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 不是結局的結局
嫣綺走了。
一走，就沒有再回來。
她離開後的兩年，每一天，他都在苦苦地四處打聽、尋找她的下落。
可是，始終無果。
嫣綺說過，在他結婚之前，她不會讓他找到她。
她做到了。
兩年後，他和曉慧結婚了。
那一年，他36歲，曉慧33歲。
曉慧是個賢惠的妻子，而他的工作也很穩定。
結婚後，他們的日子過得很平淡。
隻是嫣綺，卻始終沒有回來。
他不知道她去了哪裏，隻有偶然一次收到了她地點不明的來信，他才知道她還活著。
嫣綺說，她找到媽媽了。他們賣掉了老房子，有點錢，現在過得很好。嫣綺還說，她找到了她的人生目標，也找到了她的另一半。
但是，他卻始終沒有再見到嫣綺。
無奈間，他隻好把嫣綺12歲到離開前的故事寫了下來。寫成了故事。
寫故事那年，他36歲。
可即便當他寫到嫣綺離開的那一天，嫣綺，還是沒有回來。
直到和曉慧結婚兩年後，他才再次有了嫣綺的消息。
那是一個晴朗的周末，他意外地收到了一封簡陋的信件。
上麵的署名，居然是失散了多年的嫣綺。
他激動地打開信。
信上嫣綺用清秀的字跡說，爸爸，我懷孕了，現在家裏有點缺錢，你能寄點錢來給我嗎，隻要五六千。我們就能度過這段艱難時期了。
下麵還附上了地址。
他帶著痛苦而激動的心情記下了上麵的地址，那天他直接去銀行撥了一張30萬的支票，然後一個人開車找到了嫣綺給他的地址。
那個地址很遠，在城市邊緣的一個很小的村莊。
他花了五個小時才到那裏。
農村很落後樸素，水田連綿，保持著舊時期的風光。
嫣綺居住的地方，是山腳下一間簡陋的小木屋。
當他停下車時，嫣綺就在小木屋門口等他。
四年不見，她完全變了模樣，她頭發短了，皮膚也粗糙了，留著一個粗大的水桶腰，顯得蒼白臃腫，美貌不再的她，挺著肚子，似乎已經有6、7個月的身孕。更讓人撕心裂肺的是，她懷裏還抱著一個孩子。
臉上帶著母性的光輝的嫣綺，早已沒有了當初那純真姣好的容顏，也沒有了當初蘿莉時期和少女時期的青澀。
她才22歲啊。
他不敢相信那是嫣綺，他感覺心在滴血。
他走上前，嫣綺笑著對他打招呼：
“爸爸，你來了。”
“綺綺？綺綺！你怎麽這樣了？”
他哭了。
嫣綺沒有多說什麽，隻是讓他進屋去坐，他進去了。屋裏很簡陋，幾乎沒多少擺設，看起來很窮。
他看到一張床，但是床單很皺，床很亂，而且還帶著洗不掉的血漬汙漬。
看到屋裏的環境，他哭了。
他知道嫣綺這幾年受的苦了。
他問嫣綺隻有一個人住嗎。
嫣綺說，我老公去出版社投稿去了，還沒回來。
他問嫣綺這些年到底怎麽回事，為什麽不回來。
嫣綺斷斷續續地告訴了他她這幾年來的故事，從嫣綺的口中，他知道，她已經結婚兩年了。她愛上了一個叫肖木義的男子，他是個禿頭的中年胖子，也是個製片人，他辦了一家演藝公司，想讓自己參演，於是她和他結婚了，還用母親賣掉房子的錢來投資電影。可是嫣綺後來才知道肖木義是個騙子，在拍了幾部片子之後，公司破產了，肖木義拋下她和孩子，逃債走了，而嫣綺母親也因為沒錢治病去世了。之後，嫣綺在夜店工作了一段時間，最後改嫁給了一個叫王家路的男人，他們有了第二個孩子。
王家路很愛他，他是個編劇，是個藝術家，可是他沒錢，所以他們隻能住在鄉下。嫣綺說她想要支持王家路，所以需要錢。
他狠狠打了嫣綺一個巴掌，說她怎麽這麽沒腦子，真是瘋了，養了她這麽多年，怎麽會養出這樣的人。
嫣綺卻是對他笑笑。
劉強掐住了嫣綺的脖子，說：“我真是白養你了，我真恨不得掐死你知道嗎？”
