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期待
隨著他走開，宋總經理也沒有再喊住他，他似乎聽見背後幾句罵罵咧咧的聲音，但是沒聽清宋總經理說了些什麽，他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因為那時候他已經頭也不回地以最快地步伐走進了電梯，按下了一樓的電梯按鈕，然後，閉著眼睛關上離開電梯門。
看著電梯一層一層往下降的時候，他的心境終於是漸漸地平靜了一些，說實在的，剛才宋總經理那怒容確實帶著很強的震懾力，讓他差點有些敗下陣來。但是現在想起來，卻也全都看淡了。
當電梯停在一樓時，他劉強心情已經徹底平複，他已經把所有最壞的結果都想通了，最壞的結果就是失去職位，但那對他來說，真的不算什麽。
他的資產還有不少，他的簡曆和人脈如今也豐富了很多，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初出茅廬的小青年，如今的他，就算再找一份新工作，多多少少也有了底氣。
更何況，有這麽多的資產在身，就算他找不到工作，去搞投資或者開一家店，也足夠他平穩度過下半生了。
當時他是這麽想的，但是就在他走出辦公樓時，他卻愣住了。
因為他看見一輛黑色的保時捷從公司外緩緩行駛了進來，然後停在了公司左側的車棚裏。
平日裏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陳先生，居然偏偏在這個時候出現了。
看到陳先生的車忽然出現在眼前，那一刻他感覺自己整個心都劇烈地抽動了一下。他覺得自己仿佛看見了一道曙光。
劉強不知道陳先生對他的信任度到底有多少，但是他想，如果他把宋總經理扣減藥材的這件事反映給陳先生，他會有什麽看法？
他是相信他的話，從而反對和譴責宋總經理，還是對他置之不理或者是即便知道了也依舊順著宋總經理的意思發展？
那一刻他的心跳得很厲害。在劉強的印象裏，陳先生是一個非常有責任感，為人隨和且涵養極深的前輩，他對他一直有一份崇敬之情，但如果陳先生知道了真相後沒有反對宋總經理的話，那麽他在他心裏的那一份崇敬感也會從此煙消雲散。
他該不該把這件事告訴他？
站在辦公大樓的門口，劉強想了好一會兒，最後，當他看著陳先生略顯高瘦的身軀從車裏探出來時，他還是決定把這件事告訴陳先生，看看陳先生會有什麽樣的反應。
下了決定後，他就走上前，而陳先生也正好加著黑色的公文包和一位美婦朝著辦公樓走來，那位美婦就是陳先生的妻子，據公司裏的人說她也姓陳，在水電廠工作，但是他見到她的次數並不是很多，給他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三年前和研琪告別時的情景，其他的印象，說起來倒也不是很深了。
他不急不慢地走向陳先生，而那一刻陳先生的目光也直直地落到了他的身上，看到他，陳先生眯起了眼睛，隔著一段距離就衝他打了下招呼：
“啊，是你啊小強。”
“嗬嗬，陳先生，您好。沒想到您今天也來公司了。”因為陳先生身旁站了他的妻子，所以他也沒有一開口說出今天發生的事，免得給人感覺他就是有目的地來找陳先生的。
“嗯，有段時間沒回來了也差不多該來看看了。”陳先生走到他麵前溫和地對他說道，“小強，這段時間你的成績他都知道了，別的什麽表揚話我也不多說，還是那句我一開始就對你說過的話，我一直很看好你。”
“謝謝陳先生的誇獎……”劉強也是嗬嗬笑著，但是很快，他就平靜了下來，他對陳先生說道，“不過，陳先生，我可能以後不能再在你的公司裏做下去了。”
聽到他的話，陳先生的臉色立時僵住了，很少皺眉頭的陳先生也皺起了有些稀疏的眉頭，這時他才發現陳先生皺起眉頭時額頭上的皺紋比起前段日子還多了不少。
“不能做下去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麽事？還是說，你有了別的想法？”
聽到他的話，陳先生立即神色凝重地問他，而他等的也就是陳先生這句話。
隨著陳先生的疑問，他也終於沒有再隱瞞，把今天和宋總經理發生的矛盾全都告訴了陳先生。
