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往事(上)
大約是剛才那番讓竹福元氣大傷,這會兒他說出這麽一句話便已耗盡了全身力氣,趴在地上,重重地喘著氣。
雲衣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空蕩蕩的房間,她實在不知道怎麽能讓他好過一點,想了想,從儲物袋裏掏出了一瓶修複靈魂的丹藥,輕輕放在了竹福的腦袋邊,“算是報酬吧,不管怎樣,謝了。”
說完,也沒等竹福再有所反應,雲衣轉身出了竹屋。
這是竹屋外盤腿而坐的雲衣才緩緩睜眼,白霜還安靜地坐在她旁邊,雲衣的這種狀態讓她一時很無措,但她還是選擇了相信雲衣,隻是守在旁邊,什麽也沒做。
這會兒雲衣醒了,白霜趕忙湊了過去,“雲姐姐,你怎麽了?”
雲衣輕輕搖搖頭,神情凝重地看了眼竹林,“沒事兒,我們走吧。”
“好,”小姑娘二話不說利落地站了起來,還伸手將雲衣拉了起來,“雲姐姐是不是還沒吃飯呀,我們去吃點兒東西吧!”
雲衣這才想起她本來是要去吃飯的,但現在,她早已沒那些心思顧及這些了,她輕輕搖了搖頭,“不必了。”
大概是雲衣的臉色看上去有幾分不善,白霜在旁邊也不敢再說話了,小姑娘偷偷抬眼看了一下雲衣又迅速低頭,在心裏一直在罵剛才的自己。
完了完了,雲姐姐這回真的生氣了,白霜小小年紀還沒有體會過後悔的滋味,但這一次,她真的後悔了,有什麽辦法能讓雲姐姐笑一笑呢,小姑娘想破腦袋瓜也沒想出來一個靠譜的主意,那些想法冒出來一個被她否決一個,這種時候若是再火上澆油,那才是真的糟糕了。
雲衣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會讓白霜產生那麽多遐想,她這會兒也顧不得這些了,她著急找白彥問個明白,她相信白彥一定是知道些什麽的。
白霜沒敢再胡鬧,乖乖地將雲衣帶出了竹林,又照原路帶回了她的自己的院子,她原以為雲衣不會發現,卻在一個分叉的時候聽見雲衣開口,“我有些事情要找白丞相聊聊,你先回去吧。”
白霜愣了一下,張張嘴卻隻發出一個“哦”。
雲衣揉了揉她的頭發,“放心,我不會告訴白丞相你發現了這裏的。”
我擔心的明明不是這個,白霜不服氣地在心裏喊,但最終她也隻敢點點頭,然後看著雲衣朝另一個方向離開。有一瞬間,白霜有了一個奇怪的想法,會不會,雲姐姐其實是認路的?
雲衣走回到書房時,白彥竟還在裏麵,聽得書房外值班的侍衛說,應該是在處理一些未完的公務。
雲衣上前敲了敲門,聽見裏麵一聲“進”之後,推門走了進去。
白彥的書桌上滿是七零八落的折子,見進來的是雲衣,他順手將這些折子簡單理了理堆到一邊,起身迎了上去。
雲衣見了禮,而後坐到了白彥指的那把椅子上,等著白彥喚人進來換了茶,才慢慢開口,“我現在,想聽一聽丞相的故事了。”
白彥猜到了雲衣的來意,但聽著這話還是不免有些好奇,“我原以為姑娘不會這麽急呢,怎麽,霜兒竟肯放你來找我了?”
雲衣沒有答話,她現在滿心滿腦都是竹福的那句“武器”,沒心情應接白彥的這句玩笑。大約是雲衣此刻的氣場過於陰鬱,白彥也沒再過多客套,抿了口茶後,長長地歎了口氣。
“這件事,我原以為不會再跟任何人說起了,但我沒想到,她竟如此不仁不義,我也就罷了,霜兒可是她的骨肉啊。”
白彥說這話時神情甚是平淡,雲衣以為他至少會憤怒、會不平,但都沒有,那是一種被傷透了心的平靜,不是不能憤怒,而是覺得不值得了。
“你大概也猜到了,所謂的白霜的母親在生她時難產而死不過是我隨口編的一個借口,不過這個謊言不會有人知道了,因為她確實不會再回來了。”
“白霜的母親來自大陸上一個很古老的家族,具體是什麽她不肯說,我也沒問,當然,這都是我後來才知道的事情,那時候她便已經再準備離開前的一切事宜了,這些也是她主動找我說的。”
說到這裏,白彥自嘲地笑了笑,“嗬,她大概是覺得如果她不說,我這輩子都不會知道吧。”
“其實這原也不是什麽曲折離奇的故事,不過說起來也有幾十年了,那年我隨駕去了永寧寺,在上山時遇見了帶傷暈倒在路邊的她,那場景我這輩子都忘不了,她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完好的,躺在路邊整個人如一個血人一般。”
“是陛下第一眼發現她的,陛下仁厚,又是在上山齋沐的路上遇上這樁事,那就斷然沒有不管的道理了。可細想想又沒有帶著她進入永寧寺的道理,何況她傷得那麽重,永寧寺又沒有醫師。”
“於是陛下將她交給了我,免了我隨駕的差事,命我將她帶回永安城醫治。說是醫治,可永安城哪裏有什麽好的醫師能治得了這般重傷,好在在我將她帶回來之後沒多久她便自己醒了,她那一身傷幾乎就是她自己處理的,我不過是提供了個地方。”
“當她簡單處理完傷口恢複了些氣力之後,便向我提出能不能暫居於此,她提出的報酬很豐厚,丹藥、功法、靈器隨我選擇,我沒有答應她,因為我做不了主,將她帶回來是陛下的旨意,那是否留下她自然也要看陛下的意思。”
“那一個月的時間她幾乎沒有出過門,每日在房間裏修養,我吩咐了府中所有人都不要去打擾她,就這麽一個月過去我們甚至都快忘了府上還有這麽一個人。”
“陛下回鑾的那一天她突然就走出了房間,並且找到我要求我帶她入宮麵聖。這正合我意,估量著陛下差不多到禦書房了,我便帶她進了宮。”
“說實話,那時候我原以為她是看上了宮中的榮華,這是各人不同的想法和際遇,我告訴自己不能攔,也沒有多花什麽心思提點,當時的我以為隻要將她帶進禦書房我的任務就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