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聯姻（2）
宣武帝聞言深深望了他一眼，道：“父皇知道你一向不屑理會這些瑣碎俗事，父皇這麽做也是萬不得已。太子性子軟，又自幼同老七親厚，朕擔心他會縱容老七……此事，委屈你了。”
“那父皇就那麽放心兒臣嗎？”秦靖嘲弄道，“若兒臣故意縱容老七，破壞了這樁婚事呢？”
就像後宮中母妃同王皇後多年來勢同水火一樣，他同太子在朝堂中政見相左，幾乎處於敵對狀態。而這樁聯姻成功，無疑會使皇後太子多了一個莫國作為盟友，父皇當真放心？
還是說，想借此考驗自己。
宣武帝拍了拍他的肩膀，仿佛一個慈愛的父親：“父皇相信你。”
秦靖的頎長的身軀僵住了。
宣武帝擔心的沒有錯。秦瞳在聽到賜婚聖旨後已經哭鬧了好幾場，結果都無濟於事。
她將自己關在關雎宮，閉門不出，開始絕食抗議。
王皇後在外麵好言好語勸了好久也毫無辦法。直到秦煜來了，她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救星。
“煜兒，你快勸勸你妹妹，她這麽不吃不喝身體怎麽受得了！”
“好了，母後您先回去吧，兒臣勸勸她。”秦煜安慰道。
“我怎麽能回去呢……你妹妹她萬一想不開怎麽辦……”
秦煜握了握王皇後的手：“皇妹的婚事還要母後去準備，這邊交給兒臣好了，母後還不相信兒臣嗎？”
王皇後擦了擦眼淚，點頭離去。
秦煜轉頭看向緊閉的宮門，歎息一聲，走上前去，在門扉上扣了兩聲。
裏麵立時傳來刺耳的尖叫——
“滾！都給本公主滾！”
守在門邊的宮女小心翼翼的道：“太子殿下，公主從昨日就把自己關在裏麵，已經一天一夜了，不吃不喝，誰也不見，這可如何是好？”
秦煜點了點頭，示意知道了。他朝殿內道：“是哥哥，瞳兒你開開門。”
“走開！你和父皇母後一樣，都隻想著趕緊把我嫁出去，根本不顧我的死活！讓我嫁給莫國的蠻夷，我寧願去死！”
“此事已經板上釘釘，就算你絕食而死，依父皇的脾氣也會將你的牌位送去莫國，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還要如此任性妄為嗎？”
“我就不嫁，死都不嫁。”
聽到她咬牙切齒的聲音，秦煜蹙眉，沉默片刻，歎道：“你以為你這樣，他就會憐惜嗎？聽哥哥一句，一個男人對你不感興趣，你做什麽都是徒勞。”
一瞬間，裏麵突然安靜了。
秦煜知道自己這麽說很殘忍，可若不及時斬斷她的幻想，她這輩子都會沉浸在求而不得的痛苦之中。
他幾次三番試探元嘉的口風，但那人卻斷然拒絕，甚至冒著得罪他這個太子以及多年好友的風險，拒絕的不留一絲餘地。那麽可想而知，那人是當真不喜歡他這個七妹。強扭的瓜不甜，他隻好作罷。
大乾開國以來，多年征戰才平定四方，換來如今國泰民安的局麵，如今正處於休養生息之時，國庫並不重盈，此時休戰對大乾對莫國無疑是個好時機。因此兩國聯姻勢在必行。那莫國老汗王年事已高又貪婪陰狠，嫁給他等於將瞳兒推入火坑……而那三王子耶律宏，表麵縱情聲色不受重視，但幾次接觸之下，秦煜卻發現此人野心勃勃、城府極深，他日必有一番作為。更重要的是，他說得一口流利的大乾話，聽說熟讀大乾經典，受過中原文明的教化，倒是個可以考慮的妹婿。
如今讓和親對象變成耶律宏，已是他能為皇妹做的最後的事了。
秦煜收回思緒，耳邊響起女子的啜泣聲，他站著聽了一會兒。
有宮女送來熱騰騰的飯食，李青接了過來，“殿下？”
“放在門外吧，她會出來吃的。”秦煜輕歎一聲，往外走，行至關雎宮門口，突然停住了。秦靖一時間想到那日她哭哭啼啼的求他的模樣，心有不忍，吩咐了李青幾句。
“殿下，確定要這麽做？”
“無須多言。”
傍晚，將軍府。管家焦急地等在朱漆大門外，一見到元嘉下馬，趕緊迎了上來。
小廝牽走馬，管家卻仍然站在原地，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元嘉皺起了眉頭，“夫人從姑蘇回來了？”
他父親去世多年，府中隻有他們孤兒寡母二人。前幾日，娘親回姑蘇老家探親，說是要給他物色合適的媳婦。難不成這麽快就回來了？
想到此，元嘉麵露不悅。
管家卻搓著手道：“少爺，夫人沒回來，可如今來了個更麻煩的人物！”
元嘉聽了大步往裏走，剛穿過過廳，就在花園中見到一個窈窕的背影。心中歐劃過不好的預感，等那女子回過頭來，他頓時麵色驟變。
“你終於回來了！”秦瞳轉過頭，衝他微笑。
夕陽在她身上鍍上一層淡淡的金光，她的笑容燦爛明媚，一瞬間，他竟被晃了眼。
她幾步蹦到他身前，嬉笑道：“驚喜吧，嘉哥哥？”
元嘉回過神來，理智迅速歸位，心中冷汗直流。
驚喜？是驚嚇還差不多！
“讓下人們閉緊嘴。”他吩咐了管家一聲，一把拉住她的手往一側偏廳走去。
她看著兩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怔怔出神——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拉她的手。
秦瞳感覺自己的心都要飛起來了，嘴角忍不住高高揚起。
隻是還沒高興多久，她就被他甩開了，力氣之大，她扶一旁的桌子才沒摔倒。
元嘉怔了一下，有些後悔自己的粗魯，臉上劃過一絲愧疚。然而，想到這個女子多番癡纏自己，煩躁不已。
他沉著臉問：“公主殿下此刻不在宮中卻來到臣的府邸，不知所為何事？”
在他陰沉的臉色中，秦瞳剛剛見到他的歡喜煙消雲散……
她偷偷從宮中溜出來，在心中打了無數遍草稿，隻求他能帶自己遠走高飛……
可是，這一刻真的麵對他，那些事先演練了千百遍的話卻全都忘記了……
“嘉哥哥，你見到我，沒有一點開心嗎？”
她以為他就算不愛自己，至少也是有一些好感的。她以為自己不顧一切來找他，他總會有些感動吧？可是，為什麽這個男人臉上隻有一片陰霾……
秦瞳紅著眼睛問：“你明知道我喜歡你，這般說，是故意讓我傷心嗎？你當真不知道我為什麽來找你嗎？”
元嘉沉默片刻，拱手道：“臣恭請公主殿下回宮。”
她卻仿若未聞，上前一步道：“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