聽著他的講述，陳先生也是眼睛盯著他仔細地聆聽著，整個過程裏陳先生沒有說一句話，他隻是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眼裏卻沒有神彩，似乎像是在思索著什麽，但是當他講到他和宋總經理鬧翻後，陳先生也終於是打斷了他的話。
“劉強，這件事我已經清楚了。我覺得，你的做法是對的。宋國權的做法，確實會把我們公司往火坑裏推。”
聽到陳先生的話，劉強感覺到一頭暖洋洋的，莫名的感動讓他無法言語，甚至連鼻子都有些酸澀，沒想到陳先生終究不愧是他一直敬仰的人，他終究還是站在他這一邊。
他沒有白信任他。
“但是，小強，我覺得你還是想的太簡單了，而且你也太義氣用事。”但是沒等他說什麽，陳先生卻又發了話，“你有沒有想過，宋國權其實也是為了公司著想？”
“啊？這個……”陳先生突然說出來的一番話，讓他一時語塞，也無法理解。
“小強啊，你還是沒有了解宋國權這麽做的原因。現在貨幣貶值，國際的藥材價格上漲，製藥成本也增長了不少，這你應該知道吧？”
他點點頭。
“藥材的價格一上漲，藥囧品的價格也就會跟著上漲，如果要在國際國內市場和其他企業競爭，盡量控製住成本，降低價格，不減少銷售量，是最好的辦法。但在藥材價格上漲的情況下這樣的情況是不可能的。所以宋國權就減少幾種藥材來降低成本維持他們公司的市場競爭力。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對於他的行為，我覺得也是可以理解。”
挺陳先生這麽一分析，他頓時有些驚慌。因為聽他這麽一說，似乎他又在為宋總經理說話了。
“這麽說……陳先生您是讚同宋總經理的做法？”
“他的目的他覺得沒錯，但是他的做法他覺得大有問題。”陳先生說道。
聽陳先生這麽一說，劉強也是稍稍放了點心。點了點頭，對陳先生說道：
“陳先生……其實藥材價格上漲的行業形勢我也知道，我隻是不滿足於宋總經理采取的對策罷了。”
“我知道的。”陳先生看著他說，“藥材價格上漲這個問題確實是他們公司目前麵臨的一大難題，我也考慮過一段時間，這一次回來，就是想在公司裏召開一次專門的會議，來解決這個問題。既然你這麽有想法，我覺得這次會議，你也可以參加。至於辭職這件事……嗬嗬，他隻想說，你還是繼續留下吧……宋國權那方麵他我替你擔保，隻要我還在這個公司一天，隻要你繼續做出成績來，這個公司沒人會在我眼皮底下把你趕走。”
“陳先生……”聽著陳先生的話，他心裏難言的感動，一時也說不出話來表達自己的謝意。
“你再好好想想吧。我想你也是不想離開的。”陳先生笑眯眯地看著他，“今天晚上7點公司有專門的會議，你有什麽想法都可以再會上提出來。到時候我會給你留一個位子。如果你真的決定離開，那麽我會讓那個位子空著。你先想想吧。”陳先生拍了拍他的肩，又和身旁的妻子點了點頭，然後從他身邊走過，一直走進了辦公樓，留下他一人站在原地，耳邊回蕩著陳先生的那番話。
陳先生的話是什麽意思，他是想說會議上會給他答案嗎？還是說，他想看他在會議上能有所表現？
不管怎麽說，從陳先生的字裏行間裏，他都感覺得到他對他的期待和看重。陳先生肯定是不希望他就這樣離開他的公司。當初就是因為他信任他才會任用他，把他調到銷售部。他也不好辜負他對他的期望。
想了想，劉強還是先平靜了自己的心態，回想起剛才和宋總經理爭執時的自己，覺得自己的確有點失去理智，誠然，宋總經理也不是神噩夢能講道理的性格，但是他還是太莽撞了，沒有給自己做出給多決定的機會。現在陳先生答應他說服宋總經理，那就代表他還有機會。
陳先生能為他能做到這一步，他真的應該萬分感謝了，如果他再堅持辭職，那麽他也顯得太孩子氣。
他就那樣站在辦公樓的出口想了好一陣，最後他還是決定先留下來。不管怎麽說，他也已經在三鑫公司工作了這麽久，這裏的人和事已經讓他產生了一絲難以割舍的情感，說離開就離開，他也有些不舍。
最後他還是決定留下來。
至於晚上的會議，他也還是決定聽陳先生的話前去參加。
決定之後，劉強沒有回到他的辦公室，而是走出了公司，去了市中心逛了一圈，排解排解自己的心情。就那樣在市裏隨便走了一個下午，一直走到了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