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前世
虛無的古城中,眼神迷離,兩道身影一同向著遠處走去。
這片天地沒有元力,在經曆了之前的種種情況之後,秦穀和白狐狸便決定了不再使用元力,以備不時之需。
長久遊蕩,納戒中的食物早已被兩人吃完。好在那九六些房屋中有著食物,不至於讓他們餓死在這裏。
由於沒辦法計量時間,他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這裏遊蕩了多久。
十天、一個月、一年、又或者是一生…
伴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們的情緒也逐漸發生了變化。由最開始的恐慌、震驚到後來的迷茫、絕望。到了現在,秦穀已是麻木,內心平靜如死水,不起波瀾。
絕望的平靜之後,他便不再去想如何逃離。不是不想,而是強迫自己不去想,否則會越來越焦急。
…
一步一步,一步之後還是一步…
詭異的平靜中,秦穀頭一次發現自己的時間這般充裕。
一切的事宜、一切的煩心,沒有別的,隻是固定地趕路,等到累了餓了就停下來休整一下繼續上路。走著走著,在這無窮無盡的行走中,他回憶起了很多東西。
前世記憶飄轉,一個深埋女孩的臉龐閃入了秦穀眼前。
…
那是一個他曾經很愛很愛的女孩。
她和秦穀是上大學時認識的,偶然一次的機會,兩人相識。
那是一次畢業典禮,她和秦穀同時為那些優秀的畢業生頒獎。秦穀的淡然瀟灑吸引了她,她的天真率直同樣吸引了秦穀。
就仿佛火藥撞見了火星一般,兩人的感情迅速生溫,如膠似漆。大二到大四,秦穀頭一次發現時間如此之快,三年的時間眨眼而逝。
過去,身為孤兒的秦穀不僅要自己交學費,更要養活自己。女孩很懂事,就算秦穀用那些他所剩不多的零錢隻給女孩買些廉價的禮品,她也從未嫌棄過。
那些廉價的東西,在別的女孩看來,隻是不屑一顧,而她卻是百般珍惜。
有一次,情人節,秦穀那次是真的狼狽,渾身上下真的沒有一分閑錢。看著別的情侶都在贈送禮物,秦穀無奈隻能折了一根櫻樹枝,費盡九牛二虎之力,那根樹枝變成了一支不算太難看的發釵。
他真的是沒有辦法了,現代化的年代,誰會要一隻發釵?更何況還是剛做的散發著澀氣的木釵。
就在秦穀紅著臉支吾著送出那支木釵時,她卻高興地接過去戴在了頭上。
說實話,那種東西戴在頭上雖然不難看,但終究還是不算太合適。然而,女孩卻很喜歡,一戴就是三年。
從他送出木釵的那一天開始,女孩想發型時不再先考慮別的東西,而是想如何匹配那支釵子。
那天晚上,秦穀徹夜未歸,他在一個角落裏哭了一晚。
他高興,這世上還有一個這般的姑娘;他悲傷,自己竟隻能讓她隻能戴著那樣的東西。
那一夜,沒人知道秦穀怎麽過來的。但從那以後,人們就發現,原本有些因身份而自暴自棄的少年變了,變得努力、變得拚命、變得相信努力。
他相信,隻要自己肯努力,她就能穿著世界上最美麗、最華貴的婚紗,坐在世上最貴的婚車裏,嫁給自己…
然而,等到從象牙塔出來,現實等一係列問題迎頭打來,秦穀才發現原來愛情的火花是那般的脆弱。
雖說秦穀由於在學校表現不錯,在他畢業那幾年真的是時運不濟,做什麽什麽失敗。
目睹著自己二人住的狹窄出租房變成潮濕的地下室,秦穀迷茫了,他問自己,自己這些年做的對嗎?努力真的能被相信嗎?還有…
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生活的壓力壓完了少年曾經筆直的腰,現實的打擊磨滅了少年曾經的信念。
一天又一天,他發現她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看他的眼神也越來越不明意味。
