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三章 朱顏未改，相顧竟無語凝噎
她成熟了。
他們的目光就那樣在半空中相對。
四目相對，片刻而已。
然後，丁茹萍先邁開了步子，慢慢朝他走來。
“丁茹萍？”看著丁茹萍朝他走來，他壓抑著內心波動的情緒，輕聲問過去。
“劉強……？”丁茹萍的腳步由緩到快，數秒之後，她終於站在了他的麵前。
和她的男朋友一起。
丁茹萍。
劉強。
簡簡單單的兩句對話。
卻在他們之間隔開了大西洋一般的距離。
當初，他叫她萍萍。
她叫他老大。
五年後，再次見麵，他們卻直呼對方的姓名。
同樣的人。
卻是不同的稱呼。
時間，到底改變了什麽？
丁茹萍傻傻地看著他，但是很快，她似乎想通了，神色變回了清明。
丁茹萍咬了咬嘴唇，又有些躊躇地看了身邊的男友一眼，最終還是不知道說什麽，所以，他先開了口。
“嗬嗬，真是好久不見了啊。沒想到，你今天會來這裏。”他強迫著自己露出笑容，對丁茹萍說出了這番話。
丁茹萍神色為難地看著他，最後，她也是擠出了笑容。
“我……啊，我是陪我的男朋友來參加日本朋友的舞會的。”丁茹萍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目光卻是停留在他的臉上，她看著他，有些神色慌張地說道，“原來你也在啊……哈。”
“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嗎？”
他沒有在意丁茹萍為什麽會來這裏，那對他來說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來了這裏，並且，此時此刻，她就站在他麵前。
這些年來，他有太多的話想要問她，也有太多話想要告訴她。
但是當她站在他麵前時，他發現，他能說出口的，居然之是這簡簡單單的一句：這些年，你過的好嗎。
他的語言，怎麽這麽貧乏？
“啊哈，我過得挺好的啊，還當上秘書了。劉強哥。”
似乎是想到直呼他的名字終究不妥，最後丁茹萍還是稍微改了改口，稱呼他為劉強哥，算是多了幾分的親切。
劉強哥。
聽起來，好親切。
但是，這樣的稱呼卻更是讓他想起當初她稱呼他為“老大”時的場景，使得他心中更加的悲涼。
“是嗎。”他看著她，淡淡地笑了笑。
皮笑，肉不笑。
丁茹萍似乎也看出了他的神色不太多，她強笑著一把拉過她的男朋友，介紹道：“哦，忘了介紹了，劉強哥，這是我的男朋友，嚴平。是不是……覺得和你長得很像啊？哈哈，這可不是ps的哦。”
“嚴平。這位是我以前在三鑫工作時的老板，也是我老大哥，劉強。”丁茹萍把他和嚴平相互介紹了一下，當然，他聽出來，她的話語間有意地強調了“工作”兩個字，顯然，她很避諱提及當初的那段往事。
叫嚴平的男子被丁茹萍拉到了他的麵前，他表情有些複雜，似乎對他這個突然冒出來，宛如雙胞胎一般的人物很困惑，同時他似乎也沒有弄清楚丁茹萍和他的關係。嚴平用謹慎和陌生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丁茹萍一眼，似乎在責怪丁茹萍隱瞞了過往沒有告訴他。
“你好，嚴平是吧？你是材田企業在中國分公司的代理對吧？高木橋跟我提起過你。”看到嚴平有些困惑驚異的神情，他還是主動地向對方伸出了手。
看到他伸出手，嚴平也終於是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
“你好。你是三鑫公司的……”雖然和他握手，嚴平還是用怪異的目光看著他。
“我是三鑫公司的董事長。劉強。這次舞會是我們公司舉辦的。”劉強笑著鬆開和嚴平握著的手。
“哦，原來是你，那還真是不好意思了……嗬嗬，我是高木橋請來的，我也是第一次來，沒見過你……嗬嗬。”嚴平有些尷尬地笑了笑。
“沒事，人總是從不熟到熟嘛。我們公司以後還有很長的時間要合作啊。”他笑著說道，“而且，我一見你就覺得挺投緣的，還以為是看到了自己的雙胞胎弟弟呢。哈哈。”
“不得不說，茹萍的眼光還真準啊，嗬嗬。”
嚴平也是似笑非笑地笑了一下。
似乎，嚴平是一個比較拘束的人，不是很喜歡笑。
聽到他的話，丁茹萍眉頭抖了一下，有些不安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忽然眉開眼笑地轉開了話題，道：“劉強哥，這些年沒見，你果然當上董事長了啊。”
“是啊，一言難盡啊。”他感慨著道，“不過你還是沒變啊。還是穿……跟五年前一樣漂亮。”他本想說連穿著也和五年前參加婚禮時一樣。但是話到一半，他才想到不妥，所以臨時改了口。
