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奇怪的富商
簾外打鬥聲越來越近,雲衣已然以手聚火護在身前,隻待殃及池魚時衝將出去。
然而還不待她有所動作,一個人影先衝進了車廂,是暗九。
雲衣慌忙揮散天火,還未及開口,便被暗九一把抄起,撞破四壁,衝出了車廂。
被人強行挾起的姿勢並不舒服,但雲衣也知道非常時期,恐怕現在暗九並不比她好過。
那些蒙麵人顯然沒料到暗九這一手,從追擊的開始便落了下風,暗九夾著雲衣,幾個騰挪便溜出半裏地,可見方才的脫力大抵也有一半是裝的。
暗九跑得快,身後的追兵也不是吃素的,一息功夫便追上前來,迫得暗九又一次提速。
“往人多的地方跑,”雲衣此刻隻覺一種天旋地轉的眩暈感,卻還不忘抽空指揮暗九,“他們既是死士,所為定不能為人所知。”
“我知道。”暗九這幾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他從前擔的皆是身後追人的角色,他第一次知道原來護衛是件這麽累人的差事。
所幸太陽漸漸升起來了,路上逐漸有了人煙,雲衣看著身後幾人動作漸漸有幾分猶豫,暗九顯然也感受到了,一提氣,拐了幾個路口,直奔官道。
這正是商人運貨上路的時候,官道上來來往往也有幾輛馬車,暗九似是終於力竭,夾著雲衣撞上了一輛馬車。
這一撞力道不小,暗九承了絕大部分力道,已然昏迷,雲衣被殃及得也覺渾身散了架一般
再看那馬車,已被撞翻在地。
車廂裏傳來“哎喲哎呦”的叫喚,聽動靜是個養尊處優的老爺,暗九這一撞恐怕麻煩不小,但好在,身後那幾人沒有再追上來。
車夫迅速擒住了雲衣,車後麵上來一個管家模樣的人,艱難地將車裏的人扶了出來。
車中人果真五十多歲的模樣,穿金戴銀、珠光寶氣,看模樣是個富商。
這人大概也有幾分修為,人沒被撞出個好歹,就是叫喚得厲害,看上去也有幾分狼狽,這會兒正一手扶著腰,一手撥拉開散落的頭發。
車夫見富商出來了,趕忙將雲衣押過去,路上出了這等事,若沒了雲衣這個罪首,便是他的責任。
“啊,啊,”富商指著雲衣,開口是沙啞的公鴨嗓,“就是你撞得我啊,哎喲,我的老腰喲。”
雲衣小心地賠著笑,連連道歉,暗九一暈了事,這爛攤子她卻不能不收拾。
“說,說說吧,為,為什麽撞老爺我,哎呦,”富商一巴掌拍管家身上,“你輕點兒!”
管家這會兒能聚精會神地看熱鬧,大概是手下一個不注意失了輕重,富商那一巴掌把他嚇了一跳,趕忙認錯。
“行,行了,”富商大度地揮揮手,指著雲衣,“問她,問她為什麽撞我,受何人指使,是何居心啊?”
“無人指使,無人指使,”雲衣聽著,試圖在罪名更嚴重之前解釋明白,“純屬誤傷,誤傷。”
“誤傷?”富商語調上揚了幾分,“因何誤傷啊?”
誤傷還哪有什麽為什麽,雲衣心裏嘀咕,嘴上卻不敢說,隻一個勁兒地賠禮道歉。
富商聽了許久沒聽出個所以然,擰著眉頭打斷,“你還是沒說清楚啊,你為什麽撞我啊。”
“不是我撞的……”
雲衣小聲嘟囔了一句卻被對方聽個正著,“啊,不是你撞的,那是誰撞的,啊?”
“老爺,”管家在一旁湊到富商耳邊,指了指被車擋住隻露了隻胳膊的暗九,“是他。”
“哦?是他啊,”富商撐著腰,繞過雲衣,誇張地走到車的另一邊,看了看滿身血跡、不省人事的暗九,“他是誰啊?”
“是、是我的侍衛……”
“嘿,你是侍衛,那不,那不還是你撞的嗎?”
“是是,”雲衣絕望地點點頭,“我知錯了,要不您說個數?我賠。”
她本以為這是能用錢了的事,卻不想對方頗有幾分不依不饒,“老爺我差你那幾個錢啊,老爺我就問你為什麽撞我,哎喲,可疼死我了。”
“晚輩知錯了,”被人追殺畢竟不是什麽光彩事,雲衣生怕一提起來對方再報了官,到時候隻會更麻煩,“晚輩真的不是有心撞您。”
“不是有心就能撞了?啊?不撞我撞別人就行了?”
“不行不行,撞誰都不行。”雲衣頭搖得像撥浪鼓一般,暗九一身傷勢昏迷不醒,她現在隻想趕緊脫身。
“知道不行就對了,”這老頭是個慢性子,除了那幾句疼,其他言語皆是不緊不慢,“那你說說,為什麽撞我啊?”
又繞回來了,雲衣都能想象自己現在一定看上去生無可戀,“我這護衛真的是不小心,您看在他現在還昏迷不醒的份上,就放我們一馬吧。”
“不小心?”富商低頭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暗九,“那他這一身血哪來的?總不是撞我撞出來的吧?”
“我們、我們遇了匪,”雲衣一時胡扯了個理由,隻祈禱這老頭可千萬是個外地人,“一時慌不擇路才……”
“遇了匪?”那富商的語氣明顯是不信的,“這可是永安城郊,天子腳下,哪來的匪?”
“誰說天子腳下就沒有匪了?永安城西山上那是什麽?”
“城西?”富商的眼神有些變了,雲衣一時有些後悔自己口不擇言,“你知道城西那夥山匪?”
“整個永安城,誰不知道?”白霜知道,暗九知道,淩清安知道,甚至連皇上都知道,雲衣自然而然地認為自己知道也沒什麽不對。
“這你可錯了,”不知為何,富商的神情有些嚴肅了,“這次就算了,以後出門別瞎說。”
“為什麽?”雲衣皺了皺眉,這老頭似乎不那麽簡單。
可富商已不願多談,擺擺手,“小姑娘出來走江湖,記得多帶幾個人。”
說罷,便由管家攙著上了後麵的一輛馬車,竟是連這馬車都不打算要了。
那車夫見富商沒有再責罰的意思,也就放了雲衣,將地上的暗九拖走,又一個人費力地將馬車扶正。
雲衣看著他艱難地完成這一係列動作,小心地湊過去,遞上一塊靈石,“大哥,跟您打聽個事兒,剛剛,那是什麽人啊?”
車夫斜睨了雲衣一眼,跳上馬車,“不該打聽的別瞎問!”而後揚長而去,從始至終,竟是看都沒看她手上的靈石一眼。
雲衣被揚起的塵土嗆得連連咳嗽,待馬車走遠,揚塵落盡,她看了眼躺在地上的暗九,深深地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