從那以後,秦穀變了,變得不再敢回家,甚至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一天晚上,秦穀給她寫了一封信,給她留下了自己最後的所有積蓄,希望她能夠因此脫離他,不再和他一起受苦。而秦穀自己則是拿著三十塊錢跑到了一個自己從未聽說過的城市,埋頭死命地工作。
三年過去,秦穀變得小有成就,甚至還上過幾次新聞。
這時,他感覺他的一切應該足夠了,足夠讓女孩和他一起不再受委屈。
於是,他買了最快的機票回去。在飛機上,他興奮的不可自拔,徹夜不眠。
當他滿眼血絲地回到那座城市時,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她了。在哪個城市呆了十天,把所有他們去過的地方找了一遍無果之後,秦穀放棄了。
於是,他又買了回去的機票。
三年後,一封信寄到了秦穀的辦公室。
看到那熟悉的字跡,秦穀發瘋若狂,然而,當他打算再次去尋找她時,他才發現,那個署名的時間是四年前…
一日,就當秦穀閑來無事散步時,他站在天台上。
他再一次看見了她!
與離別時不同,她恢複了往常的那般笑容,那般的幹淨純潔。
就當秦穀興奮地想往下走時,一個長相英俊的男人走了過來一把摟住了她,旁邊還有兩個小孩,一男一女地叫著媽媽。
望著那道可望而不可及的身影,秦穀眼淚像斷了弦似的往下掉。
偶然,她扭過了頭,恰巧地看見了那道泣不成聲的身影。
那一刻,兩人都愣住了。
那一刻,秦穀自私地在想,如果她能走過來。就算背盡罵名,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戳他的脊梁骨,就算自己再不是人,自己這次一定要和她在一起。
在秦穀期待的眼光中,她對秦穀笑了笑,眼角帶淚。扭頭看了看那個英俊的男子和那兩個可愛的孩子,她對著秦穀再次笑了笑。
然後,轉身離去。
路上,英俊男子問她:“那是誰?”
隔空看著口型,秦穀能辨認出她的言語。
“不認識。”
一瞬間,秦穀掉入了冰窟窿,渾身冰涼。身體無力地癱軟在地上,在別人奇怪的眼光中,秦穀再一次哭了。
與上一次不同,這次是那般的撕心裂肺,那般的痛徹心扉。
對於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來說,那個女孩不隻是女友。那是一切,那是他的整個世界,那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不求回報地對他好的人。
然而,就在剛才。
什麽都沒了。
…
十天後,一個箱子送到了秦穀麵前。
那是一個儲物箱,裏麵裝著秦穀過去送給她的所有東西,包括一支折碎的木簪。
他不敢去查明原因,不敢去弄明白那支木簪到底是被她不小心弄斷,還是…
秦穀知道,其實那些都不重要,木簪她已經送了回來,這已經表達了一切。但他就是這般,不敢深究,心懷僥幸地給自己留著最後一絲希望。
至今亦是如此。
秦穀恨,恨前世的命運,為什麽非要她離開自己之後,自己才能鹹魚翻身;更恨自己,恨自己為何不能再爭氣些,為何不能早一點擁有那些所謂的物質。
…
“你怎麽了?”白狐狸看著秦穀那紅著的眼圈,問道。
“沒事,沙子進了眼。”秦穀抹了抹眼睛,卻發現自己眼中的沙子無論怎麽擦都擦不掉。
這地方雖然詭異,但也不至於嚇哭了吧,白狐狸心中暗自誹謗。
良久。
“對不起。”
一聲低沉的歎息被秦穀哽咽說出。
“嗯?什麽?”白狐狸扭過頭來,疑惑地看著他。
秦穀並沒有回答,而是紅著眼圈看著天空。
“真的,對不起。”
聲音空洞而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