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九十三章 霧珠

  難怪曉慧會營養不良，那天晚上劉強才知道曉慧這個宅女一個人在家的時候吃的非常簡單，除了速食盒飯，基本上就是方便麵，其他的時間，她基本上都是花在程序設計或者是看書上了。真是個標準的書呆子。或者說，她已經超過了標準的限度了。


  “一個禮拜都隻吃方便麵，曉慧你是要做神仙是不是！？”那是在他聽到曉慧說她一個禮拜隻吃方便麵之後對她的責怪。之前他隻覺得曉慧在表現出來的能力上某種程度上可以說已經是達到神的範疇，現在看來，她整個人的生活作風都有向羽化飛仙的得道高僧轉化的趨勢。


  “……”


  曉慧像個不知道對錯的小孩似的看著他，眼裏滿是虛無和空洞，臉頰還是帶著紅霞，她身體不好，他也不好對她撒氣，隻能在她加了鹽水之後，問她父母知不知道她感冒了。


  曉慧說，他們在北京，所以不知道。


  他問曉慧她在這附近有沒有認識的親人，來照顧她一下，結果曉慧沉默了。好一會兒她才說她在這裏有一個叔叔，但是平常他們不常通話，不用打給他。


  看來曉慧在這裏暫時還真沒什麽親人。


  歎了口氣，最後他問曉慧，吃晚飯了沒有。


  曉慧看了他一眼，然後，搖了一下腦袋。


  想來也是，曉慧似乎都已經掛了一下午的鹽水了，連走路都走不動，又哪裏吃的上飯。


  他問曉慧要吃什麽，曉慧卻還是搖著頭說吃不下，不必了。


  他皺起眉頭說，東西還是要吃一點的，不然營養接不上，葡萄糖和生理鹽水都是救急作用，沒什麽能量，他還是給你買點東西吧。


  曉慧沒能阻止他的動作，之後他就和嫣綺一起下樓去附近的超市買了點熱粥，配上了點皮蛋和肉絲，順便還買了一袋的濕巾、一點罐頭荔枝以及被毯。


  嫣綺幫他拿著熱粥，而他則是拿著其他東西。


  當曉慧看到他帶回的滿滿生活用品後瞳孔都放大了幾分。


  “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吃粥，但是你現在感冒這麽嚴重，別的太膩的東西也吃不下，先吃點粥填一下肚子，然後睡一覺吧。”劉強把裝粥的袋子打開，把粥攤開在曉慧的麵前，“醫生說你這樣下去很麻煩，就吃點東西吧。”


  “……。”看到他帶回來的粥，曉慧微微低下了頭，最後點了一下，臉上還是紅撲撲的一片。“謝謝。”她輕聲說。


  他沒有喂曉慧，畢竟她不是重傷癱瘓，而是感冒而已，動手還是能動的。接過裝著粥的晚之後，曉慧就用塑料勺子撩起熱乎乎的白米粥，小口小口地往嘴裏送，而他和嫣綺則是目不轉睛地在一旁看著。


  似乎是注意到他們的目光，才吃了兩口，曉慧就停下了手裏的動作，抬起頭，看著他們，眼睛黑亮亮的。


  “……要吃嗎？”


  他和嫣綺同時搖了搖頭。


  “你吃吧，我們……等你睡下去再去去吃點別的。”


  “是嗎。”曉慧重新低下頭吃粥。曉慧還是不善言辭，也不擅長表達感情。

  病房裏的氣氛很沉悶，但是他也已經習慣了曉慧的這種沉悶。


  到最後，曉慧還是沒有吃完整碗粥，吃了差不多小半碗就吃不下去了，她放下碗，看著他，紅著臉，說了句：“可以了。”


  他摸了一下曉慧的頭，還是很燙，生病了的曉慧就像個小孩，其實和嫣綺也沒什麽區別，他從袋子裏拿出了濕巾，對敷在了曉慧的額頭上，說，“那你早點休息吧。睡一會兒就會好一些。這麽高的燒，希望能早點退熱，不然真的很麻煩。”


  曉慧默默地看著他，平坦的胸脯被他買來的毯子蓋著，現在的季節已經過來秋分，雖然白天晴天時天氣還算熱，但是到了晚上溫度就會降得很低，所以他特地給曉慧買了塊毯子讓她蓋著。


