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工作
“我爸媽早離婚了，我隻有爸爸。他很少管我。”劉強笑笑，很坦然地回答。
聽到他的回答，李妙飛臉色倒是變了變，先前的疑惑變成了驚異，轉而又多了一絲的理解。
“啊，是這樣啊……真是對不起哦。可是……那你也不至於不做作業啊。你不會每天回家都在玩電腦的吧？”
“我家裏有個兩歲的妹妹要照顧。”看到李妙飛不停地追問，劉強也隻好隨便找了個理由再次敷衍。誰知的這個理由倒是威力十足，在他出口之後不到三秒，她就再次變了臉色，臉色多了幾分柔和。
“這樣啊……”雖然還是同樣的內容，但是這一次，李妙飛明顯柔緩了許多。
而自從那一次之後，李妙飛也不再怎麽拒絕他抄她的作業了，隻是讓他不要照搬照抄，多少也要修改一下。
免得被老師發現。
高三的生活忙碌而單調，唯一的色彩就是越發可愛的小研琪。
隨著日子的推移，研琪的一天天成長，他的高中生涯也是逐漸地步入了尾聲。
而伴隨著一場又一場的大大小小的考試，他知道，高中的最後一場戰役——高考也將到來。
想到高考，劉強又是心事重重。
首先，他有些擔心他的成績。這是必然的，因為隻要是個高中生都會希望自己能夠在高考中取得好成績，考上一所名牌大學。但是因為他當時的成績真的不是很理想，排名一直比較靠後，他也是非常地擔心他高考失利。當時爸爸給他的高目標是讓他至少考上一所二本大學，底限則是不去讀專科。
所以他在學業上的壓力，可謂是非常巨大。
此外，他更擔心的是他高考之後。如果他上了大學，那研琪該怎麽辦？他總不可能把她也一起帶到大學裏去吧？
除此之外，隨著時間的推移，他也開始麵對了一個艱難的問題。那就是，他的錢越來越少了。
因為研琪的長大，他花費在她身上的錢也是越來越多，零食、衣服、玩具，還有每個月給包琴阿姨的將近1000元左右的照看費用，都在迅速地消耗著他的錢口袋。
當他高三上半學期結束的時候，他的積蓄，隻剩下不到2000元了。
那時候他知道，他照顧研琪的極限就要到來了。
劉強已經隱隱地預感到，距離他和研琪分別的日子，越來越近了。
他並不想就這樣和研琪說再見，所以為了拿到一些能照顧研琪的錢，他還編了謊言去騙爸爸。比如說，學校要捐款，比如說，學校進了一批新的教材要付錢，又比如說，某個同學開了生日派對他要去送禮物等等。雖然他開始編造各種各樣的理由來騙爸爸的錢，但是他的錢卻依舊在減少。
主要原因還是研琪。她就像一個無底洞，他無論投入多少的錢，都無法把她填滿。
自從劉強撿到研琪的第一年以來，研琪一共生病了四次，每次都花去了他大把的錢。然後他給研琪買玩具，也花了一定的錢。
雖然有很多買玩具的錢都是他自願給她花費的，比如那些洋娃娃和積木，比如那些會發光的彩球。但是，當他把她一個人孤零零地關在地下倉庫時，他又不得不買這些玩具來給她打發時間。
要不然，她肯定會哭，會鬧。
小孩子是愛玩的。
更何況，他自身也要花錢。雖然自從他撿了研琪之後就經常省吃儉用，但是他還是需要花錢。比如說，買一些基本的文具，買一些高考複習的試卷習題等等。
因為這些原因，高中的最後一個寒假，雖然很短，但他過的非常痛苦。
寒假開始的時候，他算了一筆賬，他發現他把研琪養到兩歲多，起碼已經花去了兩萬多的錢。這些錢，包括他這一生存下來的1萬多壓歲錢，也包括他平時從零花錢裏省下來的費用，也包括他以各種各樣的方式從爸爸那裏騙來的錢。
但是最後，還是入不敷出，他的錢還是在越來越少，他知道，總有一天，他的錢會少到連自己也活不下去。
劉強不知道自己還能養研琪多久。但他覺得，那日子已經屈指可數了。
就因為這樣，寒假的一天，他突然冒出了去打工賺錢的想法。
雖然寒假隻有短短的十幾天，但是這個想法卻是讓他有了試一試的衝動。因為那時候他已經18歲了，算一算年齡，其實也是可以去打工了。
隻是一時他真的不知道該去哪裏找份臨時工作來。所以打工這個想法，在寒假的最初幾天也僅僅隻是停留在想的階段而已，並沒有付諸實踐。
