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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小別扭

  無情又冷血的宋立言朝天翻了個白眼,暗自發誓下回再也不上趕著幫她了,免得喂個白眼狼出來,還去衝別人甩尾巴。


  “怨氣太重,易生魑魅。”霍鼎世站在遠處看著蛇屍上空漂浮的黑瘴,伸手招來一縷,用力一捏便捏散了,“不宜久留。”


  宋立言拱手答:“已經讓人準備牛車,不日便會將它們運進岐鬥山。”


  這碧波湖邊常有凡人走動,不好掩埋這些東西,隻有藏汙納垢的岐鬥山是最佳的去處。霍鼎世點頭,又與他就此案商議一番,便打道回衙門。


  “大人,就這麽算了?”羅安河很是不滿,“那女掌櫃怎麽著也算是有所牽扯,哪能無罪放了?”


  霍鼎世搖頭:“這女掌櫃一沒殺人,二沒養巨蟒,就算有所牽扯,也沒觸及律法,談何罪名?安河你啊,斷案太過意氣用事,這也是為何本官一直不放心你單獨行事的原因。此番你自作主張離開浦方,本官也不想再追究,但切莫再胡來,擾了這一方安寧。”


  臉色發青,羅安河低下頭去,心裏仍舊不平。他意氣用事,宋立言何嚐不是偏幫武斷?憑什麽他就得讚揚,到自己這兒就隻剩責備?

  不公平,趙老頭子對他不公平,霍大人也對他不公平。


  這麽想著,羅安河眉心就有一股黑色瘴氣飛出去,快得沒人來得及發現,就同遠處蛇屍上浮著的黑瘴融為了一體。


  申時一刻,公堂上的驚堂木拍下,樓似玉被判無罪。


  圍觀百姓雖無人反駁,但也略有微詞,嘟嘟囔囔地四散走了。縣衙大門合上,霍鼎世突然開口:“跪下。”


  樓似玉“噗通”一聲就跪了個老實。


  好笑地看她一眼,霍良掀起衣擺跪在她身邊,小聲道:“他喊的是我。”


  “啊?”尷尬地笑了笑,樓似玉一邊爬起來一邊問,“你跪什麽呀?”


  “以下犯上,論罪當罰。”霍良雲淡風輕地答。


  一聽這話,樓似玉剛起一半的身子立馬就又跪了下去,正色朝霍鼎世道:“青天大老爺在上,民婦有話要說。”


  “哦?”霍鼎世饒有興致地端起茶杯,“你講。”


  “霍捕頭當日並非有意犯上,而是為了阻止羅大人步入歧途才挺身而出。”她滿臉動容、激情盎然地道,“這怎麽能算罪過呢?這是麻木河流之中逆流而上躍龍門的魚,是黑暗之下堅定本心維護正義的光,是百姓的福氣,是所有捕快看齊的方向啊!”


  “霍捕頭會不知道忤逆羅大人是什麽後果嗎?他都知道,可他更知道奴家是無辜的。在同時麵對一個無辜可憐的弱女子和自己頭頂的烏紗帽之時,我們的霍捕頭,他毅然決然地選擇了前者,用雙手撐起了奴家頭頂的天,讓奴家相信咱們的官府是好的,是靠得住的!”


  “這樣一個好捕頭,大人若是罰了他,那民心怕是涼得跟一月的井水一般了!大人三思啊!”


  羅安河聽得目瞪口呆,嘴巴張得老大,一時都合不攏。宋立言也嗆了口茶,心有餘悸地將茶杯放遠些。

  主位上的霍鼎世沉默半晌,竟是笑了出來:“這位掌櫃的倒是好口才。”


  “民婦是實話實說。”樓似玉正色道,“空口白話地瞎奉承,那是無法打動人的,霍捕頭就是有這麽好,民婦才說得出話來。”


  “說到底,他就是出麵幫你了。”


  “他幫的不僅是民婦,還有這世間的正義。”


  “得,正義就正義,但不管怎麽說,霍良頂撞羅通判是事實。”霍鼎世撇了撇茶沫,抬眼看她,“那若本官真要罰他,掌櫃的可願替他分擔些?”


  “願意。”樓似玉飛快地回答,“您讓民婦一個人受了都成。”


  她又不是忘恩負義之人,再說了,就她這身子,普通的刑罰也不能將她如何。已經欠霍良人情了,總不能還讓他遭罪,那就更還不清了。


  她是這麽想的,然而話說出去落在別人那兒,可就不是這個意思了。霍鼎世意味深長地輕輕點頭,羅安河一臉驚訝地看了看她又轉去看宋立言,宋立言麵無表情地喝著茶,看不出什麽情緒。


  良久,霍鼎世笑道:“既如此,那就打十個板子吧。”


  “大人!”霍良有異議,剛皺眉喊了一聲,就被上頭一眼給瞪了回來。


  臭小子懂不懂路數啊?霍鼎世恨鐵不成鋼地搖頭,這十個板子又打不死人,頂多打點兒傷,不正好給他理由多去看人家麽?感情都是處出來的,往來得多了,那男婚女嫁不就水到渠成了?

