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流產
驛館外，桃紅正在焦急的踱步，見念薇出來，匆忙迎上去：“主子，那公主說了什麽，怎樣這樣久？”
念薇遙遙頭，寬慰一笑：“沒事，隻是給我個下馬威，想讓我知難而退罷了。”
兩人上了來時的馬車，念薇掀開簾子時輕輕一瞥，似乎車夫同來時的不是同一人，她蹙眉問：“你是？”
那人低頭恭聲道：“陳伯肚子疼，小的是他的侄子，暫時代他一會兒。”
“怪不得剛才沒見到陳伯呢。”桃紅道，見念薇在看那車夫，疑惑道，“主子，怎麽了？”
“沒事。”念薇進了車廂。
或許，是自己過於敏感了……
豈料馬車行至汴河邊的長街時，忽然從街角衝出十多條體型龐大的惡犬來，那些惡犬齜牙咧嘴、目露凶光，狂奔不已！馬受到驚嚇，不受控製地東東奔西竄，眼看著就要帶著馬車衝入江邊，被人一箭射中，雙蹄向上仰天長嘯後轟然倒塌……
車廂翻到在一旁。
秦煜從遠處策馬奔來，及至近處，命隨上前查看車內人是否安然無恙。
“殿下，屬下識得這馬車，似乎是靖王府的……”
秦煜大驚失色，立刻跳下馬，幾步奔至翻倒的車廂前，一把掀開簾子鑽了進去，桃紅被撞得七暈八素，額角冒血，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驚訝道：“江陵王殿下？”隨即立刻反應過來，大驚失色，“主子？主子呢？”
還沒反應過來，秦煜已經抱起被裝暈的念薇。
“快，找大夫。”他努力忽視懷中人兒裙上的血跡，強做鎮定地吩咐道。
隨從很快離去，桃紅反應過來，隨手拽住一個侍衛，急切道：“去靖王府，找藥公，就說側妃出事了！”
那人愣了一下，看了一眼焦急萬分的王爺，應聲而去。
……
念薇醒來的時候已經入夜了，昏黃的燭光搖曳在牆上，映照著一個堅毅的剪影。秦煜一直撐額守著她，見床邊有聲音，猛地站起來，匆忙走到床前，正對上她朦朧的眼睛。
他正要去探她的額頭，卻見她往後瑟縮了一下，秦煜怔了一瞬，指骨分明的手縮了回來。
念薇意識已經回籠，她下意識的去摸腹部，口中喃喃道：“孩子……我的孩子，沒事吧？”
一顆心砰砰的跳，不知為何，總覺得，有什麽重要的東西流逝了……
秦煜麵有難色，卻避而不答，隻溫柔地道：“好好休息，我去叫大夫。”
念薇卻從他的麵色中揣測出結果，一顆心漸漸沉到穀底……
她臉上血色盡褪，幹涸的唇上下翕動：“所以，他（她）是走了嗎？”
這一聲幾不可聞的疑惑，輕得像羽毛一樣，仿佛迷路的孩童發出的詰問，可落在聽者耳中，卻如鍾磬那樣沉重……
“一切都會過去的。”秦煜避開她的目光，說罷背過身，匆匆離開了屋子。
他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身後是歇斯底裏的哭泣。
桃紅正在外麵煎藥，見他出來，趕忙站起來。
“她醒了，你進去照看吧。”他冷著臉吩咐完，桃紅匆忙奔進去了。
秦煜在外麵站了好一會兒，才離開。
……
桃紅剛進去，念薇一把抓住她的手：“我的孩子呢？他/她真的離開我了嗎？”
“主子，您身子弱，暫時不能下床……”桃紅好說帶說才將她安置下來。
“桃紅，你告訴我，是不是真的？”念薇雙目猩紅，執拗地抓著桃紅的手。
“……請您節哀順變。”桃紅支支吾吾，最後不得不吐出這幾個字。
眼中最後一絲光亮熄滅了，念薇緩緩鬆開手，緩緩閉上了眼睛，不聲不響。
仿佛一朵凋謝的花，瞬間失去了生命力。
桃紅抱住她：“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主子。孩子，以後還會有的，您不要太難過……”
“給我一點時間，我想自己呆一會兒。”
這話似乎極為疲憊，桃紅知道她心裏痛苦，低歎一聲，放下床帳，在外麵悄悄守著她。
這一守就是一夜，窗外黑色的夜幕褪去，天邊泛起了魚肚白，她揉了揉眼睛，趕緊上前，悄悄掀開帳子去看主子，沒想到床上念薇已經睜開了眼睛。
看樣子，似乎一宿沒睡？
“主子？”桃紅沒有這種經曆，體會不出失去孩子的痛苦，可看到這樣的念微，眼眶卻濕-潤了，強忍著才沒有落下淚來。
不料念薇卻笑了一下：“我沒事。”
盡管這笑充滿了苦澀，可那雙好看的眼睛卻已經恢複了生氣。
“主子……”
念薇無聲的歎息，艱難的開口：“我想了一夜，想通了，也許，這孩子與我無緣吧……”
心中千萬道聲音在反對，可事已至此，她難不成要隨孩子而去？
心口仿佛破了一個大的口子，鮮血直流，沒有人明白她有多痛苦……
就在一天前，她還幻想過，她同寶寶還有那個人，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溫馨場景……她也像小時候母親對自己那樣，唱歌給寶寶聽……寶寶再大一點，她和那個人，一人一邊牽著寶寶去逛街、踏青……若是個女孩，她會教她彈琴；若是男孩，那個人可以教他練劍……他們還可以一起去漠北，去雪山草原，看長河落日……
沒有人知道，她每日撫摸著腹部，想象著寶寶一天天長大的模樣，這種血脈相連的感覺是多麽的彌足珍貴……即便現在她同那個人的關係已經走向僵局，可這個孩子，是上天賜予她的禮物。血脈是斬不斷的牽絆，有了寶寶，她感覺這世界不再孤單……縱是身處逆境，她卻仿佛身披鎧甲，刀槍不入……
可是，一切就這樣毫無征兆地、化為烏有。
她很想大哭大鬧，想質問上蒼為什麽對自己這樣殘忍，可那樣又有什麽意義，隻是徒增憂愁惹人同情罷了。
她，討厭被人同情。
桃紅一時愣住了。明明念薇昨日還是一副瘋癲的模樣，她想了好多好多安慰她的話，可看她現在如此平靜，那些話似乎都派不上用場了。
最終隻道：“主子，一切都會過去的。”
念薇點點頭：“這是在哪兒？”
“這裏是客棧，昨日是——”桃紅看了她一眼，“昨日是江陵王殿下救了您，這是最近的一家客棧。藥公來看過了，他說，要是晚一點，不僅是孩子，就連您自個兒性命也怕是不保了。”
雖然她十分不願替江陵王說話，但昨日真的多虧了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