被他掐住脖子，嫣綺卻沒有反抗，她笑著看著他說：“爸爸，你不會掐死他的。”
他掐著嫣綺，看著她。
她閉上了眼睛。
三秒。
然後，他放手了。
嫣綺說的對。
他不會掐死她的。
他下不了手。
嫣綺已經把他看透了。
嫣綺笑著對他說：“爸爸，我是傻。我不懂社會的規則。可這些不都是你教我的嗎。我今天會這樣，都是你一手教出來的。”
劉強放開手，抓著嫣綺的胳膊，拽著她，流著淚說：“走，我們走。你離開你的老公。我們回家去，一起生活像以前一樣，你不和我結婚也沒關係。不要再住在這個窮鄉僻壤。我可以不管你這些年的錯。我們重新來過。”
可是嫣綺卻笑著對他說：“爸爸，我不會走的。我愛王家路，我要和他一起把孩子養大。就算你帶走了我，我也會回來的。”
“那我就殺了王家路和你的孩子！”他威脅嫣綺。
“那我也會為他殉葬的。”嫣綺笑著說。
他愕然。
然後，他大哭了起來。
嫣綺無奈地看著他，也默默地流淚了。
“爸爸，忘了我吧。”嫣綺對他說。
“我們都有了自己的愛人，自己的生活了。不是很好嗎？雖然我和王家路的日子過得艱苦，但是我們過得很快樂。王家路很有才華，總有一天他會出人頭地的。我相信他。”
劉強呆呆地看著嫣綺。
嫣綺的眼角含著淚，然後，她紅著眼圈對他說：
“爸爸，你的嫣綺已經走了。”
“從此以後，我們就做完全不認識的兩個人吧。
謝謝你撫養了他這麽多年。我知道你很愛我，想讓我做你的新娘。可是我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啊。我留在你身邊，隻會讓你一次次錯誤，耽擱你一生，你在我身邊，我也隻能過著你安排好的生活，不能獨立生活。分開是我們最好的結局了。
“我們，就這樣吧。“
劉強怒視著嫣綺說：
“開什麽玩笑，我怎麽能這樣放過你。你永遠是我的嫣綺。你幹什麽要這麽作踐自己我他愛你，我們走，我養你一輩子。“
嫣綺忍著眼淚，她看著他：“可我不愛你啊。爸爸。我不愛你。我真的對你一點感覺也沒有。就讓我為自己的人生作一次主吧。”
他不相信嫣綺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但不可否認的是，這話就是從她口中說出來的。
他們就那麽相互看著對方。
他淚流不斷，但是嫣綺卻是忍住了哭泣。
4年了，他變軟弱了，而嫣綺卻變得那麽堅強。
從眼神裏，他們看到了對方的心聲。
他知道，嫣綺是不會跟他走的。
她不要他這個爸爸了。她不要他這個曾經的愛人了。
她甚至已經厭惡他。
可他能怎麽樣呢？
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他能奪回她的身，卻奪不回她的心。
在小屋裏，嫣綺和他談了很多，也問了他很多。她問他茉莉怎麽樣了，月子姐姐怎麽樣了，別墅怎麽樣了，家裏的那隻小貓黑妹怎麽樣了。那些是嫣綺唯一留戀的東西。
他把家裏的情況告訴了她，嫣綺聽了之後似乎很滿意了。
她說：“謝謝你告訴我這些，爸爸。再見了。”
最後，他隻好留下了他的支票。
裏麵有30萬。
嫣綺又驚又喜地說，這麽多，她隻要5000就夠了。
他對她說，這點錢，在他眼裏，跟5000沒什麽兩樣。
最後，他絕然地留下了30萬，在夕陽下道別了嫣綺。
夕陽殘照，沙塵莽莽。
離開時，嫣綺對他說：“如果有來生，我一定會報答你的。”
他心如刀絞。
最後，他開著車遠去，回頭的那一刻，他看到了嫣綺還站在門口看著他。
回眸一瞥時，她已經是一個青春褪了色的孕婦，那麽的臃腫，粗俗，甚至……醜陋。
