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豔絕天下
“具體詳情誰知道呢。”碧霞元君聳一聳肩，不甚在意的揮揮手，“算了，這些事細究起來也沒什麽意思，不提他們，單說你罷，你方才說你是從玉清境飛鸞宮來的？”
“正是。”我微微頷首，且不知她問這個做什麽。
碧霞見我點頭，團扇掩麵，似笑非笑又道：“那你平時不就可以經常見到玉清境的上神咯？”
“這是自然。”
我再次的點頭，玉清境的上神除卻我外祖父一門，也沒有旁個，我便是不想見每日也能見上兩三回。
碧霞聞聽，眉目一挑，似乎更加歡喜：“不知你可曾在玉清境見過一位喜穿藍袍的上神？”
喜穿藍袍？
我凝眉沉吟，因外祖父崇尚質樸，是以神霄宮上下大多隨著他的喜好，穿些素色衣袍，當然也有個別例外。
譬如輕鴻就是常年朱衣，我和母後的衣衫因有司衣打點，雖說不拘於一色，卻甚少穿過藍袍。
神霄宮中若說有喜穿藍袍的，除卻一天三換臭美無邊的大哥景雲，便隻剩下不按常理出牌的太乙叔父了。
太乙叔父是我外祖父元始天尊座下第五位弟子，昆侖十二金仙之一，曾修行於乾元山金光洞，而後移居妙嚴宮，同我母後的飛鸞宮相去不遠。
典籍記載，其可引渡受苦亡魂往生，而對於積德行善、曉道明玄的功德圓滿之人，他亦能乘九獅之仙馭，散百寶之祥光，接引他們登天成仙。
光看典籍，倒是個正經出身的上神，叵耐這個正經並不包括太乙叔父的性情。
連母後有時都奇怪，按照外祖父那等不苟言笑的性子，當初怎會收下太乙叔父這般風流不羈紈絝至極的弟子？
全然不似外祖父的一貫作風。
彼時太乙叔父也在，聽罷不但不惱，相反的對於母後這番似誇非誇的話卻十分受用，道是神仙修道修得便是一個恣意快活，倘若還用那麽多規矩約束自己，那麽做仙與做人又有何區別？
母後說不過他，便賞了他一個“滾”字，然而我心裏對於這位叔叔卻別有一種親昵之情。
我喜歡他同我說話時的語氣，慈愛而寵溺，像極我的父君。
隻不過，這位叔叔現今已有九萬九千歲，雖未成婚，卻早過了讓小仙女們情花初開的年紀，對比另一方年輕有為的景雲大哥，我想當然以為碧霞此時問起的定然不會是太乙叔父，便道：“旁人我不大知曉，不過景雲大……大太子殿下卻也時常穿藍袍在神霄宮招搖過市。”
我猛一轉圜，差點咬住自己的舌尖，暗道自己真是大意，幾乎要把景雲大哥給喊出了口。
好在碧霞這會子神思不屬，聽我說罷，轉著團扇，半天也不知在想什麽。
我們兩個隻管在房中閑話，也不知是什麽時辰，忽而有個著緋色長裙梳百合髻的仙娥從外頭走進來，向我和碧霞鞠了一躬：“兩位仙師，婢子乃正曜宮的掌事蘭芷，以後如有吩咐，但請仙師示下。”
“仙子客氣。”
我同碧霞俱都擺一擺手，碧霞望她一回，笑道：“仙子這會兒來，不單是請安那般簡單罷？”
蘭芷回她一笑：“婢子的確不是單為了請安而來，乃是司祿星君有令，請兩位仙師去他殿中赴宴，為采桑仙師接風洗塵。”
哦？想不到司祿星君禮數這般周全。
我謝過她，便起身同碧霞一道趕赴司祿星君所在的陀羅殿。
往年我在神霄宮的時候，也曾隨著大哥他們赴過一些交情比較好的仙家宴會，譬如昆侖十二金仙那裏我就常去。
不過不知是不是十二金仙串通好了的緣故，每每宴會上擺在我麵前的都是那麽幾樣大補元氣的佳肴，點心就別想了，連美酒都不給我喝一口。
次數一多，便是景雲苦著臉求我，我也不願再去那些宴會上受罪了。
今次則不然，因司祿星君隻把我當做采桑仙卿看待，又因正曜宮中尚有高明大帝、華光天王、顯聖真君等一眾上神，是以這一頓晚宴委實豐盛，單用言語幾乎不能盡述。
我同碧霞到的最晚，進殿時，高明大帝、華光天王、顯聖真君都已端坐在上首，顯聖真君旁邊尚有一個空位，明擺著是留給碧霞元君的。
我如今身為飛鸞宮四品的采桑仙卿，自然甚有自知之明的去到碧霞下首一個空位子上坐了，正與懷瑾對麵。
隻是，在懷瑾身側，還有個上下皆青衣、容顏絕豔的女仙。
她見我看著她，便在對麵微微地頷首，就算是同我打了個招呼。
我心下好奇她的來曆，亦好奇她與懷瑾的關係，便趁著司祿星君發表致賀詞的期間，偷偷向碧霞打聽，碧霞望一望對麵，以袖掩麵低聲的回我：“那位便是太清境的謫仙萼綠華了。”
太清境謫仙萼綠華？
這名字於我卻也耳熟，我在三十六重天無事做的時候，除卻遍覽古籍，便是在舅舅案前翻看各家的折子、請帖以及來信，把輕重緩急的事情分個明細出來，以便舅舅批閱。
其中就有人曾在來信中提及太清境的一些瑣事，說是有位仙子因在凡間玄州曆劫時，不顧宿命，毒殺了乳婦，在其回歸天庭之後，被那乳婦的冤魂一紙告到玄州地仙座前，玄州地仙遂上表天庭，天庭便以那位仙子前罪未滅須得戴罪立功為由，將她貶謫到了下六天，輔助男子成仙。
而那位仙子的名諱，赫然就是萼綠華。
果然聞名不如見麵，早聽說這位專輔男子成仙的萼綠華豔絕天下，今時一見，不說男子如何，便是我這個女兒身，都讓她迷得移不開眼。
還是碧霞以指尖沾酒，輕彈我的額頭，才把我驚醒過來：“傻子，莫要看那個女人的眼睛，她的媚術已達爐火純青的地步，法力不如她的人，鮮少能偵破她的迷惑。”
我心頭微驚，媚術一道雖也是集齊天地精華方可修成，叵耐這種術法大多用在男女之事上，由是一貫不為上界仙家所齒，卻不想萼綠華這個謫仙竟有此等本事，這也就不難怪太清境會把她貶謫下來輔助男子升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