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事端(五)
如魏寧瀾想的那般,陛下駕崩後,淩霄沒有背叛她,朝陽公主近一年不曾和外界直接聯係,直到先帝頭七的時候,淩霄才將這個訊息告訴她。朝陽公主原本還想著先帝還能再等幾年,等魏騏長大後,先帝勢必要廢魏寧瀾,給魏騏當磨刀石的,到時候她有的是機會再起。可是朝陽公主沒有想到,先帝居然是真的不行了,怎麽會這樣呢,不是都說天師有通天之術嗎?她一直以為天師是能為先帝續命的。
直到先帝的靈前,她都不敢相信。然而她一年都沒有收到外界的確切訊息了,她能收到的訊息,很多又是淩霄故意真假摻雜著給她的。
朝陽公主為了大位隱忍多年,又經一年心思的沉澱,不再如以前那樣的急躁。她跪拜了魏寧瀾,無論她心裏是怎樣想的。
魏寧瀾當堂赦免了她,許了她在皇城中的公主府住著,不用出城去封地,待三年後與太傅之子完婚。
朝陽公主也不反抗,全都接受。
先帝駕崩後,周邊匈奴蠢蠢欲動,原本想著趁亂占便宜的,卻不曾想大瑞沒有亂起來。
收到戰報後,魏寧瀾任命淩霄掛帥出征,淩霄當堂受命後,急赴戰場,奇襲敵軍,一戰成名。
魏寧瀾有心吏治,卻發現收效甚微。自是知曉除了朝陽公主蟄伏的勢力外,魏寧瀾培植的人手並不夠。發布的政令底下都敷衍著做,魏寧瀾急惱也無用。
這些都是魏寧瀾和陸旭吐苦水的時候說的,陸旭並不懂政事,這點他學他師父,不摻和政事才是上策。因此陸旭隻是聽聽,偶有一回,他與師父說起這事時,師父聽後沉默,卻和他說了一句,“世事難雙全。”
陸旭不懂,師父這是有法子幫陛下卻不能幫嗎?他卻不願意追問,他的性子向來就是如此。
魏寧瀾吏治之事沒成,卻封陸旭做了國師。陸旭在師父的授意下,接受了國師一職。
魏寧瀾另賜了國師府給他,他卻還是願意和師父住在天師府,魏寧瀾也不勉強。魏寧瀾曾和他說,覺得他平時生活太單一,多看看民情也是好的之類的,便封了他做國師。
封國師和看民情有什麽關係?陸旭不明白這是有什麽聯係嗎?不過做了國師後,卻是能替師父分攤一些雜事。他倒是挺樂意的,他覺得他能幫到師父了。
一年後,淩霄凱旋而歸,天師難得出列說淩霄是天命之人,天生就是作為武將來輔佐魏寧瀾的。大瑞曾有傳說,女繼位為帝後,如果是天命所歸,會有天賜武將或文臣來輔佐,武將文臣若能兼得,則大瑞必興,若隻得其一,則興衰未定。因此魏寧瀾立即就封了淩霄為大將軍,領天下兵馬。
陸旭私下問了師父,“畢竟是傳說,陛下這樣是否過於草率。”
師父卻和他說,“不是傳說。”
陸旭一愣,一時沒明白師父的意思,師父又和他說,“你也是修道之人。”
陸旭忙行禮道,“師父,徒弟錯了。”細想之下,師父生平從不說謊,有時候隻是含糊其辭,若是明確說的事情,自然是真的,於是便又琢磨起這個傳說來。
陸旭都琢磨起傳說,更不用說普通百姓了。天師這番說辭,倒是激發了大瑞說書人不少靈感。一時皇城之內,到處都說起了這個被人遺忘許久的傳說來。
有說是興大瑞的,有說是亡大瑞的,皇城內十分熱鬧。對百姓來說,興亡雖皆苦,總是興盛好些,日子還有些盼頭。因而皇城內的興大瑞一說占了上風,百姓更愛聽英雄救世。
春去秋來,又是兩年過去了。陸旭的生活平淡如水,朝陽公主終於出嫁了。魏寧瀾的婚事,也被提上了朝堂。
依著舊例,會給魏寧瀾選些人來,朝堂上提出這事時,魏寧瀾就當朝問陸旭,“國師對此事有什麽看法?”