隻是夕陽照耀的那一刹，他卻產生了錯覺。
他似乎看見了當年那個身穿白色長裙，留著黑色長發的小蘿莉就站在那裏，她那麽天真，那麽純潔，那麽的美麗。
她還像小時候那樣默默地看著他離開，朝他微笑著揮手道別。
雖然隻是一瞬間的錯覺，但是他流淚了。
20年的養育，20年的回憶，20年的故事，在這一刻，全部化為了虛無。
那一年，他和嫣綺坐著車一起周遊全中國。
而如今，隻剩下了他孤單一個人，開著同一輛車，穿行在荒蕪的天地間。
風吹來陣陣的細沙，彌漫了天地，迷離了他的眼，最後落在他心裏，仿佛，早已預言了結局。
他聽到熙熙攘攘的聲音，來自遠方，那裏有兒童的童謠，有小女孩的哼歌，有少女的歡笑，也有男女情侶們幸福的呢喃聲。
隻是，無論哪一種聲音裏，他也再找不到嫣綺的身影。
時光的河，入海流，終於他們還是分頭走。
沒有哪個港口，是永遠的停留。
幾度花開花落，有時快樂，有時落寞。
真的很欣慰生命的某段時刻，他們曾經一起度過。
再見了，嫣綺。
再見了，他的青春。
再見了，他一生最愛的人。
最後，也該結束了，他們的蘿莉夢。
這就是他和嫣綺的結局。
這就是他和那個他一手養大的小蘿莉的結局。
到最後，他們還是沒有在一起。
他們就此成為了路人。
全世界男人對少女的幻想都是虛誕，它們終將死於現實的悲哀。
……
一個月後，他通過華哥的關係，找到了公司倒閉後帶著嫣綺剩餘財產潛逃在外的肖木義。
那天，劉強從地攤上買了一把水果刀，然後找到了肖木義所在的豪華別墅，當他從家門口出來時，他拚了命地衝了上去，把他刺向了他。
但是，他沒想到的是，肖木義居然有五名隨身保鏢，在肖木義還剩下一口氣時，他們衝上來奪下了他的刀，重重地把他踹倒在地，然後，把他死死地按在了地上，製服了他。
沒幾分鍾後，他被警方逮捕了。
那是他這一生中聽過的最恐怖的警車聲。
就像死神的腳步聲。
兩個月後，他上了法庭，當曉慧給他找的律師向為他開脫時，他卻伸出手製止了。
“我認罪。”他在法庭如是說道。
在場的人都目瞪口呆了。
“哥，你幹什麽認罪！”
“……！”
“小強，你胡說些什麽啊！”
月子、曉慧，還有他的姑父姑媽，包括他的一些同事朋友，全都被他的行為嚇呆了。他們怎麽也沒有想到他會認罪。
“哥，你沒罪！你不能這樣認罪！你還有機會擺脫罪名的！”月子用從未有過的絕望聲音呼喊著他，試圖衝出人群，“肖木義……他才是罪人！你沒殺死他，你沒罪啊！”
被警衛攔下的月子發出撕心裂肺的叫聲，淚水從她的眼角滑落。
他看了她一眼，然後，低下了頭。
“肖木義，你等著！我一定會讓你進監獄！我一定讓你受到應有的報應！”被警衛拉下去的月子雙目冒火，朝著肖木義喊出了飽含仇恨的話語。“我詛咒你死！”
而他看到，作為原告的肖木義，卻是不屑地看了月子一眼，嘴角含著一絲輕笑。
最後，法官以謀殺未遂罪判處了他三年的有期徒刑。
他同意了法官的判處，沒有再讓律師替他上訴。
當他被帶上冰冷的手銬，被jc帶出了法院，一路帶上警車時，他看到了曉慧臉色蒼白，瘦弱的身軀被湧上來的人潮淹沒，他看到姑媽不停地擦著眼淚，他看到表哥漲紅了臉，咬著牙在人群裏高呼他的名字。
“小強，你怎麽這麽傻啊！你幹什麽認罪！”
“你坐牢了曉慧可怎麽辦，你說話啊！！”
“……”
他的姑父姑媽，還有小芳阿姨都衝上來想要拉動他，但是他隻是木然地看著他們，像是在看一個個地陌生人。
他們的聲音像是隔著一層玻璃，雖然能傳到他的耳裏，卻顯得那麽的遙遠。
他靜靜地看著他們所有人，然後，警車的門重重地關上了。
