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成長

  晚上他是和研琪睡在同一張床上的，研琪睡在左邊，他睡在右邊，睡覺之前，他總是喜歡撓研琪的癢癢，研琪是個天生怕癢的孩子，每次被他稍稍一撓癢就會“咯咯”地笑個不停，兩隻小腳不住地顛騰，有時候還會在床上打滾，翻得死去活來，發絲淩亂。 “papa好癢啊，好癢啊……”


  一邊打滾，研琪一邊討饒著，那樣的場麵真的很能激起男人異樣的情緒。


  當然，和研琪一起睡覺也有很大的弊端，那就是研琪晚上會尿床，有幾次他晚上睡的好好地，忽然感覺床單上一片濕潤的涼意，那時候他半夜三更就會被驚醒，那時他就知道，研琪尿床了。


  從那之後，他就和研琪分兩條不同的床單睡覺了，雖然還是同一張床，但是睡的是不同的床單和被褥。


  有那麽一天晚上，他和研琪一起睡在床上，看著電視裏的卡通大頭兒子和小頭爸爸。


  研琪坐在被子上，劉強躺在被子裏。


  那一天，劉強永遠也忘記，研琪問了那個讓他一生也無法回答的問題。


  那天晚上，研琪看著動畫片大頭兒子和小頭爸爸裏的情節，突然間，她轉過了小腦袋，純真的黑瞳盯著他，癡癡地問他：“papa，為什麽我沒有圍裙媽媽？”


  研琪或許隻是不經意的單純提問，卻讓他愣在了那裏。


  他早就知道，隨著年齡的增長，知識的增加，遲早有一天研琪會問他這個問題的。


  他每次上街的時候，研琪看到帶著孩子的媽媽，都會好奇地打量，那時候，他就明白了研琪已經在奇怪為什麽別人都是媽媽帶孩子，自己卻是一個年輕的“papa”帶著她呢？

  隻是，他始終沒有想好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


  研琪是個被媽媽拋棄的孩子，怎麽可能會有媽媽？


  她連爸爸都沒有。


  麵對研琪的提問，他沒有回答，而是沉默著，把眼睛轉移到電視上，裝作沒聽見。


  麵對他的無視，研琪顯然沒有輕易放棄，小手抓著他的小腿，不住地追問：“papa，為什麽我沒有圍裙媽媽啊？”


  研琪一遍又一遍地問他，大大的黑眼睛焦急地看著他，顯然，這個問題對她來說非常的重要。


  他依舊沒有回答，任她提問。


  她還是抓著他的腳不放。


  最後他實在是不耐煩了，所以下了狠心，他瞪大了眼睛，對研琪惡狠狠地大聲道：“琪琪，不許再問！”


  被他嚴厲的聲音嚇到，研琪果然禁了聲，臉上露出害怕的神色，不敢再出聲。


  他很少對琪琪露出這樣的表情，在琪琪心裏，他是一個非常寵她的papa，也是她唯一的親人，平常他對她都是微笑溫和，極少露出嚴厲的神色，就算是她犯了錯，也不會有這樣嚴厲的批評，所以研琪頓時就怕了，兩隻眼睛水盈盈淚汪汪的，不敢發話。


  果然，研琪沒有再問這個問題。


  而且自從那次以後，很長的一段時間，研琪也沒有再問他關於她媽媽的問題。


  當然，劉強不知道，他這樣粗暴的回答給她幼小的心靈造成了怎樣的傷害，他也不知道關於沒有媽媽這個所有小孩都會感到奇怪的疑問，在她的內心裏到底埋藏了多久。

  研琪依舊在成長，2005年夏季的時候，劉強帶著研琪上街買了好幾套衣服，包括吊帶裙，短裙和內衣。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和研琪上街，但是每次帶著研琪上街買女式的服裝時他還是會不好意思，不過相對幾年前來說要好一些。不管怎麽說，研琪已經長大了，而他也不像5年前那麽的青澀了，05年時他已經是21歲的青年，帶著研琪上街也不再像抱著嬰兒時期的她上街那麽刺眼，那些服裝店的老板娘看到他和研琪，有的會說他和研琪真是一對年輕的父女，有的則說他這個哥哥對妹妹真好。總而言之，他和研琪在一起已經不至於像當初那樣的尷尬了。


  劉強給研琪買衣服一般不是特別挑剔，隻要看起來是他喜歡的風格，而且大小合適基本就會買下，而且因為研琪也年紀小，省美觀不健全，對服裝也不是很懂，所以他給她買什麽她就穿什麽也不會反對。當然有的時候她也會主動提出要買那些服裝上畫著可愛的卡通人物的衣服。


  記得當時他給研琪挑了一套白衫黑裙的服裝，研琪穿著那套服裝的時候，非常的可愛，白色順滑的衣衫下，黑色的百褶裙伴隨著玲瓏跳脫的研琪一跳一跳的步子上下擺動，就像水中舞動的水母，再加上研琪那時候已經披肩的揉黑色長發，服裝和研琪的發絲相得益彰，散發著格外誘人的美麗。


