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最後的抉擇
“綺綺，你哪裏找到這個？”看著茶幾上的繈褓，他的心從天空沉入了海洋的最深處。冰涼的感覺包圍了他的心。
“地下室放東西的時候找到的……爸爸，這個是不是真的？”嫣綺用打破砂鍋問到底似的目光看著他，銅鈴般的眼裏晶光閃爍，“我真的……是別人不要的孩子，是嗎？”
地下室的紙條，19年來他一直都沒有扔掉，因為他隻是想記住嫣綺是他撿來的孩子這件事情，他不想忘記那天那個晚上他在小巷子把嫣綺撿回來的那一幕，所以一直以來，他都保存著嫣綺出生時的這一塊繈褓，以及繈褓裏的這張紙條。
同時，他也始終抱著那麽一絲絲的想法，他也想過，或許有一天他能夠見到嫣綺的媽媽，他想看看她是什麽樣的人，有過什麽樣的故事。
所以劉強一直都留著紙條和繈褓。他把它們封存在地下室裏，和嫣綺小時候的那些玩具，那些圖畫，那些蠟筆，還有教科書放在一起。
這麽多年過去了，他都已經忘記了這件事了，這麽多年來，他差不多都快要忘記了這張紙條了，可是他沒想到的是，嫣綺居然有一天會發現這張紙條。
因為一直以來他都沒想過會再去動嫣綺嬰兒時期的那個集裝箱，所以他也以為嫣綺不會發現這張紙條，可是他沒有想到，她居然還是發現了。
一直以來，他都告訴嫣綺，她是陳永華的女兒，說她是別人家的孩子，可是，自從他姑父一家來看過她之後，她就一直對自己的身世有了一點的懷疑。因為姑父說，陳永華的女兒其實在2歲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他站在嫣綺的麵前，好一會兒他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綺綺，爸爸……我……”他欲言又止，他該怎麽讓嫣綺相信這一切，告訴她這些紙條都是假的？繈褓是假的，是他無聊買來玩的？
“綺綺，你是陳先生的女兒，沒錯的。”
“爸爸，你在騙我。地下室的那些奶瓶、蠟筆，嬰兒服裝，又是怎麽來的，那些都是嬰兒用品啊，都是2歲以前的孩子用的！”嫣綺太聰明了，她用完全不信任的眼光看著他，眼裏閃爍著白色的淚花。
“我是你撿來的，收養來的，對不對？”嫣綺抬起頭，黑色的大眼睛一眨不眨，長長密密的眼睫毛微微翹起。
嫣綺，她用幾乎是在用審視的目光看著他。
那一刻他才真的覺得自己愚蠢，本來他隻想給自己留個紀念，可是沒想到，就在今天，一切都穿幫了。
劉強咽了口水，看著嫣綺，一眨不眨。
他和嫣綺對視了好久。他沒眨眼間，嫣綺也沒有眨眼睛。
在小時候，每次他直視著嫣綺的眼睛的時候，她都會害羞地移開目光，然後笑罵他，看什麽啊，papa。可是現在，嫣綺卻敢直視他的眼睛了。
他收回了視線，然後坐到了嫣綺的旁邊，心平氣和地對她說：
“綺綺，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都快20年了，別去管它了，好嗎？反正現在你跟爸爸他住在一起，兩個人不是好好的嗎？管那麽多以前的事情幹嘛？對不對？”
他心平氣和地對嫣綺解釋著，勸慰著，可是嫣綺卻還是撅著嘴，清澈的大眼睛盯著空氣中一個虛無的點，好像在發呆。
“可是為什麽你從來都沒有告訴我？為什麽要騙我？！”嫣綺還是不解地轉過頭來，眼角掛著淚水。
他沉了口氣，說道：“因為你是我……我爸爸撿來的，沒有戶口啊，所以陳先生把她女兒的戶口本給了我，你和她的年紀差不多，所以給你用了也差不多了啊。”說著說著，他發現他可以把自然推到他爸爸的頭上，所以雖然對不起爸爸，所以他還是找了個借口轉移了嫣綺的注意力。
“我是……爸爸你的爸爸撿來的？”嫣綺看著他，淡淡的眉毛微蹙。
“嗯……對啊，你是我爸爸撿來的。那時候我才高中呢。”想好了找借口的方向，他就順著這條路編下去，“不過，不管是不是撿來的，都一樣的，你現在不是好好的嗎？現在過得好，就行了，以前的事情，不要去管了。”劉強抓過嫣綺的小手搓磨著，輕輕地安慰著她，嫣綺的身體在微微地顫抖，她的表情還是很難過的樣子，似乎一下子無法接受這個真相。
“爸爸，那我的媽媽……是叫程曉婉嗎？”嫣綺想了想，輕輕地問他。
“嗯，好像是的，是叫程曉婉……不過，她都把你丟掉了，你別再去想她了。”
“可是，我的真爸爸……他好像生病了，很重……”
“都這麽多年了，他早已經去世了吧。”劉強安慰著嫣綺，“綺綺，你媽媽，可能也已經死了，你別再去多想了。好嗎？”
他輕輕地撫摸著嫣綺的小手，嫣綺回過神來，手縮了一下，抓在另一隻手裏輕輕地擦著。嫣綺用弱弱的眼睛看了他一眼。
“可是，要是他們還活著的話……”嫣綺似乎還是有點不死心，她好像還是很想她的親生父母。