他隱隱聽到了哭聲，來自身後，他不知道是誰的，回頭時，他才看到月子拚命地朝他跑來，追著他坐的車。
“哥！你回來！你回來！你不能這樣走！”
“哥，我愛你――！！！”
但是，警車越開越遠，月子的身影被拉開在了後方，變成了一個小小的黑影，就那樣消失不見了。
他感覺他的靈魂被抽空了。
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也不知道自己會前往何處。
當他回過神來時，冰冷的手銬已經從他手上解開，而在他麵前的，是比鐐銬更冰冷更黑暗的囚室。
就像一個個黑洞，一旦進去，就再也無法出來。
根據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條故意殺人的，處死刑、無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情節較輕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他因為謀殺未遂，被判了三年刑。
囚室是一間陰暗潮濕的小房間，隻有一張床，和門邊上的一扇小窗戶。
每天，他就躺坐在黑暗的囚室裏，也沒有開燈，就那樣坐在那裏，冰冷的屁股貼著冰冷的地麵，連同整個人都變得冰冷，全身的血液也在漸漸地凝固。
囚室隻有一盞的吊燈，到了晚上，昏暗的光線根本補足語提供足夠的光線和熱量，他隻能蜷縮著身體，躲在黑暗的角落裏，聞著囚室裏腐爛惡心的糞便和尿酸的味道，感受著細細的蟲子爬到他的身上咬噬著他的皮膚。
一天天、一個個月，他就那樣在囚室裏度過。
在這個不到10平方米，吃飯睡覺大小便都一同解決的囚室裏，他度過了漫長的歲月。
曉慧、月子和表哥一家都幾次來探望過他。
曉慧和月子還想方設法地幫他找了律師，想勸他重新上訴，但是，他拒絕了。
“為什麽？”曉慧問他，麵無表情。
“……”他看著她，心裏滿是愧疚，卻沒有回答。
“哥，你怎麽這麽傻？你幹什麽認罪？對方沒受到傷害，你明明可以上訴擺脫罪名！你到底是怎麽了，這真的不像是你能做的事啊！”月子也是無法理解他，探監的時候，她怨憤不已地怒罵他。
“別說了。我認了。”劉強隻是那樣淡淡地回答她們，“因為我想殺了肖木義。就算他出獄了，我也會再次殺他。隻要我活著，我就不會停手。所以總有一天我會再坐牢的。”
“可你怎麽對得起嫂子？她該怎麽辦？！你對得起嫂子嗎？你太自私了！”
“……我隻是想殺了肖木義。我隻想殺了他。不管付出什麽代價。”
這就是他給她們的回答，讓她們絕望的回答。
肖木義毀了嫣綺的一生，他不殺了他，無法消除他心中的恨意。這一生都不會。
隻可惜，恐怕他再也沒有那樣的機會了。
兩個月後的一天，囚室外傳又來了腳步聲，他聽到了獄監說“探監時間到了”的聲音，然後，囚室的門開了，月子和曉慧再次從外麵走了進來。
再一次看到她們，他沉默著。
“哥。”月子靜靜地走到他麵前，蹲到了蜷縮在角落裏他麵前。
“是你們啊。”他看了她們一眼，說。
“肖木義死了嗎？”他一開口就這樣問她們。
被他一問，月子和曉慧互相看了一眼，最後，月子閉上了眼，搖了搖頭。
看到月子的表情，他重新低下了頭。
“哥。”月子的臉貼近他，輕聲說道，“你為什麽不上訴？你還有機會的……”
“我說了，不殺了肖木義我不會罷休的。出去，我還會殺人。蹲在這裏是對的。”他淡淡地回答。
“哥，你真是……唉，”月子哀絕地歎了口氣，“哥，你走了之後，三鑫公司運行不是很好，蕭實當上了董事長，但是他把三鑫運營地一塌糊塗，很多以前和三鑫合作的公司都撤資了。隻有你能挽救三鑫，你應該出去。”
