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片冰心在玉壺（上）

  元宵過後不久，陛下一道明旨，淩家姑娘淩霄，入宮為平瀾公主伴讀。


  淩家是大瑞的武將世家，且淩家手握重兵，因世代為邊疆戰死不知多少族人，而極受皇家重視。自魏騏開始上書房以來，陛下封魏騏為冀北王，外界多揣測陛下會將淩家給冀北王，也有猜會給朝陽公主，卻萬萬沒有想到，最終是給了平瀾公主。


  朝廷中有不少官員打聽這淩霄是淩家哪一脈的，說不定陛下隻是憐惜平瀾公主剛剛失去母妃，便挑了淩家遠支也不定。隻是結果令人十分驚訝，淩霄居然是淩家這一代最被看好的接班人，並非棄子。這就讓群臣有些迷糊了，又想起了之前種種流言，難道真的是這代必定出一女帝嗎？那淩霄便是輔佐女帝的大將軍？

  一時之間，朝野內的局勢更混亂了。


  魏寧瀾也十分驚訝，她猜到淩霄應是來做伴讀的，隻是沒想到居然是她的伴讀。


  待到她在去書房的路上，見到了淩霄，才相信這是真的。


  魏寧瀾不知道送淩霄什麽，蘭妃娘家底蘊不厚，陛下給的賞賜多是珠寶首飾。思來想去，便將蘭妃教她做的香囊，贈了一個給淩霄：“淩霄，我庫房中沒有什麽名劍利器可以送你。這香囊，是我母妃在世的時候，教我做的。你，別嫌棄。”


  淩霄十分自然的收下，笑道：“謝公主。”又將香囊別在了腰間。


  魏寧瀾見淩霄並不嫌棄，十分高興道：“你上回說我們是朋友，以後我們倆相處時，你不用對我用謙稱，對了，你可有什麽小名？”


  淩霄想了想：“我們家的孩子都很少另取小名，一般也都稱呼大名。公主還是叫我淩霄吧。”


  魏寧瀾笑道：“好，那你也別總稱我公主了，你叫我瀾瀾吧，父皇和母妃都是這麽叫我的。”


  淩霄笑道：“那我就稱呼公主為阿瀾好不好？”


  魏寧瀾想了想：“行啊。”


  時辰不早了，兩人邊走邊說了會話。


  已經快到上課的點了，書房中的人不少。魏寧瀾和淩霄進門前，書房中還熱熱鬧鬧的，但是兩人進來後，所有人都仿佛被噤聲一般，看向兩人。


  魏寧瀾有些緊張，淩霄卻毫不在意的問道：“公主平日是坐在什麽位置？”


  魏寧瀾回過神來，走向自己的位置，說道：“便是這裏了。”


  淩霄看著前後左右都有人坐了，便與魏寧瀾右手邊的人說：“這個位置可否讓給我。”


  那人自然連連答應，搬到了另外空著的地方去。


  淩霄坐下後不久，就開始上課了，眾人也沒有時間多議論。


  到了中午，淩霄自是與魏寧瀾一處吃飯。魏驕卻攔住了淩霄：“皇妹，我想與淩姑娘聊聊，可以嗎？”


  魏寧瀾看了看淩霄，拒絕道：“皇姐，午休時間短，我們要吃飯了。”


  魏驕似笑非笑道：“皇妹不用擔心，我耽誤不了淩姑娘多少時間。”


  魏寧瀾有些猶豫，還是下了決心道：“那皇姐與淩霄在這說吧，說完了我和淩霄便去吃飯了。”


  魏驕見魏寧瀾堅持在場，不過看著到底還是底氣不足。魏驕便直問淩霄道：“本宮聽說，淩姑娘的武藝是這一代最出眾的？”


  淩霄想了想：“民女如今隻與年齡相仿的幾個比過武，說是最出眾，怕是還早。”


  魏驕又笑道：“淩姑娘也太自謙了，聽說十五那日進書房前，陛下也誇了淩姑娘的武藝。”


  “是啊。”淩霄不以為然道，“公主若是想看，等騎射課的時候，自會看到。”