  霍良看懂了自家老爹的意思,可他覺得他誤會了,自己對樓掌櫃又不是男女之情,這哪兒跟哪兒啊?

  不容他再多議,霍鼎世安排了刑罰就往縣衙內堂走了,宋立言跟著起身,一眼也沒往下頭瞧,冷漠地消失在屏風後頭。


  “宋大人,怎麽樣,咱們的霍捕頭夠不夠情深義重?”羅安河忙不迭地上去擠兌他,幸災樂禍地道,“我要是那女掌櫃,也得感動得替他受罰。”


  宋立言平視前方,淡聲道:“衙門重地,不是說人閑話的茶館子,大人若有閑話想聊,不妨出去尋個好地方。”


  他越是正經,羅安河越是來勁:“別介啊,案子都審完了,你怎麽還板著個臉?心裏要是有不痛快,不妨給師兄說說?”


  停下步子,宋立言朝他勾手。


  羅安河興奮地湊上去,就聽得他輕聲道:“上清司現有的修道集愚弟都修透了,沒新的可修,實在苦惱,師兄若有什麽寶貝,還望不吝賜教。”


  “……”羅安河臉黑了,他一個旁係弟子,能得的修道集肯定沒他多。他姑且都隻修了七成,這人竟然修完了?

  假的,肯定是騙他的!

  一伸手捏住他的肩膀,羅安河炁運掌心,像之前一樣想與他較量,可他的炁剛挨著他就被他身上淳厚的炁給震了回來,連帶著倒灌進他手心,嗆得他手背青筋暴起。


  “你……”


  動了動肩膀將他甩開,宋立言苦惱地搖頭:“還嫩著呢。”

  聽著像是在惋惜自己,可一咋味兒又覺得是在嘲諷他,羅安河站在原地氣急攻心,眉心的黑氣更甚,一縷縷地往外衝。


  上清司各人的炁都是白色,修為越高顏色越純,但就算是剛入門的弟子,身上也絕不會出現黑氣。遠處走廊垂下的竹簾被輕輕掀起,裴獻賦驚歎地看著這一幕,目光順著那卷上天的黑氣,一起飄向遠處的岐鬥山。


  “還不夠啊。”他喃喃,又看向走在前頭的宋立言。


  宋立言今日一整天神色都很平和,陪霍鼎世下了兩盤棋,用了晚膳,再接了縣令的印鑒,不管霍鼎世怎麽誇讚,他都始終沒有半分驕傲之意。


  霍鼎世感慨道:“趙老頭的擔心的確多餘,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你這樣的孩子,哪兒用曆什麽劫。”


  宋立言應承了兩句,替他安排了下榻之所,又指了些衙差好生看護,忙碌一通之後,才回到自己的屋裏打算休息。


  然而,房門一推開,他抬眼就撞見了樓似玉那張梨花帶雨的臉。


  “大人——”她嬌嗔,“您可回來了!”


  退出去看了看門楣,確定是自己的房間之後,宋立言伸手將她拎出去,反手就要扣門。


  “哎哎哎,別關!”樓似玉伸著腦袋去硬將門卡住,可憐兮兮地道,“奴家剛受了刑罰過來,還指著大人賞口飯吃呢。”


  “怎麽不去找霍良?”他冷笑,“不是都舍身相護了,難道還吃不得一頓飯?”


  鼻翼動了動,樓似玉狡黠地眨眼:“大人晚上吃餃子呀?連陳醋都備好了。”


  鬆開門,宋立言扭頭就去內室坐下,背對著她。


  樓似玉給了門外的宋洵一個放心的眼神,關上門就蹦蹦跳跳到他身後,乖巧地替他揉捏肩膀:“今兒這事,奴家的確得謝霍捕頭,是他幫了忙對不對?奴家護著他,也沒為別的,就是不想再欠多了人情。要是換做大人您,那奴家就不護了,奴家巴不得您被打個屁股開花,然後奴家端茶倒水日夜不離地伺候您。”


  宋立言不以為然地冷哼,鼻音沉沉的,帶了點奶味兒。樓似玉一聽就沒把持住,按著肩膀的手滑下去摟住他,吧唧一口就親在他耳朵上。


  “……”渾身顫栗,宋立言起身甩開她,咬牙切齒地道,“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冤枉啊大人,奴家巴不得長命百歲,好一直陪著大人。”樓似玉拉了他的手,壓住他的掙紮,硬是給握穩了,然後放在自個兒臉側蹭了蹭,抬眼看他,“不生氣了可好?”


  他在生氣嗎?宋立言有點茫然,氣什麽呢?今日所有的事都解決了,他該高興才對。


  收回自個兒的手,他拂袖坐去桌邊,悶聲道:“不是挨了板子?怎麽還活蹦亂跳的?”


  “那些板子沒多大力道。”樓似玉嗅了嗅桌上的菜肴,雙眼發光地將筷子塞進他手裏,“大人也該餓了,快先吃點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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