“……別說了。我不關心這個。三鑫對我無所謂了。我下決心殺肖木義的時候……就已經放棄三鑫了。”他沉默了很久，然後回答了月子。
“有嫣綺的消息嗎？她的孩子生下來的沒有？過得怎麽樣？”他問月子，依舊沒有抬頭。
被他這麽一問，月子和曉慧居然都沉默了，一時間，囚室裏一片死寂。
“哥，這次來，我們……是想告訴你一件事。”
似乎是掙紮猶豫了很久，月子才輕輕地擠出這句話。
他眼皮動了動，但是沒有抬頭。
“什麽事？”他低著頭，問。
囚室裏一片寂靜。
“是關於嫣綺的。”沉默了半晌，月子最後還是艱難地開了口，“哥，你最好有點心理準備。”
聽到這話，他終於是抬起了頭，用前所未有地認真表情看向了她。
“嫣綺……她怎麽了？！”
月子臉上露出了無比為難地表情，她似乎在做心理鬥爭……甚至，在忍著眼淚。
看到月子的表情，他心裏終於慌了……即使那天被警車帶走時，他也沒有這樣驚慌過。
“說啊！嫣綺怎麽了？她怎麽了？說啊！！”
被他吼著，月子終於落下了眼淚，她看著他，說：
“嫣綺死了。”
一刹那，他感到胸口被什麽沉重無比的東西壓住了，他感到喉嚨裏一片哽咽，一口氣喘不過來，他整個人都軟了下去，倒在了地上。
“哥！”月子和曉慧驚慌地上前來攙扶他，他隻是無力地看著她們。
“哥，你撐住點，慢慢吸氣……”月子的擠壓著他的胸口，但是他感覺全身的力氣都在流失。
“怎麽會的……嫣綺……她怎麽死的？告訴我！”當他終於能夠呼吸過來時，他拉住了月子的手，用他能發出的最重的嘶啞聲音吼著。
月子滿臉淚水地告訴他，說。
“哥……綺綺她難產死了了，她本來體質就弱，雖然醫院裏竭盡所能搶救，卻還是沒能搶救回來。”
嫣綺死了……
他感覺天塌了，整個宇宙都在崩裂。
他一口氣喘不過來，胸口像是被卡住了似的，整個人都僵在地麵上，時間的流逝幾乎失去了意義。
月子和曉慧不停地叫他的名字，但是他卻怎麽也聽不清。
“探監時間結束。”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他稍微恢複了神智時，管教從外麵走了進來，提醒月子和曉慧，但是他卻撲向了管教。
“讓我出去，讓我去見嫣綺！！讓我去見她最後一麵！！讓我出去！我要出去！！”
“你要幹什麽？冷靜點！”
“快給我放開！”
劉強瘋了似的撲向管教，抓著他的衣領，拉扯著他，月子和曉慧上前來拉他，但拉不開他，最後外麵的警衛也聞聲跑了進來，他們看到他，一湧而來，拉住他，阻止了他的瘋狂，然後他們把他推回囚室，並匆匆忙忙地帶走了月子和曉慧。
“你們走吧，這人徹底瘋了。”
那是當囚室的鐵門被重重鎖上前，他聽到的管教的最後一句話。
而他，卻仍舊敲打著囚室的鐵門。
一下又一下。
“讓我出去！！讓我去見嫣綺最後一麵！！求求你們！！！”
冰冷沉重地牢門重重地關上，整個囚室變回了一片黑暗。
連最微弱的光線都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他不停地敲打著囚室冰冷厚重的門，無數次。但是，囚室的門還是紋絲不動。
一直到他筋疲力盡時，他才無力地軟倒在地，艱難地呼吸。
嫣綺死了……
這個消息像是一把巨斧，徹底削去了他的思想。
“嫣綺……”
“嫣綺……！！”
他躺在黑暗中，一遍又一遍，撕心裂肺地叫著嫣綺，因為心裏無法抑製的痛，雙手敲打著冰冷的地麵，一直打到手指出血，骨頭碎裂。
黑暗一片死寂，沒有任何的回聲，沒有給他任何答複。
