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你還是誤會吧
“回去殺敵,不是讓你回去住。”吳來酒目光森冷,“若這一遭我狐族無法幸免於難,那你就別想再私吞狐王內丹。”
哪有妖王不在老巢,總往外頭跑的?黃大仙家是出了顏好那樣的賊才導致族人零散,他家這個分明是純正的血統,卻比顏好還有過之而無不及,早知道當年就該打死她,留下內丹福澤後人,如今的族人也不會比蛇族還少了。
別人聽著這話,多多少少也會愧疚著低下頭吧?但樓似玉不,她將下巴抬得高高的,從鼻子裏哼出一聲來:“狐王內丹是我爹修了上萬年自己修來的,也是他願意傳給我,讓我好生過日子的,怎麽到你嘴裏就成了狐族共有的東西了?今日這禍是衝內丹而來,但卻是因裴獻賦而起,長老若是真有本事,就去把山上的邪祟給吞了,而不是在這兒威脅我。”
“你!”吳來酒覺得火大,“我教訓你兩句,你聽著就是了,頂什麽嘴?”
“我不頂嘴,長老真會覺得自己有理的。”樓似玉拍拍衣袖,“當年您說那句‘與人為伍則不堪為妖,妖且不算,何以稱王’我一直記著呢,您自己對凡人有偏見,便要憑著自己的威信讓族人都這麽覺得,這是假公濟私,是謬誤。今日狐族有難,我會去幫忙,但不是因為我有愧,隻是因為我念著大家是同族。”
“煩請帶個路,離開太久,我不記得胡府在何處了。”
吳來酒氣得頭發又白了兩根,心裏慪得要命,他知道樓似玉這性子是隨了老狐王,吃軟不吃硬,一身的倔脾氣,可他也覺得下不來台,一張臉哇青哇青的。
兩廂僵持,旁邊一直沉默的宋立言突然出了聲:“胡府離這裏多遠?”
吳來酒戒備地看著他,剛想說他問這個幹什麽,就聽得樓似玉笑嘻嘻地答:“就在岐鬥山旁邊幾座山裏,算著也就幾十裏路。”
“你不是不記得胡府在何處了嗎!”他大怒。
樓似玉撇嘴:“大致的總也記得些,您吼什麽。”
說完又看向宋立言:“大人,奴家知道您一心除妖,但眼下最大的禍患顯然不是狐族,與其在這個時候對狐族動手,不如省些力氣對抗裴獻賦。”
宋立言漫不經心地道:“你怎知我是想去除妖。”
問胡府的所在,不是去除妖,還能去串門麽?樓似玉滿眼茫然。
他問她:“以你一人之力,就能退了胡府那邊的上清司之人?”
樓似玉認真地想了想:“有些許困難,但盡力一搏,也總能改善些局麵。”
“我有更好的法子,你聽是不聽?”
四周的雨莫名地小了,水花映在樓似玉驟然緊縮的瞳孔裏,顯得清清冽冽的。旁邊有林梨花倒吸一口氣的聲音,還有吳來酒震驚又戒備的眼神,但樓似玉什麽都感受不到,隻聽見這人在她耳邊輕聲重複:“聽是不聽?”
宋立言有多討厭妖怪呢?假如他麵前有個殺人犯,而十裏之外有一隻無事路過的小妖,讓他選一個來殺,他定會毫不猶豫地越過殺人犯,狂奔十裏將妖怪斬於劍下——這是他打小就有的對妖怪的偏見。
曾有一次他殺妖太多,其中不乏無辜的化成老人模樣的妖怪,宋洵看得都不忍了,小聲問他:“主子,有幾個是不是不該殺?”
宋立言冷聲答他:“隻要是妖怪,不管是什麽妖,都沒有不該殺的。”
就這麽一個斬妖上癮的人,現在竟然在替她想法子救狐族之人,不止樓似玉震驚,宋立言自己都覺得好笑,一邊搖頭一邊歎氣。
樓似玉抱著林梨花和吳來酒一起坐上宋洵趕來的馬車的時候,猶自回不過神。她能明白宋立言這是為大局著想,可一想到他剛才問那話時呼到她耳側的溫熱的氣息,她就止不住地心動。
原來心悅一個人是沒有止境的,哪怕已經過了這麽多年,她還是會驚喜、會感動,會被他一句話說得心口一跳,接著熱烈的血湧遍全身。
“主子。”她懷裏的林梨花有氣無力地給她傳魂音,“大難臨頭,您別笑這麽歡,吳長老盯著您許久了,那樣子委實像是要吃人。”
樓似玉伸手捧住臉回她:“我也想不笑,可我控製不住,你看我這嘴角,它自個兒要往耳邊咧。”
“……”梨花伸著爪子蓋住了臉,分外恨鐵不成鋼,“您小心些,我總覺得這姓宋的居心不良。跟著咱們去胡府,說不準是幫咱們還是幫上清司呢。”
“無妨。”樓似玉坦然極了,“我也不是沒與他動過手。”
馬車跑得飛快,風從簾子邊灌進來,吹得人直打哆嗦。宋立言掐指算了算時辰,化出獬豸劍塞進她手裏,然後問她:“冷麽?”
吳來酒當場翻了個白眼,都是千年的狐狸,皮毛比什麽都厚,誰跟凡人似的會冷?
然而,樓似玉竟當真不要臉地答:“冷死了。”
宋立言點頭,將林梨花拎開,把她拎過來放在了自己腿上,他身上暖和極了,靠上去就像圍了個火爐,舒坦得樓似玉半眯起了眼,想化原形窩進他懷裏,卻被他伸手定住,沉聲威脅:“不許動。”
樓似玉撇嘴,乖巧地提著他的獬豸劍,問:“真要奴家挾持大人?”
“嗯。”捏了劍刃抵在自己脖子邊,宋立言道,“上清司的人不傻,你裝就裝像些,否則不但退不了兵,還會連累我。”
樓似玉聞言,立馬板起臉裝作一副凶惡的模樣,劍抵著他,腮幫子都咬得鼓了起來。
“不錯。”他頷首。
吳來酒嘴動了動,像是罵了句什麽,但聲音太小聽不清。林梨花很能理解長老的心情,麵前這要不是她主子,她也罵。哪有坐人家腿上挾持人質的?那麽嬌小的姑娘舉一把長劍,晃著腿朝人家齜牙咧嘴,被挾持的人完全沒有害怕的意思,低頭看她,冷靜又溫和。
一時間,連外頭吹進來的風都不凍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