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9章 塞外

  ()()戰後的寒江城一片廢墟,林陽站在城樓上,城中到處可見背著圓木或沙石的百姓。


  每人臉上都沾著灰塵,但每人眼中也都跳動著希望。


  寒江城重建,林陽被眾人推舉為監工,站在堞牆上俯瞰,身旁傳來一道清越的聲音。


  “在看什麽?”


  林陽回頭,向遊璃笑了笑,“隻是在感慨。”


  遊璃清澈的眸子望向他,林陽將目光轉回城下,“那麽一場大戰,到今就像夢一樣,大家又開始重建家園了。”


  王林的犧牲,江無敵的身殞,還有眾多不敢被統治為奴隸的異獸。


  還有,要永遠留在這裏的烏木。


  想起初見那,自己被江無敵之子江虎挑釁,一旁素不相識的烏木拍案而起。


  那時候的林陽如何能想到,江無敵也有一腔熱血?


  又怎麽會知道,烏木會成為自己如此重要的夥伴?


  仰頭看著太陽,陽光直射而下,瞳孔竟有微微發酸的痛感。


  一旁的遊璃望著他,輕聲,“林陽,分離聚合皆前定,別太難過了。”


  林陽笑了笑,他明白這個道理。


  十後。


  林陽站在城樓前,兩旁掛著圓徑逾丈的大紅綢花,臨時搭建的戲台上歡歌熱舞,開場的《官賜福》演過後,遊璃上了戲台。


  “大家靜一靜,請林公子上來幾句話。”


  台下一片掌聲雷動,遊璃笑意盈盈地看著林陽。


  林陽無奈,真是牛不吃水,強摁頭啊。


  台下掌聲很高,林陽隻好走上戲台,“經過這一次齊心協力的戰役,大家能在這樣短的時間內重建家園,我真的很欣慰。”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著他,林陽笑了笑,“我能站在這裏,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是大家同舟共濟,是王林、烏木大哥、江無敵城主勇於犧牲,才保下了我們這些活著的人。”


  眾人靜靜望著他,每個人眼中都閃過一抹動容,林陽想起自己走散多時的女兒,喉嚨一陣梗塞。


  台下有人出聲:“林公子,您是這些英雄的代表啊。那把七星雷嘯戟,咱們寒江城就贈予您了!”


  不少人紛紛應和,林陽一怔,這段時間光顧著監工重建寒江城,完全忘了武器這碼事。


  話的那人是個大大咧咧的漢子,旁邊一個持重長者拈了拈須,神色有些凝重,“七星雷嘯戟,已經被封印了。”


  眾人麵麵相覷,林陽看向老者。


  老者是前些日子大戰的親曆者,親眼看到後來那柄武器和魔猿一起被封印,“林公子,那把戟能壓製魔猿的威力,加上當時戰況激烈,就……”


  著著,這位老者十分抱歉,寒江城本就拿不出什麽好東西,沒想到唯一一把可以借花獻佛的武器也消失了。


  林陽無奈地笑了笑,恰好和遊璃目光相碰。


  遊璃撲哧一笑,露出的酒窩有些調皮。


  林陽這家夥,還真是和神兵武器犯衝啊。


  不過當時那樣的境況,還能保住寒江城一部分百姓的性命就不錯,一切以人命為第一位,武器不武器的,隨緣吧。


  目光掃視一圈,林陽忽然如有所感。


  “……王林呢?烏木呢?”

  那位老者道:“王義士的墓,那之後就消失了。”


  林陽點了點頭,又囑咐大家幾句前事不忘,後事之師的話,把戲台留給了接下來的劇目。


  台上台下鑼鼓喧,遊璃站在林陽身邊,走出人群時,林陽終於想起剛剛被自己遺忘的事情是什麽。


  王林和烏木一個死為陣眼,一個永遠留在這寒江城,二人互為陣法的表裏。


  王林的墓消失就意味著……烏木大哥也不在了。


  “林陽,”遊璃伸手碰了碰他,清澈的眸子盛滿擔憂:“……沒事吧?”


  林陽抬手擦了擦臉。


  風真大啊,眼淚都吹出來了。


  戲台上的《紅鬃烈馬》戲目喧騰起一片鑼鼓聲,人人都沉浸在劫後餘生的喜悅中。


  林陽抬頭望著,那麽藍,太陽也很大,隻是曾經站在這片空這輪日下的人,此後永遠看不到了。


  遊璃握著林陽的肩,能感受到他手臂微微的顫抖。


  卻也無話可,隻能靜靜陪在他身旁。


  兩人走到一棵柳樹旁,林陽望著遊璃清澈如水的眸子。


  “什麽時候走?”


  遊璃一怔,林陽也太明白了。


  本來還想多陪他一會的。


  “……待會就走。”


  林陽笑了笑,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啊。


  遊璃抿了抿唇:“我來這裏之前……一位世叔囑托我,去南方有些事要做。”


  林陽點點頭表示明白,其實她不必向自己解釋的。


  遊璃也不知為什麽,武林之中萍水相逢,江湖兒女都知道不用過問彼此的來處和去處,可看著林陽,她的話就是想出口。


  大概是不想惹他傷心吧。


  遊璃向一旁轉過目光,麵頰有些發熱。


  兩人沿著柳岸河堤,慢慢向前走去。


  依依垂柳不能挽留任何人,林陽將遊璃一路送出城,遊璃的桃花馬早已栓在桃樹上。


  林陽對她揮揮手。


  遊璃策馬而去,馬蹄在路上激起一陣煙塵。


  目送著那道身影漸漸遠去,林陽也邁步離開,忽然看到地上掉了一樣什麽。


  撿起來,是一隻紙折的同心方勝。


  上麵是遊璃清秀的字跡。


  “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溫其如玉。


  “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林陽按折痕疊好,放進衣袖中。


  趁著寒江城鑼鼓喧的當,林陽抄路離開了這座新生的城鎮。


  踏著一路熱熱鬧鬧的歌吹舞樂聲,他的馬蹄也漸行漸遠。


  沿著官路走了幾十裏。


  林陽的錢袋子又快空了。


  這一路上,他想著王林,想著遊璃,想著如同親兄弟的烏木大哥,心裏亂糟糟的,看見什麽閑事都忍不住管一下。


  要麽是孤女賣身葬父,要麽是土匪打家劫舍,林陽心情正複雜鬱悶的,順手全收拾了。


  甚至在沿途還闖出點名號,等閑人不敢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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