於殿下的大業不利,殿下還是應該娶妃納妾,開枝散葉……”沐漓瑕說到開枝散葉時,心如刀割,再說不下去。


  薑弈瑜親了親沐漓瑕道:“我知道……不過,娶妃是不可能的了。你放心,其餘的事情,我自有打算。確實不能隻讓錢側妃一人有子,況且我們還沒有孩子,若隻她一人,將來會對你不利。”


  沐漓瑕靜靜聽薑弈瑜說著,沒有開口。薑弈瑜又附在沐漓瑕耳邊說道:“瑞國天師方才與我說,時機到了,你便能回來。我打聽過這瑞國的天師,在大瑞地位極高,預言之事,十有八九都應驗了。你千萬要等著我來接你回去……”


  沐漓瑕抱緊了薑弈瑜:“知道了,夫君,妾身一定等你。”


  時間不早了,薑弈瑜和沐遠瑭是偷偷來送沐漓瑕的,自然不能久留。分別之後,沐漓瑕探頭回看,薑弈瑜和沐遠瑭目送著他們的馬車離去。


  再也看不見人影時,沐漓瑕在馬車中,到底是哭了出來。


  陸霈沒有開口,沐漓瑕緩過氣來,與陸霈說道:“師父費心帶我去北瑞,想必另有要事。”


  馬車內,陸霈設了道符,外麵聽不見裏麵說話,聽沐漓瑕這樣問,點頭道:“是,不過此事是否要做,全在你自己。為師不能幫你做決定。”


  沐漓瑕沉默了一會,隻是說道:“師父可有給我準備身份路引。”


  陸霈開口道:“身份路引自是有的,名字你自己取一個,日後在大瑞都要用此姓名。”


  沐漓瑕想了想:“我隨太子去楚地雖不足一年,此生怕是無法忘記了。如今玉相離,便叫楚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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