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侯府赴宴
翌日是鎮遠侯的壽辰,秦氏本想派些人手幫雲衣梳妝打扮,被雲衣一口回絕。
說是辰時出發,直到卯時三刻雲衣才迷迷糊糊地起床,也沒穿雲峰之前送來的衣裙,隻從衣櫃裏尋了一件繡有流水落花暗紋的藍色百迭裙,讓翠竹隨手挽了個發髻,便出門了。
雲府門口早早地停好了赴宴的馬車。
雲峰為了彌補之前的過失,甚至拿出了年節赴宮宴時才用的四駕的馬車,拉車的是一階靈獸馳風,形似馬,卻比一般凡馬速度快上許多,也穩上許多。
遠遠望去,寶馬雕車,霎時將後麵那輛馬車襯得愈發寒酸。
雲衣出了府門,望了一眼另一邊正在上車的秦氏一行人。
秦氏感受到她的目光,衝她親切地笑了笑。
雲錦不在意地撇了一眼,扭頭攀上了車。這倒是讓雲衣有幾分驚奇。
還有一個生麵孔,大概是未曾謀麵的四小姐雲繡。小姑娘安安靜靜的,穿著一身杏黃色的蝶戲水仙裙,規規矩矩地向她屈膝行了一禮。
雲衣挑了挑眉,收回了目光,踩著車夫放下的板凳上了車。
侯府離雲府不遠,加之馳風速度又快,約摸一刻鍾便到了侯府門前。
鎮遠侯侯爺大壽,此時侯府門前已是車水馬龍,雲衣下了車,也不等秦氏一行,徑直就進了府門。
門口的小廝看雲衣車馬不凡,竟也不敢攔,就這麽稀裏糊塗放了進去。
鎮遠侯早年從武舉入仕,後來又因戍邊有功得了爵位,世傳北境諸戎,有鎮遠侯一朝,未敢南侵。如今在京養老,沉心修煉,據說修為已達靈境。
鎮遠侯府的布置也從了武人審美,庭中也無甚彎彎繞繞,不見假山亭榭,倒是演武場錯落相連,即使今日是侯爺壽辰,也依舊有人在此講演招式。
壽宴還未開始,四處閑逛、圍觀講演的賓客倒也不少。
雲衣不喜人多,在庭院角落尋了個演武場,場上有個書生模樣的人,在說大陸起源上古傳說。
場下坐著的多是剛開蒙的孩童,雲衣也不拘,隨地就坐。
書生見有生麵孔,知是外客,抱拳一揖,繼續講述。
“.……帝顓頊與共工一戰後,日月顛倒,天地錯位,民不聊生。媧皇憫民憂苦,遂重塑天地。煉七彩石補天為地,劃作上仙界,斬鼇足立四極,定為凡界。上古之時,人間有大能開修煉一途逆天改命,凡境修筋骨,靈境修精神,地境破後而立,天境舍凡骨塑仙軀,至天境圓滿即得道成仙.……”
雲衣聽著,漸覺沒趣兒,凡人憧憬著仙界,以為入仙界即為長生,殊不知仙界的修者,也日夜修煉以求長生。
有人說現在的仙界或許並不是媧皇補全的那個仙界,因為除卻年壽長了些,生老病死與凡人無異。仙界無仙,誰也不知道遠古諸神去了哪裏,隻有幾處諸神遺址,被掌握在世家大族手裏,偶有運氣好的,也能從中得一兩件諸神遺物。
“二姐,原來你在這兒啊,害得我和世子好一頓找!”嘹亮的喊聲打斷了雲衣的思緒,仿佛怕別人不知道她是與世子同來的,“我和世子”這幾個字被喊的尤其響亮。
雲衣實在不想承認這是招呼她的,無奈地起身,隨手拍拍衣服,扭頭果然見著雲錦拽著一男子正往這兒走。
那男子身著深青色蟒袍,劍眉星目,眉宇間確是不乏英氣。也有幾分從戰場修來的冷冽,隻是如今被雲錦硬拽著,場景十足十地不和諧。
見已找到了人,男子終於掙脫了三小姐,上前一抱拳,“在下鎮遠侯府陸靖北,久仰小姐大名。”
雲衣淡淡地回了一禮,“見過世子。”