他知道，在這個世界的任何一個角落，任何一絲聲音裏，都再也不會有嫣綺的身影了。
她已經走了。
那個留著黑色長發，穿著雪白短裙，說著純純話語，會對他微笑的小女孩，永遠地離開了這個世界。
永遠地離開了他。
而他，連她最後一麵也見不到。
“嫣綺！！”
黑暗包圍了他，把他帶向了更深的黑暗。
那裏沒有嫣綺，沒有笑聲，沒有童音，也沒有回憶。
什麽也沒有。
隻有無盡的黑暗。
黑暗。
……
那年7月，劉強因謀殺肖木義未遂被捕入獄，判刑3年。
同年8月，承受不了創作事業失敗壓力的王家路，在家服藥自殺。
同年11月，陳嫣綺向肖木義報仇失敗，被強奸致流產，搶救無效死亡。
同月，承受不了女兒去世消息的三鑫公司董事長劉強在監獄中服藥自殺。
次月，宮本月子和周曉慧試圖謀殺逃亡在外地的肖木義失敗，反被肖木義一幹人抓獲，周曉慧當場猝死。肖木義攜帶一幹人逃亡加拿大，逍遙法外，至今沒有回歸。
劉強死後的第三年，三鑫製藥廠因為新董事長蕭實製造違規藥品而被查封。
劉強死後第六年，宮本月子因無法忍受丈夫鬆下正一而煤氣自殺。
隻剩下劉強死前寫下的一本自傳，記錄著這一段不為人知的淒婉故事。
直到多年之後，才被人公諸於世。
而你現在看到的，就是劉強本人生前寫下的故事。
一個讓人看了之後會窒息的傳奇故事。
……
當他停下筆鍵盤上的手時，他發現自己居然已經淚流滿麵。
“哥，寫完了？”
他點點頭，轉頭看著身旁的月子，她的臉上帶著淡淡的哀愁，卻又有幾絲欣慰。
“把自己心裏最怕的結果寫成故事，這樣心情就會好多了吧。這是我從法國的一本心理學著作上看到的解憂辦法。也不知道有沒有效果。”月子遞給他一塊手帕，苦笑著說道。“不過，哥，你的這個故事，我說句實話……真是變態到了極點。”
“嗬嗬……我沒說要讓你看。你自己非要看的。”
他拿過月子的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然後對她笑了。
沒錯，如果你有幸看到他上麵的文章，他可以告訴你，那是他虛構的故事。
因為自從嫣綺離開兩年後，很長一段時間他都被噩夢折磨，就算找了心理醫生也很難忘記嫣綺，所以，他就聽取月子的辦法，把他一生中可能出現的最可怕的結局寫成了故事，據說，這樣可以調節人的內心。
而現在他寫完了這個故事，但是心中的憂傷卻絲毫沒有消失。
擦去了眼角的淚水，他站起了身，伸了個懶腰，然後把他寫完的word文檔保存到了電腦的d盤裏，他發誓，除非嫣綺回來了，否則他這一生也不會再去打開那篇文檔。
他伸了個懶腰，走到了窗前，拉開了窗簾，清晨的陽光照進了屋內，刺地他睜不開眼。
他轉頭，模糊的視野變得清晰。
然後，他看到。
在他的床頭櫃上，正放著那本他前幾天剛看完的《洛麗塔》。
而在那本《洛麗塔》的旁邊，則是一張照片。
照片裏的女孩，那麽的可愛，她就像方雪一樣美麗而純真。
距離嫣綺離家出走，已經過了整整兩年了。
……
――作者本人言：
這一卷是主角因為嫣綺離去造成心理陰影幾年來被噩夢纏身所以想辦法把自己一生中最恐懼的事寫成故事來釋放壓力而已，和主線沒有什麽關係。
而這個結局是對於作者他本人來說在看了《洛麗塔》之後的某一個晚上做的噩夢。這一章也是根據他的夢改編，在書裏的設定則是在嫣綺走了之後主角某一個晚上做的噩夢，而不是真正的結局。
這一卷，算是向《洛麗塔》和《養個女兒做老婆》這兩本蘿莉的開山鼻祖致敬。
下一卷【蘿莉養成計劃之終成眷屬】，才是真正的結局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