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夜話

  淩霄出征前兩夜，來尋楚璃喝酒。


  淩霄命人抬著酒壇，來找楚璃，笑道：“巡城時，你曾應了我，改日我們一起把酒言歡。如今我要出征了，天師說的那麽玄乎，我怕以後沒有機會了。”


  楚璃繼續看著文書道：“你吃過飯沒，等我把手上這些事情做完吃過飯便陪你。”


  淩霄見楚璃準備拿起另一份文書，抽了她手上的文書道：“你平日裏哪來的那麽多事，我見陛下都沒你忙。”


  楚璃無奈道：“你這話就僭越了。行行行，也沒什麽大事了，我先陪你喝酒吧。”


  兩人吃了飯，淩霄便帶著楚璃上了屋簷。


  夏夜繁星許多，楚璃坐在屋簷上，有些不適應：“你們習武之人是不是都喜歡坐屋簷上，彰顯自己的能耐？”


  淩霄見楚璃不自在，“噗嗤一聲”笑道：“倒不是為了這個，我也忘了是為什麽了。”


  楚璃這會適應了，看了看淩霄，問道：“你過兩日便要出征了，希望能趕得及去救淩雁歸吧。”


  淩霄聽到這話，有些沉默：“難為你還記得雁歸姐。”


  抱著壇子，喝了口酒：“東夷這次是有備而來，薊州城現在什麽消息也傳不出。雁歸姐怕是……”


  楚璃伸手拿過淩霄的壇子，也灌了一口酒。


  楚璃能體諒淩霄的心情，淩雁歸的事情，楚璃也無法多勸。


  隻是淩霄情緒激動，說著說著，就說到生死之事，楚璃無法再勸，心中也有些鬱結。


  淩霄喝的似乎有些多了，又與楚璃說起了皇城事情。


  淩霄望著繁星道：“東夷的事情，十之八九是與朝陽公主有關。”


  楚璃隻是說道：“即便有關，如今也沒證據。”


  淩霄冷笑道：“當年先帝遇刺客之事，就是德妃一手安排的東夷人，要什麽證據。”


  楚璃愣了愣：“即便如此，也不能定朝陽公主的罪。”


  淩霄將手中的壇子往地上扔去，好在楚璃早就將人遣散，不等楚璃開口，淩霄先說道：“你們書讀多了，真是讀傻了。按我的意思，直接拿下便是，若是與她無關，再放了她也行。”


  楚璃無奈道：“你軍營裏呆傻了才是，沒有證據便輕易下獄，對民間影響可不好。何況朝陽公主手下那些人，做事的本事沒有，攪事的本事一堆。最擅長散布流言，煽動民意。”


  淩霄撇撇嘴道：“當年她派人刺殺陛下，那會陛下隻是公主，還沒被立儲。單憑這個，陛下就該足夠治她的罪了。”


  楚璃聽到這話，隻是歎氣：“你與陛下相識多年，陛下的心思，你還不知道嗎？”


  淩霄有些醉眼朦朧，看了看楚璃，笑道：“我自然是知道的，隻是你又是從何知道的呢？”


  楚璃並不接話，淩霄繼續說道：“天師做了那麽多亂七八糟的事情，隻有將你帶來大瑞之事，我覺著甚好。我很好奇，你從前在南夏，到底是什麽身份？”


  楚璃看了看淩霄，從她身旁拿了壇子酒，喝了口道：“南夏的事情，我沒法告訴你。等時機到了，你便知道了。”


  淩霄吃吃的笑了起來：“你不愧是天師的徒弟，我覺著你們三人中，你是最像天師的了。陸旭那木頭性子，不過像了個天師的表象；陸皎活潑天真，學的是天師的技藝；你常常知而不言，倒是與天師的內裏像了十成十。”

  楚璃笑道：“我哪有師父那麽厲害，隻是有些事情確實無法開口，也不好開口罷了。”


  說罷，與淩霄碰了碰壇子，兩人又喝了一口。


  淩霄確實喝多了，思緒不知怎麽又跳到另外的地方去了，與楚璃說道：“我出生時，天師便告訴族長和長老，我將來是要做大將軍的。”


  說著，打了一個酒嗝，又繼續道：“從小就被當做繼承人培養，真是辛苦。那會心裏其實挺怨恨天師的，旁人都可以出去玩，我怎麽就要被壓著練功讀兵書。”


  楚璃聽到這，在旁笑道：“那我小時候比你好上許多，師父雖教我讀書，卻不怎麽束縛我出去玩。”


  淩霄瞪了楚璃一眼，繼續道：“後來大了些，家裏讓我出去遊曆，我雖比其他人吃了許多苦，卻也見到了許多不同的風景。那時候，我又覺著幸虧有天師的預言。”


  又一壇酒見了底，淩霄邊開邊說道：“十歲的時候，我進宮做伴讀。應該是天師與先帝說了什麽，我竟然可以自己選做誰的伴讀。”


  楚璃幫著她起開壇子道：“你這倒與瑞獸擇主挺像的。”


  淩霄拍了下楚璃的手，繼續道：“天師不過隻是預言我是大將軍，我可不敢拿家族去賭。因此那會就選了看上去最不會去爭儲的陛下。”


  淩霄想到此處，笑了起來：“誰知陛下居然和我說，她是想爭儲的。我自然是有些退縮了……畢竟陛下那會看著真是有些……”


  楚璃隻是問道：“然後呢？”


  淩霄又說道：“後來我正好生了一場病，有段時間沒去見陛下。既然都是要爭儲，那會選朝陽公主，應是最好的。我便與朝陽公主，來往的多了些。”


  楚璃安靜的問道：“陛下知道嗎？”


  淩霄點頭：“陛下應是知道些的，不過陛下這人，終究是良善了些。”


  楚璃笑道：“若她不是這樣的人，你後來也不會選她。”


  淩霄被楚璃說的一愣：“你說的是，她若不是這樣的人，我後來也不會選擇幫她。朝陽公主起初看著是好，隻是那年我從外遊曆回來，還押了幾個貪官汙吏回來……”


  楚璃笑道：“這事我翻查舊案的時候便看到了，你年紀小，膽子倒挺大。”


  淩霄“哼”了一聲，有些得意。隻是想到後來的事情，臉上又有些苦：“抓了又如何，先帝最後也沒處置這些人。朝陽公主還勸我不要再多管那些事了……”


  楚璃喝的多了些，努力想了想：“這案子我有些印象，先帝沒有嚴辦，是與朝中牽扯的勢力有關吧。”


  “你說的是，因此我即便拿下了人，也沒什麽用。”淩霄苦笑。


  楚璃喝的多，容易乏，撐著眼皮，說話已經有些不清了：“都過去了，這裏麵的事情，罷了，也沒什麽好說的。你也喝多了，你幫我喚琴心上來扶我下去吧，我實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