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猶如故交
月末，林容結束了當月負重訓練後與敫瓔一同至竹林拜訪張秋衡，有林容變相資助，張秋衡與以前相比也判若兩人。
春風漫漫，春竹瀟瀟。二人行至路上，萬物逢春，四處可見生機勃勃之態。杜鵑鳥在不遠處大樹上叫得歡快，敫瓔難得放鬆下來，臉上多了幾分愉悅。林容這才發現嘴角帶笑的敫瓔有多動人，不由得看癡了，險些撞到了一旁的竹子上。
輕扣竹門之音回蕩於這片竹林之中，不多時便由內傳來一陣悉悉索索聲響，不過片刻竹門被打開，探出個清秀模樣腦袋。那眉清目秀耐看的容貌正是張秋衡。
“賢弟登門，有失遠迎，多多海涵。”張秋衡對二人拱手道，敫瓔回之一禮。在林容的推搡下，張秋衡這才堪堪收下了林容拎著的大包小包東西。“賢弟太過於見外，如此這般倒讓為兄不知該如何做了。”“張兄既稱林容一聲賢弟自然是兄長，一家人何談兩家話。更何況林家世代為商，國有法，商不可從官，如此這般，往後張兄走得高望的遠，還望張兄到時候莫要嫌林容從商之業才是。”
“賢弟既然拿為兄當自家人，也隨了賢弟那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之言，往後定當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張秋衡與林容口中的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自然算是他二人之間的事兒，張秋衡可不敢讓張家去攀林家那高枝，於情於理他也做不出那等事來，不然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婉拒林容的好意。
“好一句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林容悅之，麵上難掩喜悅之情。窗外忽聞喜鵲啼叫，一聲高過一聲。敫瓔蹲地以指為筆，地為紙寫下：喜鵲多聲報喜訊，林張二人結故交。
張秋衡見之，滿目驚異：“好！阿瓔這句實為應景！”林容幽怨地瞥了一眼張秋衡：“阿瓔是林容喚的。”張秋衡訕笑著摸了摸鼻尖：“不喚阿瓔喚作什麽？賢弟二人可有表字？”“表字？父母還未提過。”“表字是於弱冠之年所取，如今你們未有，如何稱之倒讓為兄為難了。”“不如張兄為我二人各取上一個？”
張秋衡如坐針氈，不住踱步：“表字多為父母長輩所取，張某何德何能能擔得起？”“如此這般，林容就不為難張兄了。敢問張兄表字可擬好了？”至結識至今日也有段時日了，可林容並未問過張秋衡這問題，於心而言他確實不知有表字這回事兒。
“家父早已擬好字，木生，取枯木逢春再生之意，望秋衡能考取功名，恢複張家往日繁盛之景。”張父年邁多病，現今臥床有一陣子了，張秋衡那日去賒小米正是為了生病的老父親。張父老來得子，本意是想好生栽培，奈何心有餘而力不足。張秋衡於年後及弱冠，已然過了最適科舉之年。
“那張兄且去試上一試，盤纏之事林容自有辦法。”“賢弟已然對為兄頗為照顧了，如此……”林容出聲打斷張秋衡話語：“張兄前頭還說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呢，這翻臉可比翻書快多了。如此這般，那句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可還作數？”“作數，自當是作數的，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張秋衡被林容這些話堵得險些就從天立誓了。
“那張兄就去試上一試，若是成功了也帶林容去那帝都見見國之繁榮。”“為兄慚愧，成敗得失皆有變故。”“林容言語所用的是若是，張兄怕甚？難不成擔心林容會因此賴上兄長了？”“不會不會，隻有山外有山，為兄怕不能隨了賢弟之願。”
林容笑之：“那便這般，張兄所成了，那便依言帶林容去見識見識。如若不成，那張兄便來林家，輔助林容打理布坊如何？那些雜七雜八賬本實為惱人。”張秋衡自然是知道林容這話不過是為了讓自己用他的錢財用得心安罷了，且不說林家會為林容鋪好路，就單是有敫瓔在側，林容也是不用愁的。
張秋衡喂了老父親喝了點小米粥，老父親這是日落西山之態了，張秋衡早已知曉，醫師多言父親活不年前，故而他也沒接受林容要為父親做他事的請求，如今他隻想父親能走得平緩。於屋內泡了些好茶安至門外竹桌之上：“賢弟，瓔請用茶。”現今的張家多數東西都為林容所贈，隻有這茶是張家還未沒落之時父親親手所製。以往他都舍不得多用，這次用起卻未曾有絲毫吝嗇之意。
林容交友隨心並未多注意，倒是敫瓔暗自打量，覺得此人可深交也。清茶在沸水的衝泡之下清香漫漫，於這竹林之中倒是有幾分高躅韻味。高溫卷縮的茶在沸水的衝刷下重新泛出幾分新綠，林容雖不常飲茶，但到底是見多識廣之人：“好茶。”端杯輕抿一口苦意至咽喉後一股略甜清香席卷舌尖，讓林容有了幾分有意未盡之態：“好茶！”
敫瓔喜茶，這茶雖不如兒時偷嚐的茶好，卻也是極好的茶了。當下不由得多嚐了幾口，林容見狀，於心記著回府後要多備上幾樣茶葉了。阿瓔這小子藏得倒是深得很，同吃同住這麽多日自己竟然未發現。不過想來也釋然了，敫瓔有什麽事都藏著撚著，在加之地位不同，自然是要不露聲色的。隻是如此看來，敫瓔並未對自己放下心防呢，突然有種挫敗感於心所生是怎麽回事兒？
“可是這茶不合賢弟之意？”“張兄說笑了，林容自小不喜茶，以為茶皆苦澀，如今一嚐才發現以往大錯特錯，有些懊惱罷了。”說罷也沒忍著，而是朝敫瓔方向望了望，這下張秋衡還看不出是什麽意思就怪了。依林容所言，再看敫瓔此舉，可見林容並不知敫瓔喜茶，有些懊惱自己不知心上人喜好罷了。
不過看敫瓔依舊是那副平淡如水模樣，難不成是郎有情妾無意？張秋衡指尖點茶在竹桌上寫：“瓔覺得林容如何？”敫瓔沾茶回了一字：“好。”這倒是讓張秋衡看不透了，有幾分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轉而對林容搖搖頭道：“這事為兄看不透，賢弟多長幾分心。”
聽了這話，林容更沮喪了。常言道，旁觀者清。可如今就連心細如發的張秋衡都看不出，那敫瓔是裝著的？還是真沒把自己當作自己人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