“好了，你別再想了！”這一次他加重了幾分語氣，打消了嫣綺念頭，“這些年是我不好，我應該早點告訴你真相的，但是爸爸覺得不管你是不是撿來的，都是一樣的。”
嫣綺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頭，不說話了。但是她眼裏還是流露著難以掩飾的憂傷。
這段時間來嫣綺接連受到了很多的打擊……
他對她犯下的錯，姑父他們發現嫣綺的存在，高考失利，加上現在得知了自己是撿來的身份……各種各樣的打擊像是一柄又一柄的刀看，在嫣綺那純淨的心靈裏刻下了一道又一道的痕跡，再也無法抹去……
“綺綺，你想吃什麽，我給你去做？心情會好一點。”他安慰著嫣綺，想做東西給她吃，讓她心情好一點，可是嫣綺看起來完全都沒有胃口，他問她要吃什麽，她都不說，隻是直搖頭，他逼問她，她就揮揮手，說：
“隨便啦，我不想吃！”
看來嫣綺是真的沒有胃口，於是他也沒有辦法強求嫣綺。最後，他自己去買了嫣綺最喜歡的彈蝦，烤魚什麽的回來做給她吃，可是整個晚上，嫣綺都沒有什麽胃口，隻是用手托著下巴，筷子夾了幾把菜，有力無力地吃著。
整整一晚，嫣綺都沒有再跟他多說幾句話，他和她本來就已經有所拉遠的距離，變得更要的遙遠了。
這真的是他最最無奈的事情，一天天地看著嫣綺和他越來越遠，對他越來越冷淡，越來越不理睬，她越來越難以原諒他了。
嫣綺無法原諒他對她所做的一切，他對她的玷汙，對她的欺騙，讓她高考失利的打擊，讓她被同學們嘲笑的痛苦……
有時候他甚至覺得，他還能和嫣綺這樣在一起，真的是一個奇跡。他都已經這樣深深地傷害了嫣綺，為什麽她卻還是肯和他在一起？
他想，終究還是因為這18年來的記憶吧。
終究還是他和她之間的記憶太多太多，她無法割舍，不肯割舍，所以她才留了下來，留在他的身邊，每天和他住在一幢房子裏，和他一起吃飯，偶爾說說話……
僅僅是因為記憶，和那一點名存實亡的父女感情……
他和嫣綺之間剩下的，也就僅此而已了。
不能再這麽下去了。
隨著時間的一天天推移，看著嫣綺離他越來越遠，他知道他必須做一些事情，必須做一些事來挽回他和嫣綺之間的情感。
當他下了這個決心的時候，已經是7月中旬，那段時間裏，嫣綺對他的態度還是更加的冷淡了，他們的關係還算得上是父女，但是，卻不再像是以前。整整十多天的時間裏，嫣綺幾乎每天都要出門，她說她是去同學家裏玩，或者說是去拍廣告，他想跟著她去，她卻跟他翻臉撒火，說他如果跟著她的話她就不出去了。他已經對不起嫣綺了，他不想再傷害她，沒辦法，他隻能讓她再這個暑假裏能夠有自己的一點自由。當然，他還是很提防嫣綺有男朋友，他好幾次問她是不是在和男生交往，她都眼神躲閃地告訴他沒有，他也是勉強相信她，沒有多問……
而那段時間裏，姑父姑媽也不斷地催他，來他家問他和曉慧的關係，他也終於是忍不住了。
7月14日，那天傍晚，他在自己的臥室裏洗澡，姑媽又打電話來，他接了電話，內容還是差不多，依舊是問他和曉慧之間的事，她問他和曉慧交往發展地怎麽樣了，如果可以的話就去辦證吧。
總之姑媽還是老話重提，無非就是催著他趕緊結婚不要拖拉，這幾個月來她打電話來基本上就是催他這件事，他也記不得是第幾十次輪，因此次數實在是太多。
但是那天晚上，他卻真的意識到了事態的緊迫性。因為那一次，姑媽的語氣嚴厲了很多，當她知道這幾個月下來他還沒有怎麽和曉慧見麵之後，她更是臭罵了他一頓，說他是把她們的話當耳邊風，還威脅他說，曉慧現在不結婚也是因為在等著他，如果他不去找曉慧的話，曉慧這一輩子就要被他害慘了雲雲。語氣一句比一句重，讓他聽了心情煩躁。
他也真的被姑媽他們吵得煩了，隨便應付了幾句就了事，掛下電話的時候，他下了決心，他坐在床頭猶豫了好一會兒，最後，他還是決定做出最後的選擇。
看著床頭的電話，他忽然決定了，他決定要去問嫣綺，他要問出她的心聲。
如果她願意，他決定和嫣綺遠走高飛，和她在一起。
最後他掛下了電話，平複了心情後，大步地走出了自己的臥室，一路走到了嫣綺的房間，那時候嫣綺正坐在她的書桌前，好像在整理著抽屜，看到他忽然推門走了進去，她嚇了一跳，急忙把抽屜推回去了一半，臉色倉皇地看著他。
看到嫣綺緊張的模樣，他皺了一下眉頭，但是並沒有在意什麽，而是大步流星地走了進去，走到了嫣綺麵前，嫣綺慌張地轉過來，傻傻地看著他，然後低下頭。
但是他抓起了她的手，認真無比地看著她，說：
“綺綺，我們離開這裏吧，爸爸帶你去安徽，以後你跟爸爸一起住，我辭掉工作，然後跟你在一起，就我們兩個人，誰也不來打擾我們，好不好？等兩年後你可以結婚了，我們去外地結婚，然後再回來這裏，怎麽樣？這樣別人就不會來說我們了！”
嫣綺被他的話給嚇了一大跳，雪白的俏臉上寫滿了震驚。
“爸爸！……你……你在說什麽？為什麽這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