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衍劍境
西洲邊陲陵城照著它原來軌跡運行，當夜畫龍山獵魔之事就如同砸進湖麵的一顆小石子，或許小石子都算不上，隻能在某個角落濺起微微波紋，隨即便會歸於平靜。
陵城百姓並不知曉他們心中的雙花一傑近乎葬於魔爪，而當事者也選擇將其埋葬心裏，畢竟那事不長臉，或許還留有的痕跡隻有某位躺在城主府日夜哀嚎的胖子。
辛府亦如往常一樣平靜，這一日天還未亮透，晨光羞澀地現出半張臉，辛夜便從夢中驚醒。
又是那個夢！
晃了晃有些酸澀的身體，雖然已熟悉夢中每一個場景，但還是每次被驚醒，辛夜穿上外衣，從床前取下黑檀木吊牌，貼身放好，用昨日的陳茶漱了口，又洗了臉，走出房間。
院子裏很靜，夜間寒露還未散盡，微有些涼意，攏了攏外衣，沿著長廊走向廚房，他要找些吃的，一晚上噩夢他肚子裏空空的。
廚房在長廊盡頭，門是開著的，昏黃燈光從門內溢出，廚房裏有人，辛夜有些好奇，跨過老舊廚門，看見一身素裙的柳月正坐在爐灶前出神，爐火閃動映射到柳月白皙的臉龐，若紅霞映雪，溫雅嬌弱。
“柳姨.……”
辛夜輕輕喚了兩聲，柳月身形微微一怔，轉頭看見辛夜，臉上擠出一絲微笑道“是夜兒啊，怎麽起這麽早？”
“睡醒了，就起來了。”辛夜就著柳月身旁的樁木凳子坐下，爐火的溫暖瞬間趕走了寒意。
柳月拾起腳邊磨得黑亮的燒火棍，往爐子裏捅了捅，待火苗旺了幾分，道：“裏麵燉著粥，加了你愛吃的蜜柑草，再等等就好了。”
蜜柑草清熱利濕、溫養元氣對修者很有好處，不過雖叫蜜柑草卻沒有甜味反而有淡淡苦澀，辛黎最是討厭以蜜柑草入菜，辛夜卻恰恰喜歡舌尖那微苦微澀的感覺。
等了片刻，粥熬好了，柳月端出陶鍋，給辛夜盛了一海碗，自己卻是沒有吃，她也不愛蜜柑草的苦味。
“過段時日，黎兒就要到宣城參加各宗的開宗納靈遴選，到時候你和她一起去，你倆都收斂一點，宣城不比陵城，那兒是附近幾座城的樞紐，勢力盤綜複雜，背後各有各的背景，魔族人又驕橫的很，別和他們起衝突。”
“嗯。”辛夜把粥喝的滋滋響，大半注意力都掉進了碗裏粥裏，辛府有一位老廚娘，燒的菜也是色香味俱佳，然而魔族之人口味較重，他卻還是最喜柳月做的，比較清淡爽口。
柳月將一個盛滿水的鐵壺放到爐子上，就著熬粥的爐火燒水，回身對辛夜說道：“這次肯定會有眾多青年才俊聚集宣城，你一直待在陵城格局太小了，這次出去好好看看，修行心境很重要，沒見過大海是無法知曉它的浩瀚，我不想你隻做小河裏的魚。”
辛夜有些似懂非懂，他沒見過大海，也不知道大海有多浩瀚，可他並不覺得小河裏的魚有什麽不好，至少小河平靜不用經曆大風大浪，隻是那種平靜還不適合他。
“這條魚可能更喜歡小河，雖然它會選擇大海。”
柳月微微一愣，搖頭笑道：“那是因為這條魚還未走出小河，不知曉外麵世界有多大，有多精彩。”
辛夜撇撇嘴道：“外麵的人又不會多長一個腦袋一條腿，還是陵城比較好。”
柳月無奈苦笑，她要說的是修行心境，沒三兩句就被辛夜拐到人文地域上，變成陵城和外麵世界的對比與探討，沒好氣地敲了下辛夜腦袋，道：“既然陵城這麽好，那你們大晚上不在城裏好好睡覺，跑城外做什麽？”
辛夜一縮脖子，嘿嘿一笑：“您發現了？原來我隻是螳螂後麵的小黃雀，您這才是最後麵的大老鷹！”
“少貧嘴，老實交代。”
