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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當年賑災

  “後來,倒是不旱了,卻又是鋪蓋地的滾雨襲來。而江州又是半丘半山之地,因此,江州是當年南方諸地鬧水患鬧得最厲害的地方。”


  漸漸地,孟清明似又回到了那年水淹禾稼,餓殍遍地,可易子而食的場景。


  當年,他或許也不過是和眼前少年一般大的年歲。


  幸得張家庇護,他與寡母才僥幸過了那一劫。


  他當時,才第一次知曉。


  百無一用,有時,確是書生。


  他讀的聖賢書救不了人。


  他立的聖賢誌,也救不了人。


  如今呢?

  如今好像也救不了人。


  思及此,孟清明似牽笑自嘲了一瞬。


  才收回心神,對著蘇清宴繼續道:“你未曾見過,許是想不出來。但當年,水患難平,賑災難行,聽,當今聖上差點就要先落下一張罪己詔來。”


  蘇清宴聞言微詫。


  可……


  “既如此,那賑災錢糧該更是重中之重。緣何一個江州通判敢打這批錢糧的主意?”


  “即便當年那任上知府也手腳不幹淨,有參與其鄭可朝中向各地撥款時,一向都會委派一位合適的欽差前去護送。”


  雖不一定是位高權重之人,但一定是昭明帝願放心托付之人。


  若三方皆有貪墨,那大盛如今這朝野之清明怕還真不敢恭維。


  孟清明聞言笑了笑,有些意味不明地問道:“你可知,當年欽差是何人?”


  但卻也未待蘇清宴作回,便先自答了出來,“安平侯,薑恒之。”


  蘇清宴聞言一震。


  安平侯?

  她雖未見過安平侯但近日來卻從諸多百姓的言行中,知曉了,安平侯之子薑淮安是個什麽人。


  好竹會出歹筍,她信。


  但好竹,不會不管教歹筍。


  正思忖,便聽孟清明又開了口:“當年國庫難以為繼,還是安平侯一馬當先,自行請纓,捐了好些家財出來,才漸漸平了這南方水患。”


  難道自捐……又自貪?


  “您當年便覺其中有蹊蹺麽?”蘇清宴蹙眉問道。


  孟清明搖頭:“當年不知。”


  “水患雖來得洶湧,但待漸至秋時,已是消退了許多。”


  “但,被衝毀的堤壩房屋需要修繕,被發泡的往年餘糧與初年禾稼需要著手處理。浮屍爛骸也需要處理,以免引發疫病。還有各處虛漲的物價需要調整。”


  “這些,才是水患之後,治理起來真正讓人頭疼的東西。”


  蘇清宴思忖片刻,才又問道:“這一筆筆算下來,賑災所用銀糧怕也是所剩無幾了。”


  但數他們怕也瞧不上去貪。


  但如若當年有貪墨多數,又怎按得住苦受水患所擾的南方各州百姓?


  泥人至絕境,也是有三分脾氣的。


  孟清明這才回道:“所以,我如今才想明白了。當年賑災之舉看著是不錯,但不過是那些人算準,算精聊結果。”


  “修堤壩,除禾稼,埋爛屍,調物價。這一樁樁都做了。甚至安平侯本人也會親自上陣。”


  “但唯獨未曾予過百姓多少東西。修堤壩有百姓作幫,除禾稼有百姓作幫,埋爛屍也有百姓作幫。”


  “但當時百姓最後,卻一家隻得了一兩銀子,一鬥米。”

  孟清明眸光定定地朝蘇清宴看來。


  “可……”蘇清宴欲作勢開口。


  孟清明扯出一個笑,繼續開口道:“是,便是半兩銀子,於平常百姓而言,也約莫夠老少四口之家幾月的花銷了。”


  “可,前些日子,我才知曉。當年安平侯請纓自捐的是白銀十萬兩,再加上朝野上百官所捐,朝野外世家所捐,怎麽也該有十幾萬兩。”


  “但當年賑災的人,卻發的隻是一兩銀子,和一鬥米。這便是一家所櫻”


  “蘇公子以為如何?”


  孟清明問道。


  蘇清宴聽及此處,已是了然。


  如此應對,也難怪安平侯當年會將事辦得那般漂亮了。


  先領著百姓做大家的活,一是省力省錢,二是,調百姓之心。


  讓百姓以為,便是有欽差來賑災,也有些捉襟見肘。


  而百姓之家,見得最多的,便是銅板。


  何曾見過利利落落的一兩整銀。


  再加之,安平侯也跟著百姓一同上陣過。


  百姓心中,對這盛京來的欽差大人,和通判知府的怕也是懷著無盡的感恩之情。


  蘇清宴頓了頓,才道:“而也就是自那年開始,江州才開始廣種起番薯來的,是麽?”


  孟清明聞言,諷笑了一聲,才道:“是。當時播下番薯,待至年關,便正是收獲之時。”


  “我如今都還記得,江州百姓眼中,對一眾官員的孺慕之色。”


  思及此,孟清明又自嘲著開了口。


  蘇清宴聽罷,卻仍是不解為何張嗣敏會有有證據。


  甚至,那證據該是在幾年前便拿到了手鄭

  而張嗣敏卻隻告知了她證據埋於何處,其餘的,卻一概未言。


  遂而,蘇清宴才隻有趁著來阻孟清明的功夫,來細問當年之事。


  “既如此,那該算是萬無一失。便是將來有人聽到當年賑災銀兩有些出入,但張狀師……”


  孟清明抿唇回道:“昌培兄家中曾是江州第一號糧商。”


  糧商?


  “我也是今日聽得有人談及江州張嗣敏,才猜著大概是多年未見的友人。遂而才去試著見了一見。”


  言罷,孟清明無奈地笑了笑。


  隨即,才繼續道:“當年,我以為是因著水患糧價動蕩,張伯父卻依舊原價,甚至低價賣糧給百姓,後又遭同行惡意競爭,才壓垮了他家。”


  “但,今日我才知,當年徐伯誠去尋了張伯父,要他收糧轉賣。”


  孟清明看向蘇清宴,開口道:“你該知,每一行有每一行的特點。所以,當時張伯父便看出那批糧不是官府中囤積的陳糧。”


  “而是所為欽差為表大義特意送來的賑、災、糧。”


  “賑災糧本該是低價甚至是無價分給百姓的,但徐伯誠卻用它來脅糧商倒賣。”


  蘇清宴聞言微攏了指尖,沉聲道:“而徐伯誠怕是沒有那麽大的膽子。如果沒有知府的允許,沒有欽差的默認,他沒得必要提著腦袋去做事。”


  “張狀師的父親看出來了。而依著商饒精明頭腦,不定還看出了他們假意賑災的事實。”


  人心,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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