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轉變
王誠聞言麵色一變，看了嬴慎一眼，見嬴慎神色如常，仿佛剛才的問題隻是隨口一問。
反而心中一沉，嬴慎這是要自己現表態啊。
推動此事未來的阻力必然不少，王誠自然也看的很明白。
事實上，像王誠這種老油條，早就開始思考推廣新式漁船漁具會對自己的帶來什麽影響了。
以及受到影響之後，該如何處置了。
原本王誠想的是，反正嬴慎也呆不久，未來此事如果遇到阻力。
便換一種方式推廣。
反正隻要能做出政績，不管使用這些新式漁船漁具的人是誰。
用的什麽方式，王誠並不在意。
哪怕這些原本嬴慎為桑海百姓安排的東西，變成富商權貴雇傭百姓勞動斂財的工具。
隻要最後的收獲還在，不影響到自己的政績，王誠覺得足夠了。
但贏慎這麽一說，結合一開始上船時，他所設想推廣方式以及未來。
王誠很肯定，自己如果真的放任這種情況發生，贏慎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但自己真的有必要為了一個答案給嬴慎一個承諾嗎？
王誠對於儒家的事，並非隻做了一手準備，想從贏慎這得到答案，也不過是想提前安排一下罷了。
畢竟事到臨頭再去做準備，跟提前去做準備，有的時候差別還是蠻大的。
贏慎看到王誠遲疑，心中略微有些歎息。
這個王郡守的確是個聰明人，也是個有能力的人。
說他聰明，是因為他能從扶蘇的行動上看出不對，也能看到新式漁船漁具推廣後可能帶來的影響後續。
說他有能力，則是因為他能在儒家大本營桑海一地做了這麽久的郡守。
但大秦如今並不缺聰明人，不缺有能力的人。
缺的是能且敢為百姓著想的人。
贏慎突然想到秦時東郡的那位白屠。
乍一聽這個名字，恐怕是個人都會以為，這個白屠要麽是白起的小迷弟，要麽跟白起有什麽關係。
而事實上，這個白屠不但跟白起沒有任何關係，反而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垃圾。
這個名字的人做那些事，贏慎當初一直認為，這是玄機娘娘的編劇在抹黑白起。
而比起白屠來說，王郡守絕對算得上是一個能臣好官。
最起碼這位王郡守從沒有仗著自己位高權重欺壓善民。
反而將桑海一地治理的井井有條。
但一成不變的穩定，平靜對大秦來說沒有任何幫助。
大秦平靜的表麵下積壓著什麽，贏慎很清楚。
王誠不清楚桑海平靜的表麵下掩藏著什麽嗎？
恐怕也未必。
但對於他而言，隻要桑海一地的稅收，按時上交國庫。
桑海一地沒有出現過任何暴亂。
他郡守的位置，就足夠穩當了。
當然，不排除這位王郡守，一開始是有想為桑海百姓做些什麽的想法。
官場是個大染缸，進去後想要“出淤泥而不染”，別說他了，贏慎都做不到。
可贏慎既然提出來來了，自然沒準備讓王誠拒絕。
強扭的瓜雖然不甜，但解渴。
隻要上了自己的賊……上了自己的船，想下來，可就沒那麽容易了。
“聽聞最近郡守似乎有些其他的煩心事？”
贏慎見王誠遲遲不答，隨口問道。
“嗯！？”王誠一愣神，方才從剛才的思考中回過神來，有些不明白嬴慎為何突然又提起此事。
但多年的官場生涯，讓其很快就醒悟過來，麵色一沉，看著神情自若地嬴慎問道：“公子對此有何見教？”
“見教不敢當，隻是有辦法一勞永逸地解決此事。”
見王誠所有意動，嬴慎提議道：
“不若我替郡守擺平此事，郡守隻需答應嬴慎，新式漁船漁具不管如何，隻能租借於普通百姓如何？”
“公子就這麽有自信？”
失蹤案件其實處理起來並不難，隻要找到失蹤的人去向即可。
但桑海的失蹤案件，難就難在，這件事背後有著陰陽家的影子在。
甚至說白了，跟徐福脫不了幹係。
王誠不信嬴慎不清楚。
而此時徐福身負皇命，為始皇帝陛下尋求長生不老藥。
輕易動彈不得。
王誠甚至懷疑，那位高高在上的始皇帝陛下或許並非不知此事。
隻是徐福或許將試藥之事，作為煉製長生不死藥必須經曆，以此說服了那位始皇帝陛下。
方才能逍遙法外至今。
贏慎方才說的很清楚，一勞永逸。
而能夠一勞永逸的解決此事的辦法，隻有解決掉徐福。
他真的敢在這時候動徐福嗎？
王誠表示懷疑。
“此番出海收獲如何，回去清算後才能知曉，王郡守倒也不必如此著急答複慎。”
“另外，兄長在儒家的事情上，大概率會各打八十大板，郡守還請早做準備。”
贏慎突然間語氣柔和下來，沒有再逼迫王誠，並且扶蘇的安排全盤相告。
讓王誠有些措手不及。
不明白嬴慎為何突然間改變了想法。
“王郡守很奇怪？為何慎突然改變了主意？”
嬴慎似乎突然心情好了很多，臉上多出了幾許笑容。
這是王誠第一次見到嬴慎擺出笑容，而且這笑容……
王誠閱人無數，看得出來，這笑容很真實。
但哪怕見識過不少人，經曆過不少事，王誠也想不通，嬴慎為何突然放棄跟自己做交易。
“敢問公子緣何改變心意？“
王誠覺得這個時候，直接問的話，沒準這位古怪的大秦十公子會告訴自己。
而嬴慎也沒有讓王誠失望，隻是答案王誠相信自己用一輩子的時間都未必能想透。
“你我在此，雖然隻需一言，便能決定無數百姓的生活。”
“但慎，不願如此。”
贏慎認真地看著王誠說道：
“慎寧可麻煩些，也不願拿百姓的與王郡守做交易。”
王誠盯著嬴慎半晌，見其臉上沒有漏出半分怯弱之意，知道這是嬴慎心中真是所想，不免歎息一聲：“公子高義，臣自愧不如。”
“王郡守謬讚了。”
嬴慎不準備再跟王誠在這裏空耗時間，有這閑工夫，練練他功不香嗎？
隻是在進入船艙之前，嬴慎站住了，看向一直盯著自己的王誠說道：
“對了，慎聽過一句話，王郡守給慎答複之前，不妨先聽聽這句話。“
“請指教。”
“爾俸爾祿，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難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