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出遊
盡管雲衣已經盡力安慰,但白霜看上去還是不甚開心的樣子,小姑娘一心覺得自己讓雲姐姐失望了,垂頭喪氣的,說什麽話都不敢抬頭。
雲衣摸著白霜的腦袋,歎了口氣,她其實是有意自責的,但這聲歎氣聽在白霜耳朵裏卻是變了意味,小丫頭慌忙抬起頭,臉上掛著極勉強的笑,“雲姐姐你別歎氣,我沒事的,我沒不高興,我以後會加油的。”
雲衣萬沒想到白霜竟然會從這一聲歎氣中聽出責備的意味,她一時楞在那裏,有些不知所措,“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我是在怪我自己……”
“不,雲姐姐很好,雲姐姐最好了,雲姐姐沒有做錯什麽,都是我太笨了,什麽都做不好。”白霜說到後來又慢慢垂下了頭,不過一個瞬間,雲衣便覺得白霜周圍的氣場不對了。
她暗道一聲不好,連忙扯開了話題,“別瞎想,你一點兒都不笨,真的,隻是太累了,我們今天不練了,我帶你出去玩好不好?”
白霜有些迷茫地抬頭看著雲衣,雲衣對她報以鼓勵地微笑,輕輕撫摸著她的腦袋,“你一點兒都不笨,真的,相信我,我們今天先去玩,回頭我再慢慢教你。”
可能是被雲衣真摯的目光所感動,又或者是因為小孩子的玩心,總之白霜終於肯放下方才的糾結,思考了片刻,重重地點了點頭。
到底還是小孩子好糊弄,雲衣在心底暗鬆了一口氣,在她看來這丫頭若是再大點兒,她就又不免要頭痛一番了。
但就算是對待小孩子,也還是要言出必行,雲衣這已經是臨時起意卻又不好再自作主張,隻好先遣晴嵐找人知會丞相府一聲。
報信的人腿腳倒是快,不到半個時辰便帶回了白丞相的回複,白彥沒有阻攔,隻囑咐了一句“小心些,天黑之前回來”。
盡管知道她爹爹聽不到,白霜還是興高采烈地應了,在過去的那半個時辰裏,她和雲衣一直在討論要去哪兒玩的問題,心情終於是明媚了。
說是討論,但這永安城中可遊玩的地方,兩人一個比一個不熟悉,東拉西扯了半個時辰,最終決定的地點還是青山山腳下的那片桃林,雖然現在已經不是桃花的季節了。
淩清安依舊將自己關在屋裏不肯出門,雲衣遙遙看了一眼,貼心地決定不去打擾他,於是隻是去跟管家請示了一下。
皇子府的管家是個個頭不高的小老頭,在他心裏,雲衣已然是半個主子了,現如今主子要出門還要請示他這個做奴才的,這可讓這個小老頭受驚不小,慌忙去為雲衣備馬車,出門時還被門檻絆了一下。
坐在馬車上雲衣才覺出一些不同,淩清安好像沒有再像從前那樣束縛自己了,好像自她從赤龍國回來以後,她出府便比之前要自由得多。
雲衣不知道這是否意味著她已經獲得淩清安信任了,她不敢確認也不想去糾結。
馬車上備好了各色的精致點心,大概是皇子府的廚子比丞相府強上一些,反正白霜吃得很是開心,小姑娘不光顧著自己吃,若是覺得好吃了還往雲衣嘴裏塞一塊,雲衣本是不喜歡吃這些甜食的,但此番不知為何,竟也還覺得味道不錯。
那片桃樹林的桃花已經謝了,正是仲春時節,桃林裏卻有幾分與這個季節不符的淒涼意味。
但這些卻絲毫沒能影響白霜的心情,她小小年紀也不懂什麽悲春傷秋,這樹上的是桃花還是桃葉於她來說沒什麽兩樣,重要的是雲衣在旁。
白霜自打下了車便拉著雲衣不鬆手了,偌大的桃林,她拽著雲衣四處跑,也說不上有什麽目的地,就是單純地在桃樹間穿梭。
雲衣是不明白這種看似無聊的行為有什麽意義的,但既然白霜開心,她也願意跟著。
唯一的問題是,白霜就算不能控製自己的力量,她依舊有地境的體力,可雲衣不行,不到一刻鍾,這位常年見不得光的煉丹師便氣喘籲籲地癱靠在一棵樹上,一步也走不動了。
雲衣跑不動了,白霜也不四處瞎跑了,她在雲衣身邊乖巧地坐了下來,將頭枕在了雲衣腿上,一時間安靜地仿佛睡著了。
雲衣終於是喘勻了氣,看著躺在身前的這個背影,輕柔地拍著她的胳膊。
“雲姐姐,我沒睡著。”
許是因為躺著的關係,白霜的聲音與平時有些不同,雲衣笑了笑,但手下卻並未停止動作,“我知道。”
“雲姐姐家裏也有一個妹妹嗎?”
這問題來得突兀且奇怪,但雲衣還是認真地搖了搖頭,“沒有呀,為什麽這麽問?”
“因為雲姐姐很多時候看我的眼神,感覺在看另一個人。”
雲衣愣了愣,一來是她沒想到小孩子的心思也能這般敏感,二來,她確實不覺得自己有這樣的心思。
另一個人,這個人能是誰呢,在那漫長的千年裏,雲衣從未遇到過一個和白霜相像的人,但如果非要說的話,“我大概在看從前的自己吧。”
“雲姐姐的從前?”白霜一個軲轆從地上爬了起來,在雲衣對麵盤腿坐好,“雲姐姐小時候跟我很像嗎?”
雲衣搖搖頭,摸了摸白霜的臉,眼中的慈祥與愛憐可能是她此生都想象不到的,“這世上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誰和誰都不會相似。”
“那雲姐姐方才說……”
“因為在我小的時候,我身邊也曾有這樣一個人,在我身邊保護我、縱容我,每每我看到你的時候,總能體會到幾分那些年她看到我的心情,如果可能的話,我也想盡我所能,讓你安心快樂地長大。”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是雲衣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成長,這種成長迅速到,那一瞬間,她覺得自己老了,她覺得這些話是隻有母親那個年紀才會說出來的話,而她竟說得這般不假思索。
生活與命運啊,雲衣在心間沉沉歎了口氣,若是如今的她回到逃婚的那個夜晚,或許就不會再做那般衝動的決定了吧,可這些事情現在說又有什麽意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