聽到他的話，丁茹萍神色變了變，但是最後還是保持著笑容。
“隻是一樣漂亮？本大美女難道沒有一點長進？”丁茹萍挑逗地媚笑著，有意地看了他一眼，甚至還故意挺了一下。
“嗬嗬，我錯了。你是更漂亮了。”他笑著說。
“嘿嘿，這才差不多嘛。”丁茹萍點了點頭，然後拉過了她男朋友的手，笑著對他道，“這麽熱鬧的舞會。不邀請我們進去？”
丁茹萍的話讓他回過神來，他急忙歉疚地笑道：“嗬嗬，你看我光顧著說話都忘了請你們了，快進去吧，裏麵人都到的差不多了。”說著，他就牽引他們進舞廳。月子還是沒來，但他已經不打算再在外麵等下去了。
“劉強哥，你看你，五年了，都還是這個記性！”丁茹萍挽著男友，笑著朝他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沒救了！”
他心裏一片無奈，臉上卻還是笑著。
其實看到丁茹萍出現，他就對舞會的興趣降低了一半，如果可以，他真想當場就把丁茹萍拉到一邊把這幾年的事情全都問個清楚。
可惜……
那已經是再也不可能的事了。
丁茹萍已經有了男朋友。
她已經有了自己的歸宿。
而且，看起來他們的感情應該很不錯。
他不可能再去破壞他們之間的感情。
他不是嫉妒心作祟就會發狂毀了別人人生的瘋子。
雖然他不算好人，但他至少有點理性。
現在丁茹萍的男友在她身邊，他不可能再對丁茹萍太過隨意，他隻能站在一旁，以旁觀者的角度，默默的看著他們親密無間。
就像看著從前的自己。
他在前麵，帶領著丁茹萍和她男友嚴平入場，偶然間，他回頭，看到他們正在竊竊私語，看到他，又尷尬地對他笑笑。
他心裏覺得難以抑製的難受。
那種感覺，叫撕心裂肺。
如果可以，他現在真想衝到一個無人的地方，撕開自己的禮服，大聲喊叫，或者痛苦一場，或者痛飲到爛醉，也好過走在丁茹萍兩人的身邊。
他真的難受到想死。
但是，他不能。
所以，他隻能強顏歡笑。
裝作一切都不曾發生。
舞廳的門開了。
五光十色的頻閃燈照的他睜不開眼，刺耳的激奏樂曲讓他頓感頭痛腦裂，那一瞬間，他覺得這是他一生中舉辦的最失敗的一次活動。
當他睜開眼時，卻發現舞廳裏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還有他身後的兩人身上。
尤其是他身後的兩人。
或者說，是穿著華麗的長裙的丁茹萍。
他仿佛聽到了倒吸冷氣和紛紛議論的聲音，又或者是幻聽。
但他至少看到了有人在對他身後的丁茹萍指指點點，用日文說著他聽不懂的話。
雖然聽不懂，但他感覺地出來，他們是在為丁茹萍的美麗而驚歎。
白色的長裙，蕾絲花邊，柔順的長發，婀娜的身段，秀麗的容顏，無論怎麽看，丁茹萍都是一等一的美女。
而唯一能夠hold住舞會的，就是美女。
當丁茹萍和他一起進來的那一瞬間，他就知道，他已經從今晚的主角，變成了配角。
就算他是三鑫的董事長又如何？就算他是這次舞會的舉辦人，又如何？
人們除了客套性地問候他之外，誰又會來看孤零零登場、走在閃亮的美女身旁，作為綠葉般的陪襯的他？
不是他自卑。他沒有自卑的傾向，但是他很現實。
此起彼伏的聲音在舞廳裏傳播，像是蕩開的水波紋。
順著舞廳的地毯，在上百人的目光注視下，他一個人默默的走到了舞廳中央的舞台上，接過了主持人的話筒，轉過身，靜靜地看著在場的所有來賓。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在場的所有人。
這百來人中，有一些人他很熟悉，有一些人他隻有短短數麵之緣，有的人他則根本不認識。但是此刻對他來說，他們都跟他沒有多大的關係。
他，終究是他自己。
他拿過話筒，擠出禮儀性的笑容，擠出和善的聲音，這對於混了這麽多年的他來說已經變成了一種社交習慣，並不難。
在人前，他隨時都可以擺出笑容。
“各位來賓好。我是三鑫公司的董事長劉強。今晚我很高興我的老朋友、還有日本朋友來參加這次舞會。”拿著話筒，他漠然地看著下方身穿華美禮服的人群，說著禮貌性的話語，“別的我不多說，既然來了，就是客人，就是朋友，今晚沒有什麽要求，隻是希望大家能夠玩得暢快，共同度過難忘的一個夜晚。”
這些曾經隻有像李桂奇那樣的人才能說得出口的禮貌性話語，此刻對他來說，也已經不再是什麽難事。
“musig！happystart！”
無論是日本人還是中國，都有一種共同的語言能夠交流，那就是英文。
但他喊出這番話時，代表著今晚狂舞派對終於拉開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