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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查雲漪之死

  蘇清宴就著隨身帶著的汗巾擦了擦手,才撚起薄紙,而後展開。


  但,似乎隻是一句情詩?

  嫁得伯鶯夫,直是齊眉偶。


  是出自李漳的生查子。


  不過,瞧這筆法,該是男子。


  張嗣敏所寫?

  或許隻是雲漪作紀念之用。


  思及此處,蘇清宴便準備放下手中薄紙。


  但忽的,有一點亮意在紙上一閃而過。


  蘇清宴手中一頓,又將手中薄紙往日光下湊了湊。


  紙上亮意便越發明顯了。


  且全部避開了墨字部分。


  但一時間,也瞧不出什麽玄機。


  略一思索,蘇清宴還是又將紙疊了起來,塞進了隨身掛著的荷包裏。


  回去再細看。


  而後,蘇清宴還從字畫缸中摸出了一卷字畫。


  其上字跡和方才薄紙上的字跡一樣,應該都是男子字跡。


  這倒並無什麽特別的地方。


  最後直到探遍了整間屋子的角落,蘇清宴才將目光落到了梅花架子床上。


  凶跡遍尋無蹤。


  難道不是在這間屋子?


  默了默,蘇清宴才朝床榻邁去。


  但,除了一本被嵌於床板之上的劄記。


  也並無他物了。


  “等等,此處有血。”


  正欲起身的蘇清宴,便聽到竹禹在一旁沉聲道。


  自床板邁下,蘇清宴便順著竹禹所指瞧去。


  果然是有些類似鏽跡的東西。


  而後,蘇清宴轉頭瞧了瞧這床板。


  香杉木。


  而香杉木最易沁色。


  罷,竹禹又又從腰間摸出刀,在鏽跡處刮了一點木屑下來,湊到鼻尖細聞。


  “是血跡久沁的味道。”


  蘇清宴聞言上前細看了看。


  “床架此處還有些許刮痕。像是……應該不是故意弄上去的。但卻都密集於此處。”蘇清宴蹙眉開口道。


  此處有血,那雲漪或許就是隕命於此處。


  但當時,薑淮安手下的人不可能未曾拭過有血跡的地方。


  隻是,或許未曾注意到此為香杉木製成的床。


  畢竟,上的是和檀木一般的顏色。


  而即便薑淮安知道這是香杉木,大概也不知,香杉木最易沁色。


  或許當年將麵上的血跡是擦幹淨了。


  但,所染為木。


  不過,家具該都是上了蠟的,不該沁色這般明顯才是。


  心念至此,蘇清宴伸手細摸了摸那一處與別處。


  蠟沒了。


  又瞧著上麵的細痕,蘇清宴環顧了一下整個屋子。


  而後便撥開珠簾,朝放置茶杯的繡桌走去。


  拿起茶杯看了看。


  又伸手摸了摸內壁。


  指腹緊貼於內,轉了一圈。


  隨即,便將六個茶杯和一個茶壺,從茶盤中分別取了出來。


  茶盤中央和茶盤四周的邊框上,都刻雕的是梅花樣式。


  而茶杯和茶壺上,繪的卻是蘭。


  “這套茶具被換過,至少不是雲漪生前最近用過的那套。若是猜的不錯,應該還是新的。”


  蘇清宴細眯了眼,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就因為它摸起來,太過滑了?”


  竹禹也學著蘇清宴方才的模樣,取了一個茶杯摸了摸。


  蘇清宴聞言才啟聲道:“你該也知道,瓷物與玉物,是極為相似的。用得越久的,和剛拿來用的,是兩種全然不同的存在。”

  “新拿來的,滑則滑矣,卻並不細。”


  “這瓷器便是如此。”


  竹禹聽罷眼眸溫亮,又問道:“可她們這種地方不是常常都會撤換用的東西麽?”


  “何況,你不是雲漪算得半個花魁嗎?”


  既是花魁,那吃穿用度也該與旁的花娘不同。


  蘇清宴點頭,溫言道:“是如此沒錯。可,雲漪此人最是戀舊,妝奩盒便不了。有多少用得起盛京鏡顏閣的姑娘,會舍不得那個裝脂粉的盒子?”


  方才她便發現了,那些裝口脂,脂粉,黛粉的盒子。至少在雲漪生前,便已是有幾個年頭的東西了。


  不是戀舊便是那盒子對她意義不同。


  但在她查完整間屋子後,才發現,應該更偏向於戀舊一些。


  何況,還是一個有類似強迫症的戀舊人。


  又怎會忍得下屋子裏有太多新舊不一的東西?

  何況是她日日都用得上的茶具。


  “但萬一她隻是曾經得過一次鏡顏閣的東西,便將盒子留了下來……充場麵呢?”竹禹又問道。


  “我曾、”


  蘇清宴想也未想便繼續出聲道。


  然而霎時便頓住了。


  指尖微縮,才緩了語氣,笑了笑道:“鏡顏閣,各州都有店。”


  曾經,阿娘的胭脂水粉,都是父親一手攬置的。


  而鏡顏閣脂粉特有的味道,是她從聞到大的。


  竹禹聽罷一頓,摸了摸後腦勺,才訕訕笑道:“那至少可以證明有人處理過這間屋子了。”


  而此時,蘇清宴已極快地壓下了雜思,點頭道:“嗯。何況,不僅屋子裏處處可見梅花樣式,便這雲夢閣也斷然不會出茶盤與茶具不對付的情況。”


  隨即,又指了指簾子內的床榻道:“若我猜的不錯,當時許是薑淮安與雲漪發生了衝突,又許是薑淮安醉酒情急。”


  “總之,是碎了茶具的。”


  蘇清宴又指回桌上的茶具道。


  竹禹聽罷才接話道:“而茶具又沒有成單的道理,便隻好將茶具全部換掉。”


  蘇清宴又往閨室內走去,“而我猜,這應該是薑淮安錯手殺人,也是他第一次親自殺人。”


  “所以,他手下之人才沒有這般縝密的心思。何況,他的家世,也讓他對此無需太過掛懷。”


  竹禹又跟著道:“不過因著,那日恰好是他姑母的祭日,遂而才忌憚了幾分。”


  蘇清宴點頭,才又轉身對著來處一指,“當日或許他便是拖著雲漪來了此處行凶。”


  “是不是臨時起意,尚且不知。但可以確定,他或許就是將雲漪……磕在了此處。”


  言罷,蘇清宴歎了一聲,才對著方才竹禹指出的位置,示意道。


  頓了頓,蘇清宴才盡量平穩著語氣,嘴唇微動,開口道:“你看,此處周邊密集的劃痕,像不像……”


  “珠釵頭麵一類略鋒的一麵,劃拉出來的。”竹禹聽了蘇清宴方才的推測,也了然了幾分。


  而薑淮安所謂的失手殺人,大概也是施暴過程中,沒了分寸所致。


  但,施暴,難道就無辜了麽?


  一時間,蘇清宴與竹禹心中各異。


  半晌,蘇清宴抿了抿唇,才又行了出去,“這間屋子,若不出意外,該是自雲漪身亡的那兩日便被封了。”


  “而期間,薑淮安必是萬萬不敢來再查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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