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前塵念
“東西給您放這兒了,您要是還有啥吩咐就說。”攤主手上拿著略微帶著汙漬的白布抹了抹木桌,將糖糍粑的碗放在桌上後就扭著頭露出一口白牙。
書生收了眼神又恢複如常的神色,跨了步子將馬拉過就坐了下來。
拿著筷子夾著糖糍粑吃了幾口,便被一聲馬蹄噠噠的聲響吸引了過去。書生斜著眼神看去,隨即挑眉露出一抹清冷的笑。
這不是剛才翠花兒的夫家嗎?
“這又是哪家官家子弟入京了?”
“看著也不像是官家,哪家官家這麽低調的。”
“也是,不過瞅著也是個大戶人家。”
“莫不是皇家的遠親?自小出城修養,今日回城?”
“不知不知,還是等消息吧。”
書生啃著糖糍粑望著馬車,那馬車上的七安恰巧瞟了過來,兩人一對視,七安臉色瞬間就變了,猛的低下頭。
見著這神色,書生摸了摸翠花兒哀歎一句,“你瞧瞧你夫家,這可是一點兒都不待見你。”
說完書生又咬了一口手裏的糍粑,麻利地就隨著七安提溜的馬車起了身付了錢。
“客官再來啊。”身後的攤主敲著手裏的一兩銀子笑開了花。
拉著翠花兒往馬車旁一站,慢悠悠地也不急躁。
雙雙來到鳳來客棧門口,書生好奇地扭著脖子吩咐著前來應付的小二,“把它拉到後院養著,最好的草料。”
小二哎了一聲算是答應,那馬車上的七安臭著臉色看了一眼嘴角揚著微笑吊兒郎當樣的書生,又轉過頭朝著馬車內恭敬喊道,“先生,到了。”
書生眼珠子都不帶轉的盯著那馬上就要撩開簾子的人,隻見那馬車內的人微躬著身子踩著腳踏就輕鬆落地。
麵前這人手長腳長,濃眉大眼,下頜線明晰,雖說五官硬朗,麵色卻莫名有些慘白,玄色長袍著身襯著膚色更白了些,仔細看過去耳畔之處有一處並不明顯的疤痕。從額頭往下看,兩人對視,眼中的幽黑冷意讓書生都皺了眉頭。
雖說冷傲著,可這模樣長得真是俏啊。
想著,書生躬身抱拳,“剛才我家翠花兒多有叨擾,我給公子賠個不是。”
沈意知比書生高了一個頭,略微低了下巴平淡道,“翠花兒?名字不錯。”
“那公子你的寶馬可有名字?”書生見眼前的人還頗會接話,順著杆子便沒皮沒臉的套著近乎往下爬。
“有的,年前剛取,它好像很滿意。”沈意知嘴角浮起一抹笑意,轉頭看了眼還傲著頭的馬兒。
“那它叫什麽?”書生也抬了脖子朝著那色澤上呈,鬃毛柔順的馬兒看去。
“它……叫壯實。”沈意知輕飄飄說完便跨步與書生擦肩而過進了客棧。
書生聽得腳下忍不住一挪,回過頭,嬉皮笑臉地道:“好……名字,好名字。配的上這稀有的品種。”
七安將馬繩給了小二,隨即瞪著書生跟在了沈意知身後,小聲罵了句馬屁精。
書生一進去眯著桃花眼掃了店內嘈雜的人群,三五成群閑談喝酒,有幾雙人已經漲紅了臉興致高漲。
“上次商家老爺出去在城郊被歹人劫了,聽說好幾批貨物都丟了。”
“有這回事?”
“有的,我昨個兒都看見商家老爺帶著家丁敲了青天老爺的鼓。的的確確是上了堂。”
“嘖嘖嘖,大抵還是財惹得禍,不過人沒事倒是好事。”
“萬幸萬幸。”
“.……”
書生站在原地聽了一耳朵,隨即挑眉往正迎麵而來的一個胖胖的人看去。
“爺二樓最右天字號,有事叫我們盡管吩咐。”老板眯成縫的眼睛彎著,手上拿著的絹帕抖了一抖。
這話一出,一旁的幾桌都不自覺朝著這邊看來。
旁人進京要麽是身邊家丁帶在身邊,要麽是早已有住處。
就算是近日的大賽即將開始,一般敢來參賽之人也是有點地位的,可來人一沒帶書童二沒帶書,一身長袍孑然一身背後包著劍,一時間看著倒是十分奇怪。尤其是,老板還給了天字號的房間,這更是怪上加怪。
猜忌的眼神很快在書生身上閃過。
書生嘴角輕微一挑,吆喝了一句,“三兩美酒,兩大盤牛肉給我送房裏來。”
話音一落,前方正上樓的沈意知突然停了腳步,半轉了頭眼神微瞥了書生一眼,隨後又繼續走路。
幾聲痞氣,一聲吆喝,旁人便立刻移開了眼睛。心裏大都猜測著或許是個有錢的江湖人。
書生易容技術高超,此次出行也是如此。此時的他雖然英氣逼人,不過那雙桃花眼沒變依舊勾人,輕瞥之間自有一股風流之氣。
此時門外扇著秋風,一股涼意從腳底蔓延往上惹得書生打了個噴嚏。
書生抬手搓了搓鼻子,掀了袍子一角就跟在了沈意知的身後。
一步一步,鞋子踏在長梯上的聲響微乎幾微卻極有節奏。
書生朝著前方走的不急不緩的沈意知看去,眼神定著嘴角又勾出幾分笑容。
動了動耳朵,那節奏便映在了書生耳朵。
不自覺地,書生的腳步也與之相匹配起來。
“吱吱吱”
“噠噠噠”
到了最上麵的欄杆處,又走了幾步,沈意知忽然轉過頭來朝著書生看來。
書生被這忽然的扭頭驚的停住了想上前的腳步,也雙眼定定地看著他。
再對視,心裏猛的又抽了下。
書生皺了眉欲開口,誰料沈意知淡淡地瞥到了別處轉回頭留給了書生一個看不透的背影。
沈意知的房間在正中央,屬於普通的房間一類。
書生現下還在疑惑於自己的反應,眉頭皺著更緊,右手不自覺也蜷成了拳頭。
“吧嗒”沈意知房門被關上,書生也快步走過來到了自己的房間門口。
推開,隻見房內已經有一個年齡看起來相仿的小哥正喝著茶等著。
此人正是江湖裏最隱秘組織火狐閣的其中一位。樣貌中正,看起來很容易淹沒在人群中,但那雙白嫩的手卻似乎看起來不像那麽回事。
“閣主。”隱石將茶杯放下便眼神恭敬地站了起來輕喚。
書生輕斂嘴角,反手將門關上後,抬頭問道:“廬州地界最近怎麽突然斷了信?”
“回閣主,廬州良辰的典當鋪近日被官家查賬,此時不便活動。”隱石微低著頭,眼神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