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會恨你哦!
四周靜了靜,接著秦小刀就若無其事地改了口:“還是讓宋大人來定。”
“是啊,掌櫃的能回來,宋大人肯定出力不小。”
“宋大人看著都瘦了,趕明兒我送些野味來府上給您補補。”
一群妖怪,見風使舵起來比人還利索,看得美人蛇目瞪口呆,扭頭問吳來酒:“他們這阿諛奉承的做什麽?也想在人間混個官當當?”
吳來酒輕哼,不情不願地道:“你瞧他身上的炁。”
就這甩劍的一瞬間,宋立言身上清炁突漲,如月華湧江水,一抬一落仙氣四溢——這樣的人哪個妖怪敢惹?也幸得樓似玉在這兒,不然他們這群妖魔鬼怪,今日撞了刀刃也未可知。
美人蛇十分不齒:“也太欺軟怕硬了,沒有風骨。”
宋立言朝她這邊看了過來,眼裏帶著雪風,沒由來地吹得人打寒戰。
“……”
美人蛇想了想,拍了拍手:“真別說,有段日子沒見了,宋大人和那姓樓的還真是越來越般配了。”
吳來酒:“……?”
四周太過鬧騰,宋立言不高興極了,放在樓似玉腰間的手一直有意無意地往大門的方向使勁兒,想把她帶回去。然而樓似玉沒順著他,甚至覺得他抓得太緊,皺眉直掙紮。
“鬆開。”
“不。”
“你能關我一時,還想關我一輩子?”樓似玉挑眉。
宋立言臉色陰沉,似乎在認真思考這件事的可能性,她白了臉,立刻跳腳:“想都別想,誰還沒點自己的事了?我還沒弄清楚他們是誰,也沒弄清楚自己是誰,憑什麽要一直被你關著?”
“不是想喝雞湯?”他抿唇,“現在回去喝剛好。”
“現在不想喝了。”
心頭一緊,宋立言垂了眼,黑色的睫毛落在眼瞼上,像陡然倒塌的枯樹枝,頹喪又自惱。他知道自己有些不講道理,蠻橫得半點風度也不剩,可他就是不想她走。
樓似玉安靜地看著他,眼裏閃過一絲絲狡黠。
“好吧。”她歎氣,“反正你非要攔著,我也打不過你,不去就不去了,我累了,回去歇著也好。”
說罷,也不管外頭圍著的那麽多人了,氣哼哼地就轉身進了大門,繞過回音壁,沒了身影。
身子微僵,宋立言抬眼看過去,隻來得及看見她一抹裙角,她是生了大氣了,跑得這麽快,語氣也不善極了。會恨他嗎?還沒養出些好意來,就先厭惡他了?
心頭壓了一塊巨石,他連步子都挪不動。
旁邊的吳來酒一臉莫名地看著這變故,忍不住開口:“這是怎麽了?”
宋立言搖頭,讓宋洵去跟他們解釋,自己緩了好一會兒,咬著牙往官邸裏走。
四下一片沸騰,宋洵被圍在妖怪中間,心驚膽戰地看了看美人蛇露出來的蛇尾,好半晌才捋直舌頭開口:“情況是這樣的……”
房門開了又合上,嘈雜的說話聲被隔出去老遠,宋立言抵著門弦站了一會兒,輕腳走進內室。
樓似玉板著臉坐在桌邊,桌上放著一盅雞湯和幾盤點心,她看也沒看一眼。猶豫片刻,宋立言去她身邊坐下,將湯盅蓋子打開,拿勺子攪了攪。還熱著的雞湯飄散出香味兒來,十分誘人。
這一招他之前常用,很管用,然而這一回,樓似玉連眼皮都沒抬。
手指有點僵冷,他垂眸:“再不喝要冷了。”
輕哼了一聲,樓似玉緊著嗓子道:“不愛喝了,冷就冷了吧。”
“……”
以前他是被偏愛的那一方,口不擇言過很多次,但每一次都沒為自己的話道過歉,他以為她是不在意的,畢竟她看起來總是雲淡風輕笑臉盈盈,可真換過來,輪到自己處在她的位置上,他才驚覺原來一句話也能傷人至此,心口連著肺腑一陣刺痛,活像是被人拿法器剜了一刀。
都喝了這麽多年了,怎麽能說不愛喝就不愛喝了?
他的雞湯其實比多年前好喝了很多,會去油去腥,也會提香增色,已經不用她硬撐著說好喝了。
勺子無措地攪了攪,殺天滅地的宋大人,現在看起來有些委屈,輕聲與她讓步:“你把湯喝了,我陪你去掌燈客棧看看可好?”
“不要。”
“外頭不安全,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去。”
樓似玉仰著下巴別開頭:“用不著你操心。”
“那。”他擰眉,“你自己去,還會回來嗎?”
眼角瞥向他,樓似玉意有所指:“我為什麽一定要回來?我有我自己想做的事。”
指節泛白,宋立言怔然地看著湯盅裏漂浮著的油泡,想起了很多次自己毫不留情離開她的場景,有她放聲的大哭,有她撕心裂肺的咆哮,還有她跌跌撞撞想追上來,卻被他用符咒定在原地的樣子。
屋子裏安靜下來,隻有香爐還嫋嫋地冒著煙。樓似玉扭過頭來,發現麵前這人不知在想什麽,眼瞼微紅,臉色蒼白,分明穿著一身仙氣十足的白鶴青鬆袍,可神色卻像個做錯事不知該怎麽辦的小孩兒。
心有點軟,她幾乎是要繃不住了。
滅靈鼎在她魂飛魄散的瞬間將她吞入腹中,之後又不管不顧地自己把自己砸出個窟窿來讓她寄身於剛剛逝世的老人,這才保了她一命。樓似玉從附上雪狐身子的那一刻起就算是成功活過來了,也什麽都記得,但就是想騙他,讓他也嚐嚐被自己愛人忘記的滋味兒。
算盤是打得極好的,也是穩賺不賠的買賣。可真的看他傷心難過,她又沒出息地心軟。
不行,教訓不給夠,萬一以後他再想拋棄她怎麽辦?
想到這裏,樓似玉硬起心腸,虎著臉道:“你要是真的為我好,就該放我走。”
“倘若我不想放呢?”
他開口,說話的聲音沙啞極了:“我沒你那麽大方,抓得住的東西我不想放。”
“哪怕我恨你也沒關係?”
嘴唇更白兩分,宋立言低頭,垂在膝蓋上的手指幾不可察地抖了抖。
怎麽會沒關係呢,他這麽喜歡她,斷是不想讓她恨他的,可她說話的語氣那麽決絕,似乎是打定主意隻要他敢說個是,她就敢與他勢不兩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