直到寒假的第四天下午的時候，他站在家裏的窗台前，遠遠地望見了附近不遠處的一家廢品回收廠，他忽然覺得，他也許可以去試試，少少地賺點錢。
其實他真的很討厭廢品回收站這樣的地方，因為那裏太髒，也太臭。但是有時候人走投無路的時候就別無選擇。就這樣，他也是昏頭昏腦地來到了那所廢品回收廠。
在回收廠裏，他看到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坐在一堆易拉罐前拿著一個錘子不停地砸易拉罐。
當時他也是心情忐忑，小步地走了上去。
“這位師傅……我想問一下這裏有沒有活可以給我幹？”
當時劉強真的是緊張地出汗，那是他這輩子第一次嚐試去打工。
那時候那位老大爺正好砸扁了一個鐵罐子，聽到他的問話，就撇過頭來看他。
“啥？你要找活幹？”顯然，看到他年紀輕輕地卻到廢品回收廠這樣的地方來找活幹，老人也是很吃驚，“你年紀輕輕地來這種地方幹什麽？”
“這個……師傅，我有事要點錢急用，不知道有沒有活可以給我做？如果沒有的話就算了……”劉強感覺自己的臉又滾燙了。
娘的，這張臉怎麽這麽不好用？
聽到他有些難言的闡述，老大爺聽了半晌，才說：“那這樣吧，你來砸這些罐子，砸扁一個5毛錢。”
他看向老大爺的座位前方，那裏是一座由鐵罐子堆成的小山丘。
每一個鐵罐子都有水桶那麽大。
老大爺遞給他一把錘子，拍拍手說道：“要不要做？要的話就去砸，不要的話就算了，這裏沒別的活可以幹。”
看到那滿滿的罐子堆，他著實吃驚不小。
砸扁一個罐子5毛錢？
他當時是吞著口水，心想如果快一點的話說不定也可以砸個幾十個，於是就抱著試試看的心理對那老大爺點了點頭，說：“好，我做。”
然後他就拿著錘子開始上去砸那些鐵罐子鐵桶。
但是一敲他就後悔了，尼瑪的這簡直就是比石頭還硬啊，怎麽可能砸的扁？
拿著大錘一陣亂敲，最後他也隻是把一個好好的鐵罐子敲成了畢加索作品裏的那些扭曲物品形狀，卻不怎麽扁。罐子沒砸扁，他的手卻是火辣辣地痛，尤其是在寒冷的冬天裏，這樣的痛更是刺骨鑽心。
“從側麵砸。”看到他的動作，老大爺似乎也是坐不住了，終於還是上前來指點了一句，然後還拿過他的錘子示範了一下。
看著老大爺拿著錘子一起一落通通地砸在鐵罐子上，使得鐵罐子迅速凹陷下去的景象，他感到無比的汗顏。
十多年的嬌生慣養，他的力氣居然連個老大爺也不如。
“師傅，讓我來試試看吧。”看到老大爺的動作，他定了定神，還是決定再試試。
那天下午，他在廢品回收廠砸了一個下午的鐵罐子，一共砸了60多個，賺了31塊錢。
那天傍晚，他回到家時，兩隻手的夾縫處都全是紅紅的水泡，連筷子都差點拿不動。
想到口袋裏那可憐的31塊錢，他真是欲哭無淚。這麽點錢，連給研琪買半包尿不濕都不夠。
但是沒辦法，為了多弄到點錢，他也隻能忍著手上的劇痛。
接下來的幾天，他都去試著砸鐵罐子賺錢，一共去了一個星期賺了250多塊錢後，他還是放棄了。因為從來沒有幹過這種苦力的他，實在受不了這樣的折磨。那一個星期幹下來，他的手幾乎都是廢了，躺在床上都是酸痛地抬不起來。
好在那幾天爸爸都沒回家沒，否則問起來他一定麻煩。
打工隻是寒假的一個小插曲。寒假的重點其實還是過年，而過年也不得不說到壓歲錢。那年寒假，除了他臨時幹苦力得來的那兩百多塊錢，他還是得到了2000元左右的壓歲錢，算是稍稍地緩解了一下他的經濟緊缺狀況。
但是他知道，壓歲錢是有一個年齡上限的。總有那麽一天，他將會再也得不到任何壓歲錢。而真到了那一天，他恐怕就真的養不起研琪了。
因為那是高中的最後一個寒假，時間很短，所以除了他打工走了兩位親戚拿了點壓歲錢之外，倒也沒有太多的事情發生，就這樣，高中的最後一個假期就這樣走遠，而他也終於走向了高考前的最後一個學期。
高三下半年。
也就是在那短短的一百多天時間裏，發生了許多他這一生也無法忘記的故事。
而也就是在那一天，他終於麵對不得不放棄研琪的選擇，說出了那句他本是無論如何也不願意說出，但卻又無可奈何的話。
“再見了，研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