陸旭有些納悶,看了看師父,師父卻閉目養神,就隨著眾臣的話說,“陛下到了適婚之齡了。”
魏寧瀾怔怔的看著他,問,“可是你真心話?”
“自然。”陸旭又想了想自己是不是說的哪裏不妥之處,卻見站在旁邊的淩霄翻著白眼看他。
既然陸旭這樣說,魏寧瀾便同意選人了。
下了朝堂,陸旭叫住淩霄,行禮問道,“不知剛才在朝上,我可有哪裏失禮之處?”
“失禮?你怎麽會想到失禮的。”淩霄有些無奈,“你是真不知道陛下的心意?”
“陛下是什麽心意?”陸旭有些不明白。
“我一直以為隻有武將那樣的榆木腦袋不開竅,”淩霄話語中有些嫌棄,“沒想到天師那樣通透的人,也有這樣的徒弟。”
“還請大將軍明言。”陸旭拱手道。
“算了,”淩霄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這事還是等陛下和你說吧,揣摩上意被人知道可不是什麽好事。”說完就告辭離去。
陸旭有些迷茫,卻又有些明白淩霄說的意思。
魏寧瀾選人和先帝選妃的區別並不大,雖說不如先帝選妃那般送人那樣的積極,不過家族裏總有長的好,但是文不成武不就的子弟,以後分家出去也沒什麽出息。不如進了後宮,日子清閑,還能養老。因此待選的人也不少,隻是因許久沒有出過女子繼位了,朝中一些老臣雖知這事沒錯,卻還是覺著有些別扭。
選人之事,沸沸揚揚,為了魏寧瀾的安全考慮,後宮之中主要選文弱的為主,而且武將粗獷,很多也不願意屈居於宮中。男人比才藝,比的自然也是琴棋書畫這些。還有些擅風花雪月的,打聽了魏寧瀾出現的時機,還跑去摘花獻詞,禦花園裏也挺熱鬧。
陸旭被召入宮中時,也見過幾回這樣的情景。
有一回魏寧瀾召陸旭去禦花園商量祭祖之事,陸旭到時,正巧有個待選之人采了一朵蓮花“巧遇”魏寧瀾。又將蓮花比喻了魏寧瀾一番,好聽的話自然是哄人高興,魏寧瀾也歡喜的收下花來。
魏寧瀾見陸旭到了,就讓人退下,也不提剛才的事情,開始商討祭祖之事。
沒有討論多久,又遠遠的傳來琴音,婉轉動聽,令人遐思。
陸旭倒是沒有這樣的雜念,對這樣的樂聲也不反感,魏寧瀾似乎有些挫敗,就讓人去停了那琴音。問陸旭道,“國師現在對這些人,是什麽看法呢?”
“陛下喜歡就好。”陸旭依舊平靜的說。
“這是你真心話?”魏寧瀾有些難過的說道。
“是,陛下。”陸旭沒有猶豫。
“今天就先議到這吧,國師回吧。”魏寧瀾似乎確實累極,陸旭告退。
不久後,魏寧瀾取消了選人,言稱現在無心婚嫁生子,不好耽誤年華,便讓人都回去了。
陸旭隱隱覺得似乎和之前的事情有關,隻是他並不懂為什麽。
朝陽公主嫁人時,太傅已然告老。不過太傅在朝堂的文人中,還是有影響力的,魏寧瀾選人之事,朝陽公主其實是不樂意的。家族與帝王綁定,魏寧瀾的勢力太強對她並不是好事。因而魏寧瀾提出不再選人之時,朝陽公主自然是順水推舟。
朝陽公主嫁人後,不久後有了身孕,隻是據說胎兒太小,朝陽公主不知有孕,仍去騎馬,不慎流產。養了一月後,朝陽公主就又回到朝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