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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認定是她

  夕陽餘暉在天際盤桓,於淺藍的天幕之上渲染出溫暖的色彩。


  顧深和蘇澈微笑著相互道別,兩人走出茶館,一人向東,一人朝西。


  分道揚鑣。


  才俊佳人,不過都心有所屬,交個朋友,也是全了長輩間的情義,再多的,便是不可能了。


  兩人雖已說清,已經離開了的顧深心中卻生出一絲悵惘。


  他與阿毓兒時初見,中間隔了數年光陰,卻都心心念念著彼此,終於到少時重逢,接著便是這十年相伴,共同成長。


  如此多個光陰從他與阿毓身邊溜走,他們不知不覺已經認定了對方就是此生唯一。


  可是,這也許隻是個慣性的思維。


  此刻,瞧著遙遠的天邊一點點下沉的紅日,顧深突然有些疑惑,他此生的伴侶,為什麽一定要是阿毓,還有沒有其他的可能呢?


  真的要在這麽早,在他的人生卷軸還沒有完全打開的時候,就把自己綁死在一個女人的身上嗎?

  雖然他其實真的很愛阿毓。


  可是,未來,真的不會改變嗎?

  如果他將來還可以碰見一個比阿毓更好,更與他心意相通,也更漂亮更優秀更能幫助到他的人呢?他是不是就可以和那個人結婚,而不是阿毓?

  顧深的眼底和麵上盡是迷茫。


  這是他第一次想到這個問題。


  蘇澈畢業於在國際上和康蘭大學齊名的劍寧大學,修的是醫學專業。


  蘇伯伯是父親的伯樂。


  而蘇澈本人說實話其實比阿毓更加讓人驚豔。


  這樣的一個人的出現,雖然不會讓顧深改變對阿毓多年的情義,到底也讓顧深由此產生了思考,他真的就要認定了阿毓,一輩子就是阿毓了嗎?


  這麽早早的定下來,放棄了將來無數個可能,他真的不會後悔嗎?


  要知道,未知就意味著也許還有更好,比如蘇澈。


  阿毓是學中醫,蘇澈是學西醫。


  阿毓家在潤夏背景頗深,蘇澈家在洛京盤踞多年。


  阿毓容貌頗為昳麗,蘇澈顏值不遑多讓。


  阿毓溫婉,蘇澈大氣。


  這麽相似的比較,如此多的巧合,就像是老天爺專門為他出的一道選擇題,考驗他之前信誓旦旦惟願與阿毓攜手一生、醫盡世間疾的初心。


  顧深頗有些沉默的回到顧宅。


  一進門,見到顧丞坐在客廳裏。


  顧丞似乎在等他,“如何?”


  顧深思忖道,“蘇伯伯養了個好閨女。”


  顧丞挑眉,“我也養了個好兒子。”


  顧深頗為猶豫地喊道,“爸……”


  顧丞難得見到顧深有難以開口的事情,他心下想道,這孩子一向沉穩叫人放心,如今這副模樣,怕是和今天見蘇家那閨女有關聯。他就說,那丫頭,見了的人沒有說不好的。這小子,怕是也……


  顧深在顧丞的目光下,到底還是說了出來,“我有一件事不明白。如何才能讓自己對婚姻不後悔呢?結了婚,認定了一個人,就等於不要了世間剩下的千千萬萬個可能。可是如果在將來出現了更好的人呢?那時,身邊已有發妻,已有責任,如何順應自己的心去尋求那個更好的人呢?”

  顧丞,“何為更好,‘好’的標準是什麽?”


  顧深默然。


  “好”的標準?


  吸引他……就是“好”的標準吧。


  他這麽多年,又是為了什麽,一直認定了阿毓呢?

  顧丞見顧深一直不言語,似乎陷入了沉思,他輕歎,“跟我來書房吧。”說著,轉身上樓。


  顧深跟著顧丞身後,就像一個做錯了事的小孩子,心裏一時有些緊張,可是他又確實疑惑,思索良久又不得其法,隻能求助父親。


  顧丞從書櫃的深處拿出了一塊絹布和一個玻璃瓶,他把這兩樣物件擺在顧深麵前,“看看吧,你可認識?”


  絹帛似乎年代頗遠,上麵還有些泥土的痕跡,其上寫道,“月老為證,顧丞與白芍,此生相攜,必至白首。”


  那玻璃瓶口用木塞堵著,裏麵也有紙箋。


  顧深的手微微有些發顫,他拔開木塞子隨手擱在一旁,取出紙張展開,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字跡。


  那是曾經他親手寫下的話!

  “月老在上,顧深有問:緣何牽線父母,兩人間卻非純粹真情?雖說世間紛繁瑣事,真假混雜也被人當真。但顧深相信,真與假,是與非,界限始終分明。顧深所求,惟願一知心人,互無猜忌欺瞞,攜手百年,共赴黃泉。望月老牽線,幼時曾許諾的佳人。”


  見顧深神情頗為震動,顧丞開口解釋道,“你和你外公外婆既然都來了洛京,自然該帶來的東西也要帶來。我去找我和你母親當初的盟誓,恰巧挖到你的瓶子,其實也很意外。”


  顧深沉默,隻是目光一直落在紙箋上。


  該有快十年了吧。


  時間竟然這般悄無聲息地偷走了他十年的光陰。


  他埋下這瓶子時,還沒和阿毓相認呢。


  原來,他曾經所求,不過是——願得一心人,無猜亦無忌,攜手幼時人,白頭不相負。


  原來,月老早已牽線。


  原來,他的心意早已在不知不覺中達成。


  可他,卻在歲月變遷中忘記了最初所求。


  顧丞,“現在,你可知道了答案?”


  顧深,“孰對孰錯?何來後悔?不過是求仁得仁罷了。”


  顧丞輕輕拍了拍顧深的肩,“莫要忘了你的初心。”


  顧深默然。


  良久,顧丞道,“其實我有個疑問,兒子,你告訴爸,為什麽會覺得我和你媽媽之間不是純粹真情?”


  提起這個,顧深眼裏閃過一抹傷痛。


  他抬頭盯著父親的臉,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


  顧丞平日裏多威嚴的一個人,此時被兒子這麽看著,也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道,“深兒,你今天做事可很是有些黏黏糊糊,不夠幹淨利落。三尺男兒,有什麽就說什麽,沒什麽好隱瞞好忸怩的。”


  顧深的目光一點點凝成堅冰,他輕聲問道,“阿濛是誰?”


  聽到這個名字,顧丞一下愣住。


  有多久了?


  不知道已經有多少年了,這個名字再一次被人提起,出現在他的生命當中。


  阿濛……他最初的愛人。


  一個已經死去多年的薄命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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