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大約三日後,大概是覺得雲衣這麽個活蹦亂跳的大活人生留著實在浪費幹糧,那女子將雲衣帶去了閑水宗。
且不說自沙灘至山門路途遙遠,單說雲衣剛一推開門,看著那整整齊齊的墓碑著實吃了一驚。
那股魚腥味在門外竟然聞不到了,雲衣看著陽光下都頗有些滲人的墓群,緊走了幾步跟上了身前的女子,“你們住在這裏不害怕嗎?”
“有什麽可怕的?”女子麵容清冷,也看不出什麽喜悲。
大概隻有心中坦蕩的人能做到這樣了,雲衣看著女子的背影,對閑水宗生了幾分好感。
當然,這是在她見到閑水宗主之前。
閑水宗宗主是個看上去很精明的小老頭,兩隻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縫,非但沒有宗主的樣子,雲衣總覺得他看自己的樣子就像在看一頭待宰的羔羊。
“見過宗主。”不論如何,規矩還是不能落的,雲衣客客氣氣地行禮,而後被對方了主座。
“來來來,坐,客氣什麽,我這裏沒那麽多規矩,來的都是朋友!”
雲衣明顯對這突如其來的熱情無所適從,麵對這種意義不明的示好,她素來能躲就躲的。
若是實在不能躲,雲衣歎了口氣,被宗主摁在了主座上,“我此番是來答謝閑水宗救命之恩的,宗主不必如此客氣。”
“誒,”閑水宗主頗有些不讚同地搖搖頭,雲衣本以為他是大度地要將這恩情一筆勾銷,卻不想他開口是,“救命之恩,豈能是口頭答謝的?”
“那,那宗主的意思是……”雲衣終於明白自己方才的感覺從何而來了,對方分明就是將自己看做了待宰的羔羊,還是隻肥羊。
“我聽水丫頭說你是在海裏翻了船,被她救起的?”
“是。”雲衣點點頭,怪不得她們皆不肯提及閑水宗事,大概是怕自己被宗主的索恩嚇得偷偷逃跑。
“據說你身子賊棒,才三天就緩過來了?”宗主臉上的笑容更大了,雲衣硬著頭皮點點頭,等著他的下一句話。
可宗主卻沒話了,隻是將手向前一攤。
雲衣佯裝沒聽懂,一臉茫然地看著他。
“姑娘不會沒聽過閑水宗救人的規矩吧?”
雲衣搖搖頭,她是真沒聽過。
“水丫頭沒跟你說?”
“她大概是怕說完把我嚇跑吧。”雲衣半開玩笑半認真地答道。
宗主不滿地嘟囔了一句什麽,但雲衣沒有聽清,待她再要去問,宗主又是那副笑容可掬的樣子了。
“沒關係,小老兒親自給姑娘解釋。”
“宗主請講。”
“其實意思呢,姑娘也懂,就是我們閑水宗畢竟是個小門小派,你們這些能活著從海上回來的,必定都是跺一跺腳大陸都要抖三抖的人,小老頭也不求多,請姑娘在閑水宗留一道傳承,武技、功法,什麽多好。”
這個神奇的宗門,這麽多年,竟靠著這條奇怪的法子維持,聽那小姑娘的意思,這閑水宗應該也得了不少大能的傳承。
可雲衣卻有些為難了,按理說閑水宗主的要求不過分,任誰都不會拒絕,可她既不修武技,也沒有什麽功法,渾身上下拿得出手的,隻有那幾卷丹方。
“丹方行嗎?”雲衣試探地問,她有些後悔平日裏幹嘛不搜羅些武技功法的帶在身上。
“姑娘在說笑嗎?”宗主臉上的笑有一瞬間凝固,“我們這窮鄉僻壤的,可沒那閑錢養煉丹師。”
“靈藥呢?”
“姑娘是故意不想付賬嗎?”閑水宗主的臉有些黑了。
“沒有沒有,”雲衣連連擺手,在別人的地盤上,她總不能跟別人家老大打起來,更何況她還打不過,“我實在是沒什麽拿得出手的功法武技。”
看閑水宗主的神情,他是明顯不信的,他篤定雲衣就是在推托,他做的是救命的生意,有來有往,他一直覺得很公平。
“不然,我幫你們做一件力所能及的事情吧,”雲衣歎了口氣,這是她最後的籌碼,雖然很大程度上算不得籌碼,“就當是抵賬了。”
“力所能及的事?”閑水宗主上上下下打量雲衣一番,雲衣本來是以此來拖延留在閑水宗的時間的,卻不想對方真的點點頭,“我還真有。”
“宗主請講。”雲衣覺得她嘴角的笑有些維持不住了,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巧的事,閑水宗主甚至沒有多問一句她所謂的力所能及是什麽。
“閑水宗後山,”宗主說著,從儲物袋中抽出一張地圖,展開,指著那個地方跟雲衣說,“有個不祥之地,你去想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吧。”
雲衣不可思議地看著閑水宗主所指的地方,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巧的事,她真的覺得這大概就是天道庇護,閑水宗主指的地方,好巧不巧就是巫月族傳承所在地。
盡管心中已是欣喜若狂,但麵上雲衣還是冷靜地皺皺眉,“什麽叫不祥之地?”
“不止一個弟子來匯報,曾在那裏聽到過獸吼,但這後山明明是沒有大型靈獸的,”閑水宗主說這話時,神情是少有的凝重,“我親自去偵查過,卻什麽都沒發現。”
雲衣在心裏鬆了口氣,“就隻是有獸吼?”
“還是不是會有電閃雷鳴,那架勢,就像是天劫。”宗主說著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這後山傳聞有一頭正在渡劫的神獸,你能把它收走我們就兩清了。”
神獸,雲衣撇撇嘴,這個餅大得未免有些誇張,但表麵上,她還是做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樣子,鄭重地謝了宗主的大度。
“你打算什麽時候去?”閑水宗主此刻看雲衣的眼神就像看傻子。
“我恐怕要帶些人一起,”雲衣有些為難地說,“畢竟若是什麽大型靈獸,我一個人也不夠看的。”
“可以!”閑水宗主答應得出乎意料地痛快,“反正我們閑水宗廟小,不怕人惦記。”
“那還請宗主給我幾日時間,”雲衣在心裏都要樂飛了,她現在越看這小老頭越親切,“我得給我的幾個朋友傳書。”
“這張地圖給你,”閑水宗主點點頭,順道把手中的底圖遞了過去,“別走正門啊,這條路,從後山悄悄上去。”
“好。”閑水宗主大概是怕太多弟子知道了難看,這也正合雲衣的意。
“還有,”在雲衣走前,閑水宗主突然想起什麽,揚聲叫住她,“這幾天吃住自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