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搏鬥

  劉強不知道宋國權是什麽狀況，他隻能感覺他整個人都像是癱瘓了似的軟綿綿的，眼睛和嘴巴都在抽搐。


  大概是因為沒有聽到回應，他頭頂上的那綁匪也在上麵叫喊了半天，整整好一會聲音才停息。


  就在綁匪喊叫聲剛剛停息的時候，他的胸口處也傳來一陣帶著機器音的叫喊：

  “小強，喂，小強？你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


  是陳先生的聲音。


  是從他手機裏傳出來的陳先生的聲音。


  可惜，那時候他真的是沒有半點力氣去拿胸口衣袋裏的手機回話。


  “你……從剛才……就一直都把手機開著……？”


  就在這時，他身下卻傳來了宋國權斷斷續續的虛弱聲音，他眯起眼，看到宋國權有些不敢置信地瞪著渾濁的眼睛看著他。


  “對……從一開始……我們的對話……就被陳先生在手機那頭聽著。”咬著牙，他勉強讓自己對著宋國權盡可能地擠出一絲譏諷的笑意。


  “為了你，我……可是特意買了隻新手機啊……宋國權……你想不到……我身上帶著兩隻手機吧……”


  “不管我死沒死，董事長的職位……你都別想拿到了。嘿嘿……宋國權啊……你輸了……”


  他一字一句地對宋國權宣告了他的敗北。


  下一刻，他的耳邊傳來了此起彼伏的警車齊鳴聲。


  聽到警車聲響起的那一刹，宋國權的表情可以用麵如死灰來形容，整個人都像是沒有了再抵抗的力氣似的躺倒了地上，目光呆呆地盯著正上方灰暗的天空，再也沒有看他。


  他也沒有看他，他的身體麻地動彈不得，隻能維持原來的姿勢趴著。


  好一會兒後，他聽到了一聲長長的歎息。


  “輸了啊……也好……也好啊……”


  一時間，他和宋國權都沒有說話。


  到了這個地步，他們都已經知道了結局。


  長時間來的策劃，一連串的陰謀，最後還是付之東流，輸得那麽徹底。


  那一刻，不知道為什麽，他居然有種同情宋國權的感覺。


  三分鍾之後，劉強聽到了節奏極快的腳步聲，首先從屋內衝出來的是三名身穿黑色jc製服的警員。


  “不許動！”


  他聽到了剛硬的喝聲。


  單從姿勢上來看，把宋國權按在地上的他的確更像是一犯人，所以一時間沒有搞清楚事情原委的jc也隻是命令他和宋國權不許動。


  事實上，身體僵硬到這個地步，他根本是想動也動不了。


  一名jc過來按住了他的後背，用冰冷的手銬反手烤住了他的雙手，當然，宋國權也是同樣的下場。他們兩個被jc強行分了開來，同時被用手銬給銬住了手腕，一人一名jc，支撐著他們麻木僵硬的身體往樓梯口處拉。


  “跟我們去jc局，你們的事情我們已經查清楚了！”


  腦海裏一片漿糊，這是劉強第一次被jc這樣帶走，在這之前，jc在他心裏一直都是如同怪獸般的可怖存在，但此刻，他的心裏卻反而有一種釋然的感覺。

  經曆了從生到死，再從死到生的曆程，他反而已經看得很開了，能活下來，本身就是一種上天賜予般的幸福，更何況，這件事的起因就不在他，串通綁匪的是宋國權，不管怎樣，他的下場都不可能比宋國權差。


  更何況，劉強深深地明白，報警的人是陳先生，不論如何，他都會站在他這一邊，幫他解釋。


  反倒是宋國權，下樓的時候，他偷偷地打量了他幾眼，發現他整個人都是麵如死灰，一片頹廢，甚至連走路也走不動，要被兩名jc一人一隻胳膊拽拉著才能勉強下樓。


  整個過程，他和宋國權都一聲不吭，保持著沉默，一直出了樓之後，他才有了情緒波動。


  樓下，停了整整三輛警車，車頂上紅藍二色的閃光燈刺得他眼睛生疼。


  看到眼前炫麗的警車燈，他才有種被潑了冷水般忽然驚醒的感覺。


  就在他愣愣出神的時候，最靠近他的那輛警車的車窗緩緩落了下來，陳先生蒼白嚴謹的臉出現在了他的視野裏。


  劉強第一眼就認出了陳先生，看到他的那一瞬間，他整個人都感覺平靜了下來，此時此刻，他才真正有一種回家般的釋然感覺。


  對於陳先生，他有一種亦師亦友般的絕對信任，就是這個男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幫他解圍，在他危難的時刻出手援助，如果不是他，他都不知道他自己現在會是怎樣的落魄場景。