已經被發現，辛夜也不隱瞞，便將那夜畫龍山之事說了出來，沒有遺漏，包括辛黎被同伴拋棄！
“才幾斤幾兩，就敢去招那魔物？”
“大半夜，女兒家竟跑出去胡鬧！”
“當姐姐的要弟弟照顧，也不怕讓人笑話！”
……
聽了那夜之事，柳月有些氣惱，既氣惱辛黎不知輕重去招惹魔物，同時也氣惱她不懂得世間人心，?三千繁華，九千淒荒，有時人心才最是涼薄的。
聽著柳月數落辛黎，辛夜擺出一副乖乖兒的模樣，一麵老實吃粥，一麵不時皺眉點頭，做各種表情配合柳月共同數落辛黎。
“姐近幾日也很不開心，為了那晚的事還在和李秀鬧別扭，她們家那個丫頭小草，天天在我們家門口轉悠，肯定是在為她家小姐探風來了，姐姐卻偏躲著那小草，現在門都不出了。”
“這事也說不上誰對誰錯，易地而處……也能理解，可涼了的心想再回到從前……”柳月秀眉微蹙，眼眸透過老舊廚門瞭望遠方的天空，神色莫名，像是追憶，懷念，似還有仇恨與憤怒。
辛夜不禁握緊拳頭，又是那個方向，那種神情，他知曉那裏便是中洲，這片大陸權利與力量的中心，是柳月來的地方，也是他來的地方，讓柳月既懷念又如此仇恨的地方，那裏藏著柳月的傷與痛！
“易地而處，姐姐定不會丟下她的，而且姐她想回到從前，隻是抹不開麵！”辛夜語氣平靜，心中卻燃著火，火焰凶猛，似是要突出胸膛，燃到那片天空，燃遍整個中洲。
不覺中辛夜體內元力跟隨這股怒火，開始激蕩，開始奔流，並且越來越快，越來越猛。
“柳姨，我.……！”
辛夜暗道糟糕，身形晃蕩，用手撐住桌麵，然而在觸碰到的一刻，方桌炸裂開來，似被一股無形力量給攪碎。
跌坐在地，辛夜急忙運轉周天，想將元力收縮回胎源元泉，可不知為何，元力異常活躍，似還帶著一股鋒銳之意，始終無法壓製，反而自身脈絡被刺得生疼。
柳月大驚，剛要上前，似又想到什麽，急聲道：“夜兒，不要壓製它，運轉大衍劍訣，順勢而行！”
對柳月的話，辛夜從不質疑，聞言便放棄抵製，狂躁元力立刻如大江之潮，以奔雷之勢，由元泉噴湧爆發，他急運大衍周天，澎湃元力似受到牽引，沿大衍周天奔流而行，平心靜息，辛夜便感知到元力的變化，之前如春雨柔風，此刻卻是鋒芒畢露，而且腦中似有劍光閃耀，靈台劍意橫流。
“大衍劍境！”柳月丹唇喃喃，眼眸中漸漸起了霧氣，變得濕潤。
過了好一會兒，辛夜緩緩睜開雙目，腦中多了一些東西，有了一些領悟，更多的卻是疑惑。
“柳姨，這是？”
柳月玉頰帶笑，甚是欣慰，望著辛夜道：“夜兒，你說修者修的是什麽？”
“修的是自身，是天地，是自身與天地共存共容。”對此，辛夜爛熟於心，隨口便答！
“不錯，修者修的便是自身與天地的共存共容，清陽為天，濁陰為地，陰陽演化而成天地，而靈氣就是清陽之氣和濁陰之氣凝合而成，所以修者以靈氣為媒介求得自身與天地一體，而有一些修者對外化之物有特殊感應，他們就相當於多了一種媒介來溝通天地。”
“您的意思是我多了一種勾天天地的媒介，劍？”辛夜聽懂了柳月的意思。
柳月微笑點頭：“你剛才就是受劍的影響，元力共鳴極度銳化的結果，靈媒和劍媒修行不同，卻又殊途同歸，修者將其稱為劍境，柳家人稱之為大衍劍境。”
“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大衍劍境強不強？”辛夜有些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