  魏驕沒有接話，隻另外道：“本宮還聽說淩姑娘當誰的伴讀，是淩姑娘自己選的。不知淩姑娘，看中皇妹什麽了？”


  魏驕說這話時，是毫不客氣的。魏寧瀾知道自己文不成武不就，這會得知淩霄自己選的她，也有些好奇原因，便瞪大了眼睛看著淩霄。淩霄笑道：“民女生平和人交往，最重投緣二字。平瀾公主與民女投緣，民女便選了她。”


  魏驕冷笑道：“隻是如此？”


  “隻是如此。”淩霄攤手道，“公主若是不信，民女也沒轍。”


  魏驕忽而又笑道：“本宮自是信的，隻是淩姑娘這投緣選人的性子，怕是要誤了終生。”


  淩霄隻道：“謝公主提點。”


  魏驕拂袖而去。


  魏寧瀾打開食盒與淩霄一起吃午飯，又揮退了伺候的宮人，問淩霄道：“剛剛皇姐說的，是真的嗎？父皇讓你自己挑人嗎？”


  “自然是真的。”淩霄邊吃邊說道。


  “那你為什麽會選我呢？”魏寧瀾有些猶豫。


  淩霄笑著看魏寧瀾道：“其實淩家不太想參與爭儲的事情，一直以來沒有送人進宮也是因為這個。從龍之功，對淩家來說，沒什麽必要。”


  “你選我，是因為覺得我不想爭儲嗎？”魏寧瀾此時反而平靜了。


  淩霄認真回道：“自然是的。雖說這話有些傷人，不過我確實是這麽想的。”


  魏寧瀾咬了咬唇，試探道：“如果，我想爭儲呢？”


  淩霄夾菜的手一頓：“公主看著不像是想爭權的樣子。”


  魏寧瀾放下筷子，小聲道：“淩霄，我說不定會爭儲。你若是不願意，還是趁早退了吧。”


  淩霄見她低著頭快哭出來的樣子，不似作假。本想說會幫她爭儲之類的話，卻又覺得說不出口，終是說了實話：“我會考慮的。先吃飯吧，不論如何，我現在還是你的伴讀。”


  魏寧瀾點點頭，又小聲囑咐道：“你一定要好好考慮。”


  這些日子，魏寧瀾通過藥渣，已經查到一些蘭妃逝世的端倪。


  蘭妃的病情加重後，藥量都是逐漸有所增加，藥材也換了一些。隻是蘭妃逝世前十日的藥渣，還是和最初的方子差不多，藥材許多都未替換，至於更早的藥渣，早已經被處理了。而那段時間，掌管宮裏這部分事務的是淑昭儀。


  若說此事是淑昭儀做的，魏寧瀾到底有些不信。魏騏年紀還小，淑昭儀此時害死了蘭妃並沒有好處。


  何況蘭妃不曾與淑昭儀為難，若是說淑昭儀想害死德妃，那倒是有跡可循。


  魏寧瀾又發現宮裏藥房的小宦官，在那幾日暴斃了幾個。順著線索查下去，才發現確實是與德妃相關。至於魏驕知情與否，尚不清楚。


  魏寧瀾不知道德妃為何要對母妃下手，隻是種種跡象都說明是德妃出手的。魏寧瀾也查過其餘與蘭妃有結怨的人，並沒有足夠的能力做這些。魏寧瀾心中已然決定，既然母妃是被人害死的，那麽她或者選擇輔佐魏騏，或者自己登位。才能查清真相，隻是天師既然想她爭儲，她其實也略有懷疑是不是淑昭儀做的。因此魏寧瀾決定還是自己先爭一下試試，若是不成的話，再考慮其他的方案。


  淩霄把她當朋友，她不願意牽連淩霄。她明白淩霄所說的，淩家的地位，如今並不需要從龍之功。


  魏寧瀾明知淩家是極大的助力，她卻還是想自己能有一個真心以待的朋友。也許她這樣太天真了些，可是她不想為了爭位，將自己變成一個陌生人。想到這裏，魏寧瀾的眼眶有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