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風雨

  他不知道茉莉是怎麽想的，但是他想她多少還是感激他的吧。那天晚上他是開車去接茉莉回來的，路上來回花了一個半小時的時間，再去接嫣綺時已經天都黑了。


  因為兩個小妮子的學校不同，他很擔心這樣下去恐怕以後很難控製時間。如果他先去接嫣綺的話，去接茉莉就很遲了，如果他去接茉莉的話，那麽來回就要1個半小時，再去接嫣綺更是不現實。最後雖然不太對得起茉莉，他還是讓她以後都坐公交車回家。反正學校門口就有325公交車，回家也不算太麻煩。就是有的時候可能要麻煩茉莉擠一擠了。但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那天晚上，嫣綺跟他喜滋滋地講述著學校裏的見聞，而茉莉則是表情冷淡，興趣寥寥。他問茉莉學校裏有沒有什麽有趣的事情，茉莉直接對他說，沒有。


  那天晚上還發生了一點小插曲，那就是整理盤子的時候茉莉力氣小沒拿穩，一不小心把盤子打翻在了地上，結果三個爹在一起的盤子全破了。那時候茉莉趕緊蹲下來收拾，但是受傷的時候被玻璃碎片割破了手，他聽到響動進廚房看到的時候茉莉正慌張地擦著手指上的血絲。


  他皺著眉頭對她說，沒關係，他來收拾。收拾完了之後他又去拿了ok繃給她，在她的手指上貼ok繃的時候茉莉莫名其妙地哭了。


  “怎麽了？很痛？”


  茉莉搖了搖頭。


  “那你哭什麽？”


  茉莉很快擦掉了眼淚，紅著眼閉著嘴，沒說一句話。他反複問了兩次，她才僵硬著聲音說，我媽媽以前也在那跟手指頭上給她貼ok繃過。


  我有點想媽媽。她沉著臉說。


  他沉默了，他幫茉莉收拾了盤子碎片。


  “papa，什麽東西打破了？”嫣綺聽到聲音剛從樓上跑下來，朝著廚房裏探頭探腦。


  ……


  因為茉莉說她有點想媽媽，他也覺得有義務要帶她去掃墓。


  這事一直記在他心裏，所以茉莉開學的第一個星期，他就帶她去市外石材開發場附近的公募去掃墓去了。他花了50塊錢給茉莉買了一束菊花，讓茉莉帶著，放到茉莉母親的墓碑上。


  茉莉媽的公募很簡單，也很簡陋，和其他的公墓比起來，沒有任何的特別之處，甚至附近連祭品香火都沒有，顯得相當的孤單淒涼。說真的，他對茉莉的母親沒什麽好感，僅有的印象也是差到了極點，所以在她的墓碑前，他除了淒涼之外，也沒什麽別的特殊的感情，隻是陪著茉莉來看看。


  茉莉在媽媽的公墓前站了好一會兒，她把他買給她的菊花放到了公墓上，然後呆呆地看著她媽媽的墓碑一會兒。


  墓碑是黑色的，上麵就刻了“沈喬之墓”白色的四個字，然後就是死亡日期，其他的什麽都沒寫，真可謂簡陋之極。


  看著上麵的字，茉莉用手去摸了摸，然後，毫無征兆的，茉莉忽然大哭了起來，而且一哭就停不下來，連他都被她給嚇到了。


  認識茉莉這麽長時間來，他一直覺得茉莉是一個比較早熟，而且比較能隱藏內心的女孩，沒想到一哭起來居然比嫣綺還誇張。


  他上前安慰她，說，哭什麽，別哭了。摸了摸口袋，沒紙巾，沒辦法，他隻好用手擦去她眼上的淚水。


  但是茉莉隻是擦著眼睛，喃喃地叫著“媽媽……”

  “好了，別哭了！”劉強聲音大了幾分，茉莉哭勢稍緩了緩，但是她停下來，看了他一眼之後，哭的卻更厲害了，沒辦法，他隻好把她給抱過來，靠在他的衣服上，被他一抱，茉莉反抗了一下，但是並不強烈。他拍了拍茉莉的背，哭了幾分鍾後，茉莉哭聲終於停了下來，他的西裝卻是濕了一大片。


  茉莉擦著眼淚，看著他的西裝，沒有說話，他隨手擦去了西裝上的水漬。


  “哭完了？”


  “哭完了。”茉莉淡淡地回答他，鼻子還是抽泣著。


  “那就走吧。我帶你去吃肯德基。”他對茉莉說道。


  茉莉紅著眼，一言不發地就走向了車的方向。


  隻是一邊走，她還是一邊回頭看著身後母親的墓碑。


  這幾天下來，茉莉已經基本上適應了坐車，除了會稍微有點頭暈之外，她已經不會像一開始那樣嘔吐了。


  之後，他就帶著茉莉去吃了肯德基。至於嫣綺，因為她要去梁永麗家裏補習，所以那天她在梁永麗家裏吃。


  茉莉長這麽大好像還是第一次吃肯德基，吃香辣雞翅的時候，她一個人就吃了兩對，看起來她很喜歡吃肯德基。


  “你以前沒吃過肯德基嗎？”看著茉莉狼狽的吃相，他忍不住問茉莉。


  “吃過一次。”茉莉用白牙艱難地咬著香辣雞翅的骨頭，抬起頭回答他。


  “很好吃吧？”