雲錦剛剛被掙開,一臉的不高興,現在見雲衣態度如此冷淡,又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世子莫見怪,我二姐就是這樣,她不常出門,今天初見侯府,實在是興奮過頭,我本與她說好一起來的,誰知她都沒等我們就冒冒失失地闖進來了.……”
內宅女子說話的手段,一麵是小心翼翼地解釋,一麵是明目張膽地栽贓,三小姐從秦氏那裏學來了十成十。
雲衣實在不耐煩看雲錦嬌滴滴地演戲,抬腿就走,她此行的目的是太子,沒心情在這兒跟無關的人浪費時間。
陸靖北見雲衣走了,連忙跟上,在旁引路,還不忘見縫插針地誇幾句自己曾如何沙場點兵。
雲錦恨恨地站在原地,看著世子和雲衣逐漸遠去的背影,指甲掐進了掌心。
雲衣跟著陸靖北到主廳時壽宴也還沒開始,廳裏的賓客各自拉著相熟的人,三三兩兩的說著話,見著世子進來,都一窩蜂湧過來說些恭賀的話,倒是將雲衣擠到了一邊。
雲衣也樂得清靜,在廳中找了個角落坐下,開始觀察廳內各色賓客。
鎮遠侯大壽,來的都是朝中有些分量的,要麽便是皇親國戚,但其中竟有幾個江湖打扮的人,一身白衣,各自負著劍,湊在一堆不知在說些什麽。
雲衣正疑惑,便聽旁邊一人解釋道:“侯爺少年時也曾遊曆江湖,認識些仙門弟子,此番大壽,想必也是請了些相熟的。”
雲衣扭頭,發現身側不知何時坐了一男子,布衣白袍,倒是有幾分年輕俊秀。
“你是?”
“啊,在下皇甫壽。姑娘和世子同來,應該就是從不露麵的雲家二小姐吧?”
“皇甫?你是太子還是三皇子?”這問題著實有些無禮了,顯然那布衣男子也這麽認為,那一派溫和的笑有些僵在嘴角了。
“看來是我介紹得不夠詳細了,本宮皇甫壽,姑娘可當真是不問世事啊。”
雲衣細看了眼眼前的人,思索片刻,緩緩開口:“有人告訴我當今太子無才無德,隻能靠著外祖家的勢力在朝中立足,今天看來,我似乎是被騙了啊。”
皇甫壽聞言也不在意,哈哈一笑,“雲姑娘還是武斷啊,你我一麵之交而已,又如何知道傳言非真呢?”
雲衣搖搖頭,不再爭論這個話題。
“方才看雲姑娘對那幾個仙門道長感興趣?”皇甫壽見雲衣又將目光落回到那些白衣人身上,開口詢問。
雲衣不答是也不答不是,反問了回去,“太子此言是要試探些什麽嗎?”
皇甫壽笑笑,“姑娘多心了。”
輕笑一聲,雲衣不再說話。
那邊陸靖北終於擺脫了賀喜的人群,正欲來找雲衣,便看見她身旁的太子,思忖片刻,又另尋了一個位置坐下。
壽宴開始了,鎮遠侯坐在主位接受各方道賀,連皇上都派人賜下壽禮,一屋子的人山呼萬歲。而後是各色歌舞,吳聲楚曲,咿咿呀呀的小調,配著些舞蹈。中間也偶有哪家的小姐一時興起表演些才藝,博得滿堂喝彩。各路賓客變得花樣地說著奉承的話,雲衣在下麵看著,隻覺昏昏欲睡。
皇甫壽看著快要睡著的雲衣,再看看身邊觥籌交錯不知何時才能結束,想了想,起身向侯爺建議讓他們這些年輕人去院子裏逛逛。
鎮遠侯也知他們心不在此,便允了,霎時廳中人便少了一大半。
雲衣隨著人流出來,發現那幾個宗門弟子竟也走了出來,又沒出府,隻是往僻靜處走,思忖片刻,決定跟上去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