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斷崖
念薇趁亂混入人群，她一路疾走，越走越快，直奔郊外的馬廄。
“老板，借匹馬！”手一揚，銀子正好落在一臉懵逼的老板手中。念薇牽了一匹馬，一躍而上，握緊韁繩，策馬飛奔。
她並不擅騎射，隻是此刻心急如焚，哪裏顧得了這麽多！
耳廓中回蕩著風聲，呼呼作響，道路兩側秋葉紛飛。
馬兒並不恭順，一路上念薇要控製它費了不少力氣，有幾次差點被它甩飛，嬌嫩的手被韁繩勒出了血痕她也渾然不覺。
念薇一路不停歇的趕路，到了斷崖山腳下卻已經是傍晚。望著高聳入斷崖山，她咬牙暗想，到底是誰，會約在此處？有什麽陰謀？
這山太過險峻，鮮有人至。偶爾隻有一些達官顯貴或文人墨客來此一遊，他們麽都會雇傭專門的轎夫，登頂一遊。隻是聽聞山的另一側垂直而下，崖底深不見底的幽穀中毒蟲野獸出沒，連山民也視為禁地。那人約在此地見麵顯然不壞好意！
不過，不管是陽謀還是陰謀，是刀山還是火海，她都會赴約。
念薇將馬拴在山腳，上山了。她從小在扶疏山長大，對山野十分熟悉，不多時就爬到了山頂。
“果然是你！”看到衛明蘭的一瞬間，念薇麵色瞬間冷凝。
“我可等你很久了，還以為你不來了。你到是有膽量，居然敢赴約。”衛氏嘲弄開口。山頂視野開闊，她坐在正中央的涼亭中，周圍站著幾個配刀的侍衛，旁邊有兩個侍女正在為她打扇。
“說，你到底把我娘親葬在哪了？”其實念薇早就猜到是她，除了衛氏還有誰會猜到她在尋找娘親的屍骨。
衛氏忽然大笑起來，在她毫不掩飾的充滿輕蔑的笑聲中。念薇的心一點點涼了起來。
衛氏一臉諷刺的道：“你覺得，我會安葬你娘親？”她指了指自己，笑的不可抑止，“我腦袋進水了嗎？”
“你什麽意思！”念薇心髒緊縮，神色慌張。
當年，老夫人早就過世了。母親死後，分明是她料理的後世。她從佛堂出來後曾哀求過幾個老管家和嬤嬤，他們告訴她，衛氏名人將母親隨意拉到一處荒野，匆匆埋了……
難道……
“你到底什麽意思？”念薇雙手握拳，質問衛明蘭。
“你還真是天真，同你那沒用的娘一樣沒有腦子。”
“我不許你侮辱我娘！”念薇臉色烏青，指甲扣入掌心也不覺得疼。
“我還是真是可憐你。十年了，你怎麽還同小時候一樣幼稚可笑。”衛氏站在高處，憐憫的看向她，“你同瘋狗一樣尋找你娘的安身之處，可笑你娘的屍骨早就蕩然無存了。你覺得，我會那麽好心，讓她入土為安嗎？嗬……”
“你什麽意思……”
念薇呆滯了，這一刻腦袋好像不聽使喚，她似乎聽不明白她的意思，也不想明白……
她說什麽？
屍骨……蕩然無存……
不！這不是真的！一定是自己聽錯了！
念薇小臉血色盡失，慘白慘白的。她呆呆的站著。
“怎麽？受不了打擊？沒錯，你娘早就屍骨無存了，哈哈！”衛氏發出得意的笑聲，笑聲越來越大，突然刺激了念薇。
念薇仿佛突然醒來，她箭步衝上前扣住她的脖子，咬牙切齒，一字一句道：“你、再、說、一、遍！”
脖子上驀然一涼，有刀架在她脖子上，餘光中，另兩個侍衛也抽出刀來。
念薇渾不在意，她死死掐住衛氏的脖子，盯著她的眼睛，一雙眸子攜著來自地獄的陰冷。
“是你幹的？”
她那個所謂的爹雖然奸詐狡猾、無情無義，但他從不做沒用的事。幹這種缺德事的，隻可能是麵前這個女人！
“你到底把我娘怎麽了？”念薇手指用力，神色扭曲。脖頸一痛，有血從她脖頸間湧出，她卻仿佛無知無覺。連衛氏身邊的侍衛見狀也忍不住額角低汗，猶豫不決，他們從未見過這樣不怕死的女子。
“你、你這個瘋子。”衛氏快喘不過氣來，臉漲的通紅。她掙紮著斷斷續續的說道，“我死了……你、你就永遠不、不知道你娘的屍、屍骨在何處了……”
念薇心頭微滯，這才鬆開手。
衛氏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手腳虛軟扶身邊侍女深山才沒跌倒。她緩過來，一個眼神，侍衛收起刀，退至一邊。
“你這麽想給你娘收屍嗎，好呀……”衛氏冷嗤一聲，指著一側道，“去吧，去給你娘收屍呀！”
念薇呆愣的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那是——無盡的懸崖。
“你娘總是自詡清高嗎，明明什麽都沒有，卻整日做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樣。她不是清高嗎，哈哈，我命人將她的屍體從那裏扔了下去，粉身碎骨，屍骨無存。不不，如果運氣好的話說不定你還能撿到一些被野獸撕碎後的殘渣剩骨頭……”
念薇渾身發抖，她顫著唇道：“你就不怕報應嗎？”
“報應，嗬，我等著！”衛氏沉了臉。
報應？十年間，她享盡榮耀、權勢、富貴，連女兒也嫁進了東宮，沒了那對礙眼的母女她的日子是那麽的愜意。她從不相信什麽報應！隻是沒想到那賤人的女兒竟然活著回來了，還害的她家破人亡。她如今在相府地位岌岌可危，一想到這賤人的女兒知道當年的秘密，且如今已成了靖王側妃，可能隨時咬上她一口。一想到此，她就寢食難安！
“你不是要尋你娘親嗎，她就在下麵呢。”衛氏陰柔的聲音在念薇耳邊響起。
“夠了！不要再說了！”念薇整個神經開始崩潰。
娘親就在下麵嗎？
她身軀顫抖著走到山崖邊，猶豫著，往下看——
下麵萬丈深淵，雲霧繚繞，深不可測。
娘親，竟在下麵嗎？
在這高大的山崖間，人就像落葉一樣渺小。一陣風吹過，都會被這深淵吞噬的無影無蹤……
娘親，竟然落得如此結局嗎？
念薇心口一陣陣發疼，即便她早就知道衛氏是多麽的惡毒可惡，可自己還是低估了她的險惡，衛氏居然、居然連一具屍體都不放過？
“你根本不是人……”念薇轉身，話剛落音卻呆住了——
對麵不遠處的古樹上，不知何時冒出三個蒙麵黑衣人，正手持弓箭瞄準她。
身後是萬丈深淵，此處平坦開闊，毫無遮擋物，她根本避無可避。
晚霞將天邊染成了血色，映照在念薇臉上，形成一種詭異的神采。
不知為何，這一刻，麵對死亡，她竟不覺得畏懼。
念薇看向衛氏，冷笑：“我死了你就能安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