  她點了一下頭，躺下了，而他則是給曉慧拉上了被子，曉慧躺在床上看著他，眼睛卻還沒有閉上。


  “謝謝……你。”曉慧躺在床上，看著他，說。


  這一次，曉慧的話顯得不像平時那麽的平淡無感情了，而是帶了一絲絲地感激，聽起來很舒服。


  聽到曉慧的話，他心裏有些暖暖的，那時他突然感覺到，曉慧說白了也不過就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而已，雖然她學曆高，能力強，也很聰明，性格也很獨特，但是，說白了，她還是個正常的人，一個普通的女孩子而已。


  她也會生病，也有虛弱的時候，也有遇到挫折的時候，她並不是萬能的。


  曉慧，就是個普通女孩而已。


  “好了，謝就不用謝了，自己照顧著點自己。跟你說吧，其實你的自理能力還不如嫣綺。”他對曉慧說道。曉慧的眼睛看了他身旁一直不發聲的嫣綺一眼，然後收回了目光，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早點睡。我幫你看著鹽水，不夠我會叫護士，你不用擔心。”


  在他的催促下，曉慧還是閉上了眼睛。


  他發現，曉慧睡覺的時候，身體很直，除了那隻掛鹽水的手，另一隻手完全就是筆直地貼著身體的一側，真像一台待機狀態的人形電腦。


  曉慧看來是真的累了，閉上眼睛還沒有5分鍾，她就沒用別的響聲了，呼吸也平緩了氣來，而他和嫣綺則是坐在了床邊。


  “嫣綺，剝個雪梨來吃吃。”他對嫣綺說道。


  “可是，沒削皮刀啊。”嫣綺看了看周圍後，提醒他，這時他才想到他忘了買削皮刀，於是說，“那就去洗一下，帶皮吃吧。”


  嫣綺哦了一聲就拿著兩個雪梨去廁所水槽裏洗梨頭去了。回來的時候她手裏拿著兩個帶水的雪梨，他拿過了一個，他們兩個就拿著雪梨啃了起來。


  他和嫣綺就在病房裏守候著曉慧，因為是運動會期間，嫣綺沒有家庭作業，他們就在病房裏等著，嫣綺拿著手機在玩水果忍者，而他也是隨便拿起一本病房裏的保健雜誌看著一篇關於癌症治療的雜誌。


  因為看守曉慧的緣故，他和嫣綺都沒有吃晚飯，差不多到8點的時候，曉慧的鹽水沒了，他叫了護士換一瓶，而那時候曉慧也正好醒了，睡了兩個小時的時間，她似乎好了一點，眼裏多少有點神彩了。

  “怎麽樣了？”他遞給曉慧開水，曉慧看了他一眼，然後張開小嘴，喝了一小口，“感覺好點了沒？”


  曉慧喝下了水，他又摸了摸她的額頭，發現她還是很燒。


  “根本沒退下去麽。”曉慧的狀況真讓他有點擔憂，真不知道她怎麽突然發這麽高的燒的

  曉慧眼睛盯著他的手指，


  嫣綺很懂事地撕開了一張濕巾給他，他給曉慧敷上。


  敷上了冰冷的濕巾，曉慧疲憊地看著他，默不作聲。


  看了看時間，他還是歎了口氣，已經8點16分多了，他馬上也應該回家去了，可是曉慧的病情還是太嚴重，他不得不照看住她。


  可是曉慧的親人卻是暫時回不來，等他們回來了說不定曉慧的病都好了。


  但是，如果不回來的話，曉慧沒人照看，病情又讓人擔心。


  他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做出了決定。


  “綺綺，這樣吧，我帶你回去。今天我留在這裏照顧曉慧吧。”他忽然說道。


  “啊。papa……你不回去麽？”他一說不回去，嫣綺的反應有點大。


  “嗯，曉慧姐姐發燒這麽厲害，她在這裏也沒有別的親人朋友照顧，我得留下來看著她。”


  “嗯……是哦。”嫣綺點了點頭。嫣綺看了曉慧一眼，然後對他說道，“那papa，我也不回去了吧。明天我不讀書的。”


  “你留這裏幹嘛？”


  “可是明天周六不上課的啊。”嫣綺說。


  “這裏哪有地方睡。回去！”


  “可是回去家裏一個人，有點怕啊。”


  “怕什麽，我帶你回去，開著燈就行了。”