  隨著年齡的增長，那時候的研琪已經有了女人味，長長如蓋的眼睫毛，白皙透嫩的冰潔肌膚，又圓又大如同遊魚的眼睛，挺拔俏麗又如奶酪的小瓊鼻，荔枝般的小腮，淡淡的粉唇，無一不展現出了蘿莉小美人的風姿。


  看來他當年撿她回來的賭，是真的賭對了。研琪真的是個天生的美女。一個人見人愛的小蘿莉。


  有的時候，劉強都會經受不住研琪那嬌俏可人的模樣，走著走著就會忍不住把她抱起來，不顧她的輕呼和皺眉抗議，一抱就是半天。


  那時，他發現自己對研琪的抵抗力越來越弱了，如果不是因為她那句掛在嘴邊的“papa”和看他時眼裏那依賴和信任的神彩，他都不敢確定自己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來。


  但是在一次次克製自己的時候，他也會問自己。


  他為什麽要把研琪撿回來？他為什麽要把她養大？難道他隻是出於善心要收養孤兒嗎？


  不，不是的。他可沒有那麽好的心，他家也不是開福利院的。


  他這樣反駁自己。


  但是他該對研琪下手嗎？她這麽小，雖然越發地漂亮有靈氣，但是她卻一直天真地叫他“papa”，從來沒有懷疑過他，甚至根本沒有想過他會傷害她嗎，她對他的信任是純粹的，無條件的。


  那他對她呢？他純粹而無惡意的嗎？


  如果要自問到底，他認為，他對研琪，絕對不是百分之百的善念。他隻不過是守住了底線的惡而已。這就像是蓄謀已久，但是還未下手的凶手。但未下殺手的凶手你能說他是惡還是善嗎？或許他永遠也不會下殺手，那他永遠都不能算是惡的，因為他沒突破最後一層底線。但如果他下手了，那麽他這一生也洗不掉殺手的罪名。

  他知道，自己目前就隻是一個還未下殺手的凶手。


  而且，他也不敢保證他自己什麽時候會克製不住自己就失去理性下手。能讓他守住理性的原因僅僅隻是研琪的年幼和他對研琪已經產生的那一絲絲的親情。


  可以說，隨著研琪的成長，很長的一段時間裏他都是在矛盾和掙紮裏度過的。


  在矛盾和掙紮中，一年就又這樣眼看著就要走到了盡頭。年底的時候，他第一次帶研琪去了電影院，因為那時候電影院正好在上映《哈利波特與火焰杯》，那時候他也算是個小青年，挺喜歡這一類的好萊塢電影，於是就帶著研琪一起去了電影院。


  那是研琪人生之中第一次去電影院，那時他是抱著讓研琪開開眼界的想法去電影院的，但是出乎他意料的事卻發生了。因為那天他買票買的比較遲，所以是擦上了點，剛買了兩張票進黑漆漆的電影院走到第四排的時候，研琪還有點緊張，抓著他的手，好奇而有些恐懼地看著四周黑漆漆的人頭不敢說話。等到他和研琪剛坐下，電影的大屏幕就亮了起來，緊接著就跳出了明亮的電影廣告，伴隨著電影院裏的大音響隆隆作響的聲音，從來都沒進過電影院，也不知道什麽是電影的研琪當場就嚇哭了，而且還抓著他的手哭叫著：“papa，回家。papa，我要回家。”


  研琪的哭聲引起了周圍的觀眾的不滿，隨著隔著黑暗，但是他還是能感覺到周圍的人憤怒和不滿的目光投射而來。


  “琪琪，別哭啊……”劉強試著安慰研琪，可是研琪卻是硬拉著他的手，叫喚：“papa，回家，琪琪要回家……”


  勸了半天，研琪還是不聽，一直叫嚷著要回家，這時周圍的一個婦女也走了過來，顯然脾氣不是很好，對著他氣衝衝地道：“你也管管你的這個孩子，這麽吵，別人都不要看電影了啊？！”語氣很重，咄咄逼人。“不好意思，她沒來過電影院。”麵度別人的斥責，他也隻能一個勁地道歉，又安慰了研琪兩句，她還是不肯留下，實在拗不過她，他隻好帶著研琪匆匆地離了場。心裏卻一陣唏噓，想到買這兩張電影票讓他排了半天的隊他就覺得有些心痛。


  出了電影院，他到附近的店裏給研琪買了一袋法式小蛋糕，她立刻破涕為笑，興奮地把小蛋糕往嘴裏塞，奶油染得小嘴唇上都是。


  哎，以後還是少帶研琪來電影院這種地方吧。那時候他真是這樣想的。因為研琪對外界了解實在是太少，外麵的很多東西對她來說既新奇又陌生，有的時候她也很容易受驚。稍微有一點刺激她就會害怕。這讓他非常無奈。因為接觸的人太少，研琪的膽子很小，雖然在他麵前很活潑，但是到了陌生人前就畏畏縮縮，不敢出聲。


  他知道這樣發展下去對研琪很不利，但是他也沒有別的辦法，畢竟她會變成今天這樣，主要原因還是在他。


  他把她藏在家裏太久太久，就像一直呆在活死人墓裏的小龍女，沒見過世麵，出來之後什麽也不懂。


  看電影這件事算是那段平淡的時光裏發生的比較大的一件事，再之後，他和研琪的生活一直都比較平靜，就和以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