  “嗯。”茉莉嗯了一聲。他又叫了兩對雞翅和一個雞塊，全給了茉莉，茉莉說不要了，但是他還是買了，最後她還是吃得幹幹淨淨，隻是最後她吃的太快噎著了，他就給她買了杯可樂，她喝了一大口，才舒緩下來。


  “吃完了用紙巾擦手，雞肉很油。”他對茉莉說著，然後把肯德基的紙巾遞給了她。


  茉莉用紙巾擦了擦手指縫，然後捏成團放在一邊，表示她已經吃完了。


  看到桌上的食物被消滅幹淨了，他也打算起身回去了。不過，就在他起身的時候，茉莉卻是忽然說了一句讓他一愣的話。


  “大強，你……對我真好。”


  聲音是從身下傳來的，所以他確信是茉莉說的，他轉過頭，看到茉莉正低著頭，不敢看他。


  中長的黑色頭發披落在窄窄的小香肩上，尖尖的耳朵穿透了黑發裸露在外，健康的柔嫩皮膚泛著光澤，微翹的小嘴不安分地蠕動著。


  他勒個去，他沒聽錯吧？這個小魔女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他心一動，低下了頭問道：


  “啊，什麽，我沒聽清？”


  被他這麽一說，茉莉抬起頭狠狠瞪了他一眼：

  “沒聽清就算！聾子！”


  他嗬嗬地笑了。


  “回去吧。”他拉起坐著的茉莉，她跟著他走出了kfc店。


  從那次之後，茉莉很長時間都沒有再提他對她好之類的話語，但是，茉莉對他的態度，卻是好轉了不少。


  或許就像月子說的那樣，人都是會記住別人對自己的好的。雖然世界上忘恩負義的人有，但是，那大多數都是成人，至少小孩子的內心，還不像成人那麽複雜，茉莉雖然見的事多，但是歸根結底，她的內心還是直率的，誰都對她好，誰對她不好，她都牢牢地記在心裏。

  人要習慣一種生活方式的，真的是非常容易的一件事，就像當初梁永麗住在他家，構成他、嫣綺和她的三人世界，又像後來月子入住，構成他、嫣綺、月子的三人世界，再到現在，他、嫣綺、茉莉的三人世界。


  雖然一開始的時候多少會覺得不適應，但是時間稍微一長，也就那麽適應了。


  話說回來，茉莉和嫣綺的相處比他一開始想象的要好多了，雖然茉莉有的時候會爆粗口，但是總的來說，在他家裏，她還是比較安分的的，而且做事很成熟，很多事他都不用教她，比如生活上的一些事情，當然，一些禮節什麽的他還是要教她的，比如逢人要叫叔叔、師傅或者阿姨，不要張口閉口就是大媽、老頭子。


  每次他教訓茉莉的時候，茉莉都說煩，但是她好像還是記在心裏的，至少後來她很少說粗話了。而且在家裏，他和嫣綺對茉莉都很不錯，她也很少要用到那些粗話。


  平時在家的時候，嫣綺和茉莉一般都是這樣相處的：茉莉會做飯做菜，有時候嫣綺也偶爾會做一兩道菜，反而是便宜了他這個一家之主。


  至於衣服，嫣綺的衣服都是她自己洗的，而他和茉莉的衣服都是茉莉負責洗，其實有時候他也覺得有點愧疚，但是茉莉卻堅持要這麽做，似乎她不這麽做就會覺得欠他很多東西，他也沒辦法。


  晚上的時候，嫣綺和茉莉兩個小妮子感情就好的不得了，同床共枕，有時候兩個一起在床上看書或者玩手機，茉莉還沒有手機，嫣綺就把手機借給她玩，茉莉也玩起了植物大戰僵屍、憤怒的小鳥以及水果忍者之類的遊戲。看到茉莉喜歡玩手機，在清明節之前的一天，他找了曉慧，讓她幫他一起去手機店裏物色手機。


  那一次，他不經意地問曉慧，她現在有沒有什麽對象了之類的話，曉慧沉默著，對他搖了搖頭，卻沒有多說什麽。


  其實，他也知道，曉慧一向獨來獨往，經常一個人搞程序看書，和人的交往幾乎是隔絕的，就算對她比較感興趣的男生，在和她接觸了之後，也會因為她的古怪性格而選擇疏遠和放棄。


  而曉慧的父母，似乎也認為曉慧和他在交往，對於曉慧的對象也不怎麽急，因為曉慧自己和家人都不著急的關係，曉慧居然拖到了28歲還是沒有對象。雖然對於女博士級別的曉慧來說，結婚遲點也沒什麽，但是這樣拖下去，對她多少也不是很好吧。


  曉慧對於自己情感的問題並沒有談多少，還是和以前一樣很少說話，幫他選了一款三星的手機後，她就回了家。


  不知道為什麽，那一次看著曉慧離開的背影，他有點愧疚的感覺。


  曉慧會這樣子，多多少少也是因為他的緣故吧……


  畢竟，他是曉慧的相親對象啊。


  那天他回到家，事先並沒有告訴茉莉他給她買手機的事情，一直到快睡覺的時候他才忽然拿出了手機給茉莉，那時候她驚訝地都說不出話來了。他給她手機，她接過手機，看看他，又看看手機，不知所措。


  他告訴她說這手機是他送她的，她以後出門在外，總要保持聯係才行。


  那時候茉莉低著頭，沉著聲對他說了一句話。


  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