  早在第一天他告訴了陳先生研琪被綁架的事情之後，陳先生就讓他去買兩隻手機，以備不時之需，同時，也就在和綁匪約定了見麵時間之後，陳先生就讓他在和綁匪見麵的時候把手機一直開著放在上衣口袋裏，這樣做，一來可以讓陳先生在手機那頭一直知道他的情況，同時而已可以把綁匪話語全都錄製下來，成為鐵一般的證據。


  這就是陳先生的計策之一。


  當然，陳先生能在他和宋國權爭執難下的時候趕到也絕不是偶然。


  早在十幾分鍾前，當他從第三幢樓下樓走到第四幢的路上，陳先生就給他電話告訴他，警車已經趕到了湖都開發區的外沿，但是警車趕到時會有很大的噪聲，那樣會讓綁匪發現，所以為了保證研琪的安危，陳先生讓警車先在湖都開發區的外部差不多三百多米的小樓後麵待命，用建築物作掩護埋伏著，這樣不會被綁匪發現，等他把研琪贖出來之後再讓他盡量拖延時間，好讓警方趕到樓下封鎖出口來個一網打盡。


  這是陳先生在最後關頭通過手機告訴他的信息，從這一點來看，陳先生真的算是一個足智多謀的人。當然，他也有沒有預料的情況，那就是他沒想到他會克製不住自己，會突然想喝宋國權拚個魚死網破。


  好在最後他還是保住了性命，研琪也因為他拖延時間的關係而順利逃了出來，雖然意外不斷，但總算還是有驚無險。


  隔著警車的車窗，他目不轉睛地盯著陳先生。


  很長一段時間以來，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陳先生臉，看到他的那一刻，他有幾分欣慰和舒坦，但更多的卻是震驚。

  一段時間不見，劉強驚訝地發現陳先生蒼老了很多，整張臉都幹癟了很多，顴骨突出，臉上的皺紋也變得更加深刻，就像被人用黑筆塗了線條似的非常醒目。陳先生看著他，眼神依舊很光亮，但是眼皮卻是微微下垂，顯得不太精神。


  這段時間來，陳先生到底……怎麽了？

  難道是因為研琪綁架的事情，他才變成這樣？


  看著陳先生模樣大變的麵容，他震驚不小。


  好在很快，陳先生還是隔著車門對他露出了一絲微笑，還對他點了點頭，讓他的心情好了不少。


  雖然那一刻，他和他一句話也沒有說，但是他卻覺得，他們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就在這時，陳先生的眼神又朝下移動了一下。


  看著陳先生的眼神，他也隨著陳先生的眼神微微移動了一下目光，才發現陳先生懷裏抱了一個嬌小的小人。


  那個人，不就是研琪？


  此時此刻，研琪正露出一對紅通通的大眼睛隔著車窗望著他，整張小臉都是那麽的蒼白，臉上布滿的淚水，如同鋪了一張光潔的的麵膜似。


  “pa……pa！嗚嗚嗚我……”


  看到他，研琪立刻又紅著臉大哭起來，在陳先生的懷裏掙紮，想要掙脫陳先生束縛，但是陳先生很快就把研琪的身體反抱了回去，摟在胸前低聲安慰著，不讓研琪看到他。


  看到陳先生舉動，他沒有任何嫉妒的感覺，他知道，陳先生這麽做是不希望讓jc知道研琪叫他papa這個古怪的事實。


  “走！跟我們去警局！”身後傳來一個冷冷的催促聲，是抓著他胳膊

  他的肩膀被身後的jc抓著，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事到如今，他也隻有跟jc一起回警局才能把這件事解釋清楚了。


  在jc的催促下，他隻好一聲不吭地跟著jc走向了左邊的另一輛警車。


  在上警車之前，他還特意留意了一下宋國權，此刻，他正被另外兩名jc帶向右邊的第三輛警車，同時，隔著車窗，他還能看到宋國權所在的那輛警車裏還坐著那名先前還張揚跋扈的綁匪。


  看來，他也終究沒能逃脫法網。


  他忽然覺得很得意。


  就這樣被jc押著，他被押向了左側的那輛警車，哢嚓一聲，警車的門開了，在jc的催促下，他也沒有一點反抗地就準備往警車的後座裏鑽。


  但是，警車門打開的那一刻，他卻是愣住了。


  因為，警車的後座上已經坐了一個人。


  一個他也算是熟悉的人。


  一個女人。


  此刻，她的手也像他一樣，被冰冷的鐐銬拷著，滿麵淚水，披頭散發，麵如死灰。


  看到那個人的那一刻，他才深深地感覺到了陳先生的偉大。


  那一瞬間，他對陳先生敬仰變成了五體投地的敬佩。


  那個人，正是陳先生的妻子，張美玲。


  也是策劃了這一切的幕後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