  嫣綺居然想要留下來和他一起照顧曉慧，但是被他拒絕了，畢竟她還在上學，而且醫院也不是什麽好地方，留下來不好。


  最後，他還是再三地勸阻了嫣綺，她也被他勸了回去。


  在曉慧掛上了新的點滴睡下去之後，他和嫣綺又等了差不多一個小時，之後他們就暫時出了醫院，他帶著嫣綺去了附近的kfc店裏吃了點兒童套餐，最後他就帶著嫣綺回了家。而送嫣綺回家之後，他就重新開車去了曉慧的醫院，順便還從家裏帶了兩條被子。


  開車出家門的時候，他回頭看了看。


  發現嫣綺站在別墅的大門口，身體靠著門檻，遙遙地看著他。


  雖然隻是匆匆一瞥，但是他卻感覺……那一刻的嫣綺，居然有幾分落寞。


  但是那時候他並沒有掛在心頭上，隻是心裏想著曉慧無人照顧，他也隻有背起這個責任來。


  畢竟……她曾經是他的相親對象。


  那天晚上，他是在曉慧的病房裏度過的，一個晚上，他看著曉慧掛完了點滴，然後睡在她病房裏的長凳上，就那樣一直迷迷糊糊地睡到了第二天的天亮。


  隻是他沒有想到的是，第二天，曉慧的燒還是沒怎麽退，始終在39到40度邊緣，讓他捏了把冷汗，真的是有點心虛。

  那一天，他也幾乎沒怎麽出過醫院，一直守在曉慧的身邊，曉慧的親人一個也沒有來看她，按照曉慧的說法，她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早就去世了，她的父母也在外忙碌回不來，而且她還有一個在北京的弟弟，她的父母在照顧她弟弟，根本沒時間回來照顧她。


  第二天他沒有和曉慧說過多少話，曉慧唯一告訴他的信息就是這些。


  一直到傍晚的時候，曉慧總算是稍微退了一點燒，但是溫度還是一直維持在38度和39度之間，不過比起第一天還是好多了。


  那一天晚上，他還是在醫院裏度過的。


  第三天早上，曉慧的溫度降了不少，但是下午的時候忽然又高了起來，搞得他一驚一乍的，一直到傍晚才真正降下來，那時候她神色都好了不少，雖然臉色還是有些慘白，但畢竟還是精神多了，穿著薄薄長袖衫的曉慧整個人都瘦地像隻水猴子，連腰部的骨頭都能隱約看見，完全就是一個大病初愈的人。


  大病初愈的曉慧，胃口立刻大開了，大概是之前吃了一個星期方便麵的緣故，在她燒退了之後他給她帶了點西餐，她居然一聲不響地就吃了兩碗。那時候他才真正見識了曉慧的飯量。


  果然是餓瘋了啊……


  吃完了飯的曉慧低著頭，一言不發，他遞給她水，她卻是低著頭接過了水杯，喝了一口。


  讓他驚訝的是，接過他水杯的時候，曉慧的手居然在微微地顫抖。


  “曉慧？”


  他輕輕一問。


  曉慧慢慢慢慢地抬起了頭，劉海披散，隔著略微散亂的劉海，他看到了一張麵無表情的臉，和一對微濕的眼睛。


  曉慧……哭了？

  他愕然。


  但他其實不是很確定她有沒有哭，因為曉慧很快就低下了頭。


  “這幾天……辛苦你了。”沉默了好一會兒，低著頭的曉慧終於說出了一句話來。


  “對不起。”


  “啊哈，道什麽歉啊，你……你也是我朋友，你幫過我那麽多事，我還不知道怎麽感謝你啊。說這個幹嘛，太見外了。”


  “……隻有你來。”


  “嗯？”


  “隻有你來看我。”曉慧深邃的眼睛看著他，說，“其他人，都沒有來。”


  曉慧的話讓他心頭冒汗。呃……這話怎麽聽著有點淒涼卻又覺得有點曖昧？


  “大概他們都沒想到你會病的這麽厲害吧。他們都以為你隻是小感冒而已。而且現在是秋季，還快要到國慶，大家都忙得很，對吧？”


  “……”


  聽了他的回答，曉慧再一次沉默了，沉默了好一會兒，她的目光落在了盒飯上，問他，“還有……嗎？”


  “……”


  雖然病房裏還是很沉悶，氣氛僵硬。但是，以這一次探病為契機，不知不覺間，他和曉慧之間的感情，的的確確在無形之中增進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