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若府兩房起爭端
大家仿佛都已經習慣了姨太太的撒潑，隻是靜靜的望著她。
若老爺手指著她，大吼一聲：“你閉嘴！”
若思宗連忙在後麵扯一扯她的衣角，輕聲叫道：“娘……”
姨太太不再哭鬧了，隻是抽抽噎噎的，不時用手絹抹一抹眼淚。
殷夫人開口道：“水蘭你又何苦說這些話，我們就事論事，沒有偏袒誰的意思。”
姨太太不禁脫口而出：“你就是想偏袒也沒得偏啊！”
聽到這話，在場的人全都愣住了。南一辰馬上懂了，她這是說殷夫人沒有兒子，唯一留在身邊的女兒也遭遇不測，膝下子嗣單薄，孤苦無依。他不禁覺得這姨太太嘴舌也真是毒，話裏話外抓人軟肋，揭人瘡疤。
雖說離兒如今好端端的，但是殷夫人並不知情，中年喪子本是人生一大變故，經此打擊許久也無法釋懷，如今再聽到這番奚落的言語，內心必然悲憤交加，猶如刀剮油煎。
南一辰緊張的望了過去，果不其然，殷夫人白皙的麵孔瞬間漲得通紅，氣得渾身止不住地抖，她伸出手來指著姨太太，聲音都氣得直發顫：“你……說什麽？”
姨太太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忙用帕子掩住口。這時若老爺起身站起來：“林水蘭，你是什麽意思？”
殷夫人悲從中來，先是咬牙默默呆坐著，似是憶起離兒生前種種，繼而痛苦難掩，不禁放聲悲怮大哭。
身邊的老媽子忙走上前去攙著她，殷夫人掙脫老媽子的手，發狂一般的拚命撲向姨太太，她精致的臉龐也由於悲痛氣憤變得扭曲可怕：”林水蘭，我非撕爛你的嘴！你這個賤婦！不是老爺可憐你，現在還在大街上賣！“
姨太太也愣住了，沒想到一向溫和的殷夫人把這些難堪的往事擺到台麵上，她自幼父母雙亡，孤苦無依，被親人賣到青樓為妓，後入府作妾，一向對出身諱莫如深。
平時裏尊她為明媒正娶的夫人、若家主母，兩人雖然不睦，但麵子上倒也過得去，現在一下被戳到痛處，再說還有兒子和小輩的也在場，她麵子上掛不住，不禁跳起身來，冷笑一聲：“”我是賤！我賤，也好過你無福無份！“
殷夫人快要氣瘋了，她抄起茶台上的蓋碗就脫手砸了過去，姨太太慌忙閃身一躲，蓋碗倒是飛到一旁沒有傷到她，但是碗與蓋子在空中分離開來，碗中盛著的滾燙開水與茶葉一時間都潑灑出來，淋到她的額頭和發間。
直燙得姨太太大聲叫喚起來，一邊低頭一邊忙不迭的用手絹胡亂抹去水漬，精美的黃金發釵移了位置，新梳的發髻已然散亂不堪，發間上還掛著幾片新鮮碧綠的西湖龍井，炭筆畫的柳葉眉被浸花了，墨色的汁液和褐色的茶水混合在一起，衝得臉上的白色脂粉成了一道道溝壑，一直流淌到下頜，滴落在華麗的衣襟上，一個嬌媚的貴婦人眨眼間變成猙獰可怖的市井瘋婦。
南一辰從未見過女人吵架，沒有料到女人之間的紛爭是如此可怕，正發著呆，他聽到若老爺聲嘶力竭的大吼道：“住手！快……你們這幫廢物，快攔住，癡在這裏作什麽？!”
家丁們頓時忙作一團，快步衝到中間站定，將兩位太太隔離開來，新來的兩位護院顯然沒有遇過這種場麵，一時間手足無措。
若是在外麵，跟人逞勇鬥狠自然是不在話下，但是在若家，這大太太與姨太太之間的爭鬥與撒潑，出手幫是錯，不幫也是錯，南一辰隻得硬著頭皮站出去，擋一擋在空中飛來飛去的茶杯、帕子、糕餅、瓜子果仁之類的雜物。
客堂裏頓時人聲鼎沸，亂作一團。
在混亂之中，南一辰感覺臀部被人伸手隔著衣衫猛的摸了一把。
驚愕之間他急忙轉身望去，卻是常天傑站在他身後。隻見常天傑傻大個兒似的伸長手臂擋在殷夫人身前，右半邊臂膀還被姨太太揪扯推搡著，南一辰想到未必是他，也有可能是人多不小心誤碰到，也就回過頭不再探究了。
兩位太太都氣得直跳腳，嘴上痛罵著，手拚命想去撕扯對方，一幫男人又不好近身去拉扯，隻能在中間作為屏障來阻攔。
身邊的老媽子隻好半拉半攙著自家太太好言相勸，時不時又高聲助主人罵對方：“不要理那個騷貨.……瞧她浪到何時……”
那邊不甘示弱又馬上還嘴：“說誰是騷貨呢.……不騷能生得出孩子……年老色衰的瘋婆子！”
場麵亂成了一團漿糊，中間站著的家丁和護院隻道是苦不堪言，耳邊充斥著各種不堪入耳的尖銳叫罵聲，仿佛化成一把鋒利的尖刀插入腦仁深處。
身子臂膀被尖利的指甲掐捏推搡著，頭上砰砰咣咣被各色物件拋灑撞擊，有些人發間身上還掛著瓜子殼、糕餅屑、茶葉渣等，隻能默默忍受著又不能出手還擊，實在是窩火又狼狽。
這時，隻聽得“嘩啦”一聲清脆的碰撞聲，直擊耳膜。叫罵聲停了下來，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去，一切都安靜了。
大家循著聲音齊刷刷地望了過去，原來是若老爺一時氣極，將茶案之上一隻名貴的青花瓷瓶掃落在地，他站在人群之外雙拳緊握青筋凸起，麵上皺紋也深了些，仿佛一時間蒼老了許多。
他無力的扶著額緩緩坐在椅子上，沉聲說道：“梁媽，趙婆子，將夫人和姨太太扶回房，梅管家，差人將思宗關進祠堂禁足，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準放他出來。”
說罷，虛弱的擺了擺手示意退下。若思成疑惑地問道：“爹，你剛才說有兩件事，還有一件呢？”
若老爺重重的歎了口氣，方才說道：“王老板今日吃了虧，可能不會善罷甘休，若府請了兩位護院，各房需要出門可差遣護院陪伴在側，凡事安全為上，散去吧。”
南一辰猛地抬起頭來，看到大公子若思成正眨著一雙細長的眸子，用玩味的眼神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