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失約（1）
高貴妃派人等在大理寺外來接他，說有要事相商。可他分明獨自而來，母妃又是如何知道他的行蹤的？
明明就像母妃說的，希望就在不遠處。無論如何，秦煜已經被廢除，他離那個位置越來越近，這分明也是他從前一直追求的……
可這一刻，不知為何，他心中沉甸甸的，一絲喜悅、輕鬆也沒有。
一切，都來得始料未及。
這一刻，他忽然很想回府，抱一抱那個姑娘。
秦靖快馬加鞭趕回王府，不顧門房小廝的驚訝，扔了馬鞭奔往天水閣。剛推開院門，腳步頓住了。
她正坐在回廊中，雙手放在石桌上，托著腮。桌上籠子裏，那隻鸚鵡閉著眼睛，一條腿立著，另一條腿鎖在腹部，也不知睡沒睡。她聽到響動，已經向這邊看過來。
兩人目光交接，都有些驚詫。
“怎麽還沒睡？”秦靖放輕了腳步向她走去。
“睡不著，這麽晚了，殿下怎麽還沒休息？”
已經是下半夜了，他是剛回來吧？他方才不在書房，去了哪兒？宮中嗎，可是有什麽消息？
這些話到了喉間，卻變成了尋常的問候。觸及他眉目間隱隱的疲憊，念薇忽然有些心疼。
他，應該也很累吧？
太子被關了，他高興嗎？
他應該是高興地吧？他的幕僚們不是都在勸他對付太子嗎？換位思考，如果她是他，也不會放過這樣好的時機吧。隻是，為何他似乎心事重重。
念薇一時不知說些什麽，低頭倒了杯水站起來端給他。
秦靖接過杯子，眉頭卻深深蹙起：“冷水？你一個姑娘家，怎麽這麽不會照顧自己？喝冷水，還在外麵吹冷風？”
他說著一把握住她的手，果然冰塊似的。他的手十分溫暖，燙的她嚇了一條，她縮了縮，沒有掙脫。他用力一拽，她往前一傾，跌在他懷中。
還沒反應過來，身子一輕，人就被他抱了起來，念薇趕忙摟緊他的脖子，一張臉紅了起來。
月光和雪光交相輝映，映照在她嬌俏美麗的小臉上，仿佛月下仙子一樣魅-惑人心。心中積聚的煩躁不安瞬間變成了另一中焦躁，他黑眸幽暗，身體灼-熱了起來。
他步履匆匆，一路踢開殿門和重重簾帳，將她扔在床榻上。念薇低呼一聲，他人卻已經壓了下來。
“殿下——”念薇努力推開他，她的臉羞哂的掛著紅暈，但此刻她心中有事，並不想同他怎樣。她還想再說什麽，他粗糲的手指卻輕輕摩挲過她的唇角。
他的手指不似秦煜那般纖細，卻也指骨分明，充滿力量。應該是經常練劍的緣故，指腹有繭子，那繭子刮過她的唇，微微的疼，更帶起一身顫-栗。
她顫了顫，他的吻已落在額上：“怎麽辦，本王好像真的離不開你了。”
她怔了怔，他卻已經壓了下來，衣衫層層而落，漸生一室旖-旎……
半夢半醒間，念薇迷迷糊糊的想，這世界上，當真有一個人離不開另一個人嗎？
窗戶沒有關，冬日寒涼的風從外麵灌進來，吹得帳幔翩飛。
念薇一個激靈醒了過來，微微動了動，身子略有不適，她紅了臉，拉高被子，往旁邊挪動一寸。剛動了一下，秦靖長臂一伸，將她攬在懷中，低聲道：“別動，陪本王說會話。”
他張開半闔的雙眼，低頭看她，見她窩在懷中不肯抬頭，低頭惡作劇的咬了她的下巴一下，她驚呼一聲，抬眼瞪他。
水眸瀲灩，麵若朝霞。
真是美，他的目光再次灼-熱起來。如果這輩子，能有她相伴，即便不要那個位置，又如何呢？
他有些累，她又何嚐不是呢，即便她不說，他也知道，這王府她呆得不開心。這裏的規矩太多，還有一堆女人夾在兩人之間。陰差陽錯，他沒能給她妻子的名分，又怎麽忍心讓她一生困於這高牆大院中？
一顆煩躁的心漸漸安靜下來，煩亂的思緒漸漸條理清晰——心中已經做出了決定。
他正要開口，說什麽，卻聽她低呼一聲：“天亮了嗎？”
秦靖掀開帳幔，果然見天邊漸漸泛起了魚肚白。
“可惜，冬日太陽升的晚，不然這個時候就能看日出了。”
“想看日出？”他一隻手輕輕把玩她垂在頸邊的一縷青絲，漫不經心的問。
“嗯。說起來，我好像看過無數日落，卻沒有正經看過一次日出呢。”
“那等到了西北，本王日日陪你看。”
他話剛落音，就感到懷中嬌-軀明顯僵住了。
秦靖低頭，隻見念薇正睜著小鹿一樣的眼睛，探究的看著她。
“什麽意思？”念薇一顆心砰砰直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太子涉及巫蠱案，正被圈禁。這種時候，他難道不該再接再厲讓這把火燒的更旺些嗎？即便不落井下石，他也應該在京城中靜觀其變吧？這麽好的機會，難道他會放棄？
之前他確實說過要帶她去西北封地，可如今形勢不同了，他，居然舍得放棄這個大好時機？
念薇滿目震驚，不可置信的望著他。
秦靖卻捏了捏她的臉，含笑望著她：“之前不是說好了嗎，本王帶你去西北，那裏離天空很近，到時候我們每日都可以看日出，看到你膩為止。”
“……殿下沒有開玩笑？”
“約定就是約定，今日收拾收拾，按照計劃明早出發。”其他事務可以交給下屬處理，他打算帶她先走。
現在不走，萬一母妃那邊……他怕，他會動搖。
“可是，會不會有點趕？”念薇半垂了眸子，低聲道。
心中複雜難言，震驚、甜蜜又有些，猶豫。
震驚於他的決定，她沒想到他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心頭湧上絲絲甜蜜，這是不是代表，她在他心中有一定分量？不管他是因為什麽原因選擇在這個時候要帶她走，他要帶著她從此過上自由自在、兩個人的幸福生活，她十分感動。可，她卻有些猶豫——
不知道，秦煜現在的情況怎樣了，她欠他一個天大的人情……
“約定就是約定，今日本王會去城郊營中安排好後續事宜，明日一早，我在城門處等你。”
“啊？”念薇呆呆的看著她，這副呆萌的樣子惹得秦靖喉間溢出一陣低沉的笑聲。
第二日，早上。秦靖安排好一切早早的等在城門外。他等了許久，從天蒙蒙亮一直等到太陽高高升起，終於等到了王府的馬車。
念薇掀開簾子，下了馬車。
秦靖騎在高頭大馬上，笑著向她伸出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