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彼岸花
黎清獨自一人走在前麵,將顏璋的話聽在耳中。
那件事對於她來說,好像已經過去了很久。
顏璋走到她身後,道:“我弟弟是留在雲水峰了嗎?”
黎清道:“是。”
顏璋道:“靈桃,很好吃。”
黎清想了片刻才想起來,當時她從齊遠誌手中拿了兩個靈桃給他。
她心中那一點愧疚又浮了上來,那個孩子,很乖巧吧。
黑色的地道之中,又是一陣巨大的轟鳴之聲傳來,打斷了他們的話。
顏璋看著眼前的人,麵容冷然,瘦弱的擋在所有人前麵。
其實和自己的弟弟顏善沒有什麽地方相像。
除了不說話時都略顯得有那麽點呆滯。
顏善是圓圓的,眼睛圓,鼻子嘴巴也圓,臉也是肉乎乎的圓。
他的心,大概也是圓圓的,沒有一絲一毫的棱角。
等雷聲小了一些,他忽然道:“我這次來,並不是因為顏家來的。”
黎清扭頭看了他一眼。
顏璋道:“傳聞彼岸花能夠找回亡者的靈魂,我想找一找阿善的魂魄,他還沒有正式修煉,魂魄應該不會消散。”
又是一個自欺欺人的人。
就算魂魄沒有消散,過了這麽久,他的魂魄也早已經投胎了。
更何況,他的魂魄早已經消散。
黎清仔細看了一眼顏璋。
淺褐色的眉眼,除了棱角分明一些,很像顏善。
就連身上人畜無害的氣息也一樣。
她低聲道:“對不起。”
多的話她也說不出口。
顏璋道:“不關你的事,隻是阿善膽小,我怕他一個人害怕,我不陪著他,他晚上連燈都不敢滅,而且有點不甘心,他還沒有看過更多的風景。”
黎清沒有說話,她既不想讓他失望,也不想撒謊給他希望。
雷聲轟鳴不斷。
全部被她收入了丹田之中。
走出地洞時,外麵寂靜無聲,似乎除了他們還無人到達。
地洞之外,是一片血紅。
一個足足有蓮湖那麽大的血池出現在他們眼前。
一朵花就開在血海之中。
血腥味撲鼻,令人忍不住想要作嘔,血水粘稠,仿佛經過時間的催化,變成了一種養料。
這麽多的血,不知從何而來,深深埋入這地下。
彼岸花蜷曲著花瓣,花蕊如同觸手一般深深垂入了血水之中。
沒有風,花卻在搖曳,仔細看去,花心之中有一團指甲蓋大小的紅光,如同露珠一樣,隨時都有可能滾落。
花香淡淡的,誘惑著人前去將它摘下。
外麵卻有一道紅光籠罩著血池,讓人無法進入。
齊遠誌最後一個出來,將照路燈遞給黎清,驚道:“哪裏來這麽多血!”
這麽多的血,屠一城人也許有可能。
殷符生道:“看來事情沒這麽簡單,傳言倒像是專門把我們騙到這裏來。”
一個鬼魂,將彼岸花帶出來準備前往海外,就算將種子遺落在此,又怎麽能布下這種種機關。
黎清目不轉睛地看著花心中的那一點紅光。
它在生長,在不斷的變大。
這變化雖然很細微,卻是事實。
黎清想到在走那條血霧之路時,黑暗中窺視挑選的眼睛。
一朵花,在選擇什麽?
顏璋道:“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殷符生道:“什麽也幹不了,血池下麵是陣法,我對陣法並不精通,除非暴力破陣。”
他看一眼黎清,發現黎清仍然在盯著裏麵的花。
過了半晌,她忽然道:“那是魂魄!”
“魂魄!”
“哪裏?”
其他人都定睛看去。
除了鬼修,修真之人對魂魄都不是很敏感,畢竟見的太少。
黎清將照路燈高高舉起,那一點黑色的火焰仿佛能明白人的心意,一點一點驅散紅光,照向了彼岸花。
花朵之中那一團露珠一樣的東西漸漸顯露出形狀來。
小小的鼓動著,是個活物。
“怎麽會有亡魂在這裏!”
黎清收回照路燈,道:“有可能是像歡喜宗的宗主一樣。”
顏璋道:“歡喜宗的宗主怎麽了?”
齊遠誌一拍腦袋,道:“我怎麽忘了,那個宗主明明已經死了,但又不是鬼修,隔一段時間就換一個身體。”
他正要仔細將這件事說出來,就聽見身後有一道石門打開了。
有人從“離”門中走了出來。
出來的人狼狽不堪,看到黎清一行人清清爽爽時不由震驚,正想酸上幾句,看見洞中的情形,都大聲呼喊起來。
顏璋忽然蹲下身,在泥地上寫了兩個字。
“奪舍。”
殷符生點了點頭,他立刻又伸手擦去了。
歡喜宗宗主那一套,比起這規模來,隻能算是小兒科。
黎清看著,心中有了數。
傳聞有假,真相應該是五百年前一位即將坐化的元嬰修士,找到了奪舍的辦法。
然後從幽冥地府之中搶出來一株彼岸花,死後將亡魂寄居其中,再以血池供養。
這才能保持魂魄幾百年不散。
而一路上各種機關,為的就是強大自己殘餘的魂力。
至於挑選,恐怕是挑選出他認為不合格的人,然後再選擇出自己想要的吧。
這位不知名的修士步步為營,為自己布下這麽大一個局,隻引來了百來人,恐怕也不如願。
那魂魄也在感知著在場的眾人。
是誰,究竟是誰,帶有神力的是誰!
越來越多的門被打開,除了“坤”門沒有人出來,其他門都有人出來。
黎清看了看在場的眾人,除了自己這邊六個人,進去了出來的就隻有十個。
一百多人,算上鬼修,最後就剩下了這十六個。
竟然連元嬰修士也折損了兩個。
不過就是不知道是被敵人殺死的,還是被自己人暗算的。
大家都不敢妄動,慢慢聚攏在一起。
為首的仍然是那中年元嬰修士。
他看一眼殷符生和另外一位元嬰修士,道:“我是散修,叫賀山。”
“靈犀派殷符生。”
“靈獸宗張長照。”
他們兩人說完,又互看了一眼。
靈犀派和獸宗,因為何汛拔了獸宗的靈草,也算有一點來往。
在這陰詭之地,有點交道總比完全不認識要強。
賀山道:“現在的情形大家也都看到了,回頭路沒有,出路看來就在這血池之中。”
張長照道:“先破了這陣法再說,在場可有人會陣法?”
竟然沒有人應聲。
他皺眉道:“玄機派不來人,難道淩雲派也沒來?”
殷符生道:“沒有。”
他說著,不知道想到哪裏去了,臉色不由紅了一下。
好在滿室紅光,除了齊遠誌,誰也沒有注意到。
齊遠誌完全沒有害怕,附在黎清耳邊道:“等著喝喜酒吧。”
黎清恍然大悟,心道這玄機派還真沒說錯,秦掌門喜事將近。
賀山道:“那隻能強行破陣了,這麽等著也不是辦法。”