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畫像
念薇滿腹心事的往前走，快走到殿門口卻停住了。
“夫人？”
“我們回去吧。”
“咦？”桃紅詫異不解，都走到這裏了為何要回去。
“走吧。”念薇此刻心中煩亂，完全沒了來時愉悅、期待的心情。腦海中圈是方才那兩個幕僚的對話，此刻進去，她實在怕自己忍不住問他秦煜的事，惹怒他。
“那這些梅枝呢？”桃紅剛剛開口就住嘴了，前方窗戶敞開了大半，窗邊的花瓶中，已經插有梅花，其中幾枝探到外麵來。桃紅的臉色瞬間變得古怪起來。
念薇也看到了，她心中煩亂，隨意道：“這裏既然已經有了，那就拿回去吧。”
桃紅點了點頭。
兩人回到天水閣，念薇想到幕僚口中的那份黑賬，憂心忡忡。元嘉哥哥說有什麽消息會及時通知她，可不知為何，她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許是被她的情緒感染，她的鸚鵡也安靜極了。一時間天水閣一片寂靜。
此刻的東宮，氣氛比天水閣更加壓抑。
宣武帝下旨不許秦煜出東宮半步，等於軟禁了他。他獨自坐在書房的窗前作畫。
從小到大，在同齡人中，秦煜都是出類拔萃的那種，聰明、乖巧、懂事，他在掌聲中長大，漸漸成了大乾人人稱讚的太子殿下，一舉一動皆是大乾同齡人的楷模。秦煜曾以為，這輩子他也會這樣按部就班、循規蹈矩的生活著。
直到遇到她，他第一次想抗拒這樣被安排的妥妥帖帖卻毫無意趣的人生，他第一次有了心動的感覺。不是沒有怪過她，即便中間出了些差錯，她也不該那樣迅速的、毫不猶豫的放棄自己……
知道她的身世後，他憤怒於她的欺騙、利用，卻始終無法釋懷。那日李青來報，她到了東宮，他匆匆趕去，恰好聽到衛氏同她的對話，直到那一刻，他才知道，她為何不惜放下女子的驕傲、矜持，不惜委-身-青-樓接近自己。他前所未有的心疼她。她為了報仇不惜一切，他很想抱抱她，安慰她，可惜，他再也沒有了資格……
這次，無論如何，他一定要護住她。
當日父皇發跡時並不光彩，結束前朝時用了不少鐵血手段，為免人非議，登基稱帝後，父皇極注重名聲。這些年為此輕徭薄賦、休養生息，做了很多拉攏人心之事。因此秦煜篤定，他以太子的身份替她頂罪，這樁案子一定不會再深究。真相在此時已不再重要，此刻唯一重要的的是——皇家的顏麵和名聲。即便這樣做會讓他身上留下汙點，他也絕不後悔。
早上，父皇命人送來大理寺的案卷，他命人扔到爐鼎中，看著它們化成灰燼……
事情已經結束，但緊閉卻仍未解除。秦煜倒也不著急，他提筆在窗前作畫，不多時，女子躍然紙上，栩栩如生。他抬指輕輕撫摸著畫中女子輪廓，神色溫柔，卻全然沒看到，殿門處，顧雪真雙目噴-火的望著他。
“殿下……”李青出聲提醒秦煜，他這才回過神來，從畫上收回目光，神色驀然變冷。
“你來做什麽？”
顧雪一步步踏進殿內，她冷著著問：“怎麽，太子殿下不敢見我嗎？”
秦煜皺了皺眉頭，轉頭睨了一眼李青：“孤不是說過，任何人都不見嗎，她是怎麽進來的，嗯？”
李青趕忙跪下，結結巴巴解釋道：“奴才知錯，隻是太子妃娘娘方才、方才硬闖，奴才攔不住……”
“自己去領二十板子。”他麵無表情道。
“謝殿下寬恕，奴才遵旨。”李青擦著冷汗退下。
一時間寬敞的書房隻剩下秦煜同顧雪二人。
“怎麽，被我說中了，太子殿下是做了什麽虧心事，不敢見我嗎？”顧雪一步步向他逼近，嘴角掛著諷刺的笑。
秦煜冷哼一聲，不想理她，埋頭繼續看畫。
顧雪已走到秦靖跟前，她低頭掃了一眼桌子，麵色瞬間猙獰起來。她一把奪過那畫，雙手用力撕扯。
秦煜麵色大驚，正要去搶回來，卻見那畫在她手中瞬間變成了碎片，她胡亂撕扯著，一把灑向空中——
紙屑像雪花一樣紛紛揚揚墜落，他呆呆站著，知道許久，才回過神來，麵色陰鷙的看著她。
顧雪臉上是前所未有的瘋狂。
她瘋狂的笑著，半晌才停了下來。
她癡癡的問：“怎麽，心疼嗎？”
秦煜雙手握拳，臉上山雨欲來，目光卻最終落在她尚且平坦的腹部。他冷冷看了她一眼，繞過她準備往外走。
“你站住！”顧雪望著他的背，突然歇斯底裏，“就算殿下喜歡那個賤-人，可殿下也不該如此包庇她！我知道，是她殺了我母親！除了她根本不會有第二個人！殿下怎麽可以不惜用太子之位包庇這個殺人犯！殿下難道忘了，我才是你的妻子！殿下是我的夫君，不是她的！”
秦煜腳步一滯。
他回過頭來，嘴角牽起一抹冷笑：“世間萬事，因果輪回。你母親衛氏作惡多端，她該死。至於你，成親前，孤早已言明，孤心中已有所屬，你嫁過來也隻會空有太子妃的頭銜。是你和你那好父親同母後做了交易，趁孤不知道私下求了聖旨，強迫孤娶了你。你嫁到東宮後，該有的體麵，孤也都給了你，孤甚至也給過你機會，可你是怎麽做的？嗬，算計了一個孩子，怎麽，還不滿足，還想要孤的心？”
真是個貪婪的女人，令他厭惡至極。
淚水在眼眶中打轉，顧雪沒想到，他的神情如此冷漠，說出的話像刀子一樣一刀刀割在她心上。
他說的是事實，可是……
“可我懷了殿下的孩子，我腹中有殿下的骨血，你怎能如此對我！”她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孩子……嗬……”秦煜清冷的看了她一眼，道，“你給她下毒，現在還活著，你以為是因為什麽？”
那日那衛氏說了什麽“煙花三月”，念薇暈倒後，他請人號脈，太醫聯係他說的話確診她確實中了毒……他目眥欲裂，心痛萬分。若非因為她腹中懷著他的子嗣，他怎會容忍她到今日！
顧雪顫聲問：“你當真對我一絲情誼也沒有？”在他的沉默中，她已經得到了答案，她死死盯著他，“我如今身懷龍嗣，隻要你哄哄我，說你不愛她，我會去求陛下原諒你，你哄哄我，說不